新聞傳播學(xué)院的期末作品展覽廳人頭攢動，充滿了年輕學(xué)子的熱情與期待。墻上掛滿了精心裝裱的攝影作品，燈光聚焦，每幅作品都訴說著不同的故事和視角?？諝庵袕浡湍⒓垙埡偷目Х认銡?，交談聲、贊嘆聲、快門聲此起彼伏。
沈微微站在自己的作品展位前，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她的作品主題是《城市的呼吸》，一組捕捉城市角落鮮活瞬間的街頭攝影。雖然經(jīng)歷了存儲卡崩壞的驚魂一夜，但在江嶼的“神跡”操作下，大部分關(guān)鍵作品得以重見天日，甚至后期處理比預(yù)想的更順利。此刻，看著自己精心挑選、放大裝裱的照片被燈光照亮，接受著同學(xué)們和老師的審視，緊張之余，更多的是塵埃落定后的滿足和一絲小小的驕傲。
林薇正興奮地拉著她在展廳里穿梭，點評著其他同學(xué)的作品?！拔⑽⒛憧?！張晨那組工業(yè)廢墟的光影絕了！”“哇，李想拍的那個老手藝人的手部特寫，太有故事感了！”沈微微跟著看，由衷地贊嘆，心思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入口處。
他…會來嗎？
昨晚在機房，當?shù)谝豢|晨光照亮他們依偎（雖然是隔著椅子）的身影時，是機房管理員開門的聲音驚醒了沈微微。她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江嶼的外套，而江嶼的頭正輕輕靠在她的椅背上，呼吸均勻。那一刻，沈微微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心跳如雷，一動不敢動。直到江嶼似乎也感覺到了動靜，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諝夥路鹉塘恕?/p>
江嶼的眼神在初醒的迷茫中迅速恢復(fù)了清明，他立刻坐直身體，推了推眼鏡，動作快得仿佛剛才的靠近從未發(fā)生。他迅速檢查了電腦，確認所有能恢復(fù)的數(shù)據(jù)都已安全備份到移動硬盤，然后將硬盤遞給她，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微?。骸皵?shù)據(jù)已恢復(fù)備份。損壞率約25%，主要缺失在‘老街煙火’系列的部分連拍。其余可用?！?/p>
沈微微接過沉甸甸的硬盤，指尖觸碰到他微涼的指尖，又是一陣心悸?！爸x謝…真的…太謝謝你了?！彼曇舾蓾?/p>
“嗯。”江嶼只是應(yīng)了一聲，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他動作利落，仿佛要盡快逃離這彌漫著微妙氣氛的清晨機房。離開前，他看了一眼窗外放晴的天空，又看了一眼抱著硬盤、眼圈依舊微紅卻精神了許多的沈微微，留下一句：“作業(yè)提交，加油?！北泐^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份疏離感又回來了，像一層薄冰，覆蓋了昨夜共同奮戰(zhàn)的暖意。
此刻，在熱鬧的展覽廳，沈微微看著入口處攢動的人頭，既期待又忐忑。她希望他來，看看她的成果，里面有他通宵守護的心血；又害怕他來，怕他依舊用那種冷靜無波的眼神掃過，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實驗任務(wù)”的延伸。
“微微！快看！王教授他們過來了！”林薇激動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沈微微趕緊回神，果然看到系里幾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包括那位“鐵面”王教授，正在系主任的陪同下，在展區(qū)巡視點評。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教授們在她這組《城市的呼吸》前停了下來。王教授扶了扶眼鏡，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張照片。沈微微緊張得手心冒汗。
“沈微微同學(xué)，”王教授終于開口，聲音嚴肅，“這組作品的主題立意不錯，捕捉城市生活的瞬間脈搏。光影運用比以前有進步，尤其是這張晨霧中的早點攤，冷暖對比很到位?！彼噶酥钙渲幸环?。
沈微微的心稍微放下一點點。
“但是，”王教授話鋒一轉(zhuǎn)，指向旁邊另一張照片——正是那張抓拍雨夜中匆匆行人、傘面被霓虹燈映照得光怪陸離的作品，“這張的構(gòu)圖，前景的垃圾桶干擾性太強，破壞了畫面的整體感和意境表達。這種細節(jié)處理，還需要更嚴謹?！?/p>
沈微微的心又沉了下去，剛想虛心接受批評，卻聽到王教授旁邊另一位以眼光毒辣著稱的趙教授“咦”了一聲。
“等等，老王，”趙教授的目光被展板最下方、一個不起眼的小展區(qū)吸引了，“這個…有點意思?！?/p>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趙教授的手指看去。沈微微也愣住了。那是她作為整個攝影展的“尾聲”或者說“彩蛋”放置的一個小區(qū)域，標題是她臨時起意寫下的——《心動算法》。里面只放了一張照片，而且是未經(jīng)任何后期處理的原始抓拍：
正是昨晚在機房，她偷偷用手機拍下的江嶼！
照片光線昏暗，像素也不高，帶著手機拍攝特有的噪點。畫面聚焦在江嶼專注的側(cè)臉上，屏幕幽藍的光映著他微濕的碎發(fā)和緊抿的唇線，臺燈暖黃的光暈柔和地勾勒出他疲憊卻無比認真的輪廓。他修長的手指懸停在鍵盤上方，骨節(jié)分明，帶著一種冷靜而強大的力量感。整個畫面充滿了未完成的張力、無聲的守護感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美。照片下方，她只寫了一行小字：
“當精密邏輯遇上非理性瞬間，最優(yōu)解是……”
這張照片，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和悸動。她把它放在這里，帶著一點私心，一點忐忑，一點隱秘的期待。她以為它會被淹沒在眾多作品中，無人注意。
然而此刻，它卻成了幾位教授目光的焦點！
“這張…”王教授也湊近了看，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動容，“技術(shù)層面很粗糙，手機抓拍，光線不足。但是…這個瞬間捕捉得太有力量了！人物狀態(tài)、光影對比、那種沉浸式的專注感和…疲憊感？傳遞出的情感張力非常強烈！這種未經(jīng)雕琢的真實感，反而比很多精修圖更有沖擊力！”他轉(zhuǎn)向沈微微，目光帶著審視和探究，“沈微微，這張照片里的…是誰？”
“呃…是…是…”沈微微的臉瞬間爆紅，舌頭打結(jié)，大腦一片空白。她完全沒料到這張照片會被教授們?nèi)绱岁P(guān)注，還被當眾詢問！她該怎么解釋？說這是幫她通宵修數(shù)據(jù)的計算機系學(xué)神？還是她的“模擬戀愛”搭檔？無論哪種說法，聽起來都無比曖昧！
周圍好奇的同學(xué)也漸漸圍攏過來，低聲議論著這張風(fēng)格迥異卻格外抓人的照片。
“天，拍的是江嶼吧？”
“這氛圍…絕了！”
“微微膽子真大啊，這種照片都敢放出來？”
“他倆果然有情況！”
沈微微感覺自己成了聚光燈下的螞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求助地看向林薇，林薇也是一臉震驚加“姐妹你牛逼”的表情。
就在沈微微窘迫得快要窒息時，一個清冷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緊繃感的聲音，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在她身后響起：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