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音音站在謝氏大廈門前,手指不自覺地絞著香檳金色禮服的裙擺。晚風(fēng)拂過她裸露的肩膀,帶起一陣戰(zhàn)栗。這不是因為寒冷,而是純粹的緊張——再過幾分鐘,她就要以謝晞懷女伴的身份,正式亮相慈善晚宴。
"別緊張。"謝晞懷從身后靠近,溫?zé)岬拇笫指苍谒鶝龅氖稚?。他今晚穿著一套黑色燕尾服,襯衫雪白,領(lǐng)結(jié)一絲不茍,整個人散發(fā)著不容忽視的王者氣場。
葉音音抬頭看他,喉嚨發(fā)緊。"我從沒參加過這種場合..."
"有我在。"謝晞懷簡短地說,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微笑,小東西。今晚所有人都會羨慕你。"
這句話沒能給她多少安慰。葉音音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背。過去一周,謝晞懷請了專門的禮儀老師訓(xùn)練她如何在高檔場合舉止得體,現(xiàn)在是她"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旋轉(zhuǎn)門后,璀璨的水晶吊燈將大堂照得如同白晝。紅毯兩側(cè),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早已準(zhǔn)備就緒。當(dāng)謝晞懷攜著葉音音出現(xiàn)時,閃光燈瞬間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謝總,這位小姐是?"一位記者大聲問道。
謝晞懷唇角微勾,手臂占有性地環(huán)住葉音音的腰:"葉音音小姐,我的女伴。"
這個簡單的介紹引起一陣竊竊私語。謝晞懷從不帶女伴出席公開場合,這是破天荒第一次。葉音音能感覺到無數(shù)評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她里里外外看個透徹。
"笑。"謝晞懷在她耳邊低語,手指在她腰間輕輕一捏。
葉音音條件反射地揚起嘴角,這個微笑在閃光燈下顯得完美無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雙腿正在裙擺下微微發(fā)抖。
進入宴會廳后,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謝晞懷被各路商界人士圍住寒暄,而葉音音則像個精致的擺設(shè)般站在他身旁,時不時被介紹給這個總那個董。他們的目光總是先落在她年輕的臉上,然后滑向她脖頸間的藍寶石項鏈,最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謝總好眼光。"一位禿頂商人笑著說,眼睛卻一直盯著葉音音的鎖骨,"葉小姐真是...青春動人。"
謝晞懷的眼神瞬間變冷,搭在葉音音腰上的手收緊了些:"李總過獎了。"
葉音音感到一陣惡心。在這些人的眼中,她不過是一件謝晞懷收藏的漂亮玩物。她下意識地往謝晞懷身邊靠了靠,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個動作似乎讓他心情變好了些。
"餓了嗎?"謝晞懷低頭問她,聲音比剛才柔和許多,"去拿點吃的,別走太遠。"
葉音音如蒙大赦,輕輕點頭后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小圈子。自助餐臺前,她小心地夾了幾塊看起來最不起眼的點心,正準(zhǔn)備找個角落躲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卻讓她渾身僵硬。
"音音!媽媽在這兒!"
林美玲穿著一條過分緊身的紅色禮服,濃妝艷抹,正朝她快步走來。葉音音的手指一抖,餐盤差點滑落。母親怎么會在這里?
"媽...媽媽?"
"驚喜嗎?"林美玲笑得燦爛,伸手整理葉音音并不凌亂的發(fā)絲,"我特意托人要的邀請函,就為了看看我的寶貝女兒第一次亮相上流社會!"
葉音音后退一步,避開母親的觸碰。自從簽下那份監(jiān)護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林美玲拿了謝晞懷的錢就再沒聯(lián)系過她,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絕對沒安好心。
"你看起來真漂亮!這條裙子是Valentino的吧?"林美玲的眼睛貪婪地掃視著女兒身上的高定禮服和珠寶,"謝總對你真好,媽媽真為你高興!"
葉音音抿緊嘴唇:"有什么事嗎?"
林美玲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堆滿假笑:"怎么,媽媽想女兒了還不能來看看?"她壓低聲音,"聽說謝總最近在談一個大項目,媽媽認(rèn)識幾個朋友很有興趣..."
果然如此。葉音音胸口發(fā)悶。母親不是來看她的,而是來利用她攀關(guān)系的。
"我不會幫你要任何東西。"葉音音的聲音雖輕但堅定,"請你離開。"
林美玲的表情瞬間陰沉:"小賤人,翅膀硬了是吧?別忘了是誰把你養(yǎng)大的!"她突然抓住葉音音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肉里,"沒有我,你能有今天?"
"放開她。"
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葉音音轉(zhuǎn)頭,看到謝晞懷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她們身后,臉色陰沉得可怕。
林美玲立刻松開手,換上諂媚的笑容:"謝總!我只是來看看女兒..."
"你現(xiàn)在看到了。"謝晞懷打斷她,手臂環(huán)住葉音音的肩膀,"可以走了。"
林美玲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終究不敢違抗謝晞懷。她最后瞪了葉音音一眼,扭著腰離開了。
"沒事了。"謝晞懷低頭對葉音音說,手指輕撫她泛紅的手腕,"去補個妝吧,你臉色不太好。"
葉音音點點頭,逃也似地奔向洗手間。關(guān)上隔間門后,她終于允許自己顫抖起來。鏡中的女孩妝容精致,卻眼神慌亂,像個誤入成人世界的孩子。
她捧起冷水拍在臉上,試圖平復(fù)急促的呼吸。這一切太荒謬了——她不該在這里,不該穿著價值數(shù)十萬的禮服,不該是謝晞懷的"女伴"。她才十六歲,應(yīng)該和同學(xué)們一起準(zhǔn)備期末考試,討論暑假計劃,而不是在這個虛偽的成人世界里扮演洋娃娃。
"所以你就是謝總的新寵?"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葉音音抬頭,鏡中映出三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孩。她們看起來二十出頭,妝容精致,眼神卻充滿敵意。
"看起來好小啊,成年了嗎?"其中一個穿銀色禮服的女孩嗤笑道。
"聽說才十六歲,謝總真是...口味獨特。"另一個穿黑色禮服的接話,上下打量著葉音音。
葉音音轉(zhuǎn)身想離開,卻被三人堵住了去路。
"急著走什么?我們只是想認(rèn)識一下謝總花大價錢買來的小寵物。"銀色禮服女孩假笑道,"我是林氏珠寶的林媛,這兩位是..."
"我不感興趣。"葉音音打斷她,聲音比想象中鎮(zhèn)定,"請讓開。"
林媛挑眉,突然拿起洗手臺上的紅酒,假裝失手潑在葉音音的裙子上。深紅色的酒液瞬間在香檳金色的禮服上暈開,像一朵丑陋的花。
"哎呀,真是不小心。"林媛毫無歉意地笑著,"不過反正這裙子也是謝總買的,不心疼吧?"
葉音音低頭看著裙子上蔓延的酒漬,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突然從心底竄起。她抬頭,直視林媛的眼睛:"擦干凈。"
林媛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什么?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
"我說,擦干凈。"葉音音一字一頓地說,聲音里帶著自己都陌生的冷意。
洗手間瞬間安靜下來。林媛的臉色變了,她顯然沒想到這個看似溫順的小女孩會反抗。
"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林媛惱羞成怒,"只要一個電話,謝晞懷就會把你這種..."
"就會怎樣?"
低沉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謝晞懷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眼神陰鷙得可怕。三個女孩瞬間臉色煞白,林媛的手甚至開始發(fā)抖。
"謝...謝總..."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們只是..."
"滾。"謝晞懷只說了一個字,卻讓三人如蒙大赦般倉皇逃離。
他走到葉音音面前,脫下西裝外套裹住她顫抖的肩膀:"受傷了嗎?"
葉音音搖搖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涌出來。她恨自己的軟弱,恨這種需要謝晞懷保護的感覺,但更恨的是,當(dāng)他這樣溫柔相待時,她竟然會感到一絲安心。
謝晞懷用拇指擦去她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記住,葉音音,在這個世界里,你比她們?nèi)魏稳硕几哔F,因為你是我的。"
這句話本該讓她反感,但在情緒崩潰的邊緣,葉音音竟然從中汲取到一絲扭曲的安慰。她任由謝晞懷摟著自己離開洗手間,回到眾目睽睽的宴會廳。
接下來的時間像一場模糊的夢。謝晞懷沒有離開她半步,拒絕了所有前來寒暄的人,甚至提前帶她離開了晚宴。當(dāng)黑色轎車駛離酒店時,葉音音終于松了一口氣,癱軟在座椅上。
"表現(xiàn)不錯。"謝晞懷罕見地夸獎道,手指纏繞著她的發(fā)絲,"除了那個小插曲。"
葉音音沉默地看著窗外飛逝的霓虹燈光。今晚的一切——母親的突然出現(xiàn),那些名媛的刁難,謝晞懷的保護——都讓她感到無比疲憊。更可怕的是,當(dāng)謝晞懷為她解圍,宣稱她比任何人都高貴時,她內(nèi)心竟然有一瞬間的動搖和...感動。
"在想什么?"謝晞懷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zhuǎn)頭看向自己。
葉音音垂下眼睛:"沒什么...只是累了。"
謝晞懷審視著她的表情,突然問道:"那個林媛說的話,你信了?"
葉音音咬住下唇。林媛說她只是謝晞懷買來的玩物,這話雖然難聽,但某種程度上是事實。她不就是被母親"賣"給謝晞懷的嗎?
"看著我。"謝晞懷命令道,聲音低沉,"你不是任何人的玩物,葉音音。你是我的珍寶,是我愿意用一切去保護的人。"
他的眼神如此專注,讓葉音音一時分不清這是真情流露還是另一種操控。但無論如何,這句話像一把小刀,在她筑起的心墻上撬開了一道縫隙。
"為什么是我?"葉音音再次問出這個困擾她已久的問題。
謝晞懷沉默了片刻,手指輕輕描繪她的眉眼:"因為在你眼中,我看到的不是謝氏總裁,不是金錢和權(quán)力,而是...我自己。"
這個回答出乎葉音音的預(yù)料。她抬頭看他,第一次注意到謝晞懷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脆弱。在這一刻,他不是那個掌控一切的商業(yè)帝王,而只是一個渴望被真實看見的男人。
車子駛?cè)雱e墅區(qū),葉音音靠在窗邊,思緒萬千。今晚的經(jīng)歷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她處境的荒謬與復(fù)雜——她既是謝晞懷的囚鳥,又是他珍視的寶貝;既厭惡他的控制,又依賴他的保護。
當(dāng)謝晞懷送她到臥室門口,像往常一樣低頭給她晚安吻時,葉音音沒有躲開。他的唇輕輕擦過她的額頭,溫暖而干燥。
"晚安,小東西。"他低聲說,"記住,你屬于我。"
門關(guān)上后,葉音音滑坐在地上,抱緊雙膝。她不知道自己對謝晞懷的感情是什么——恐懼?依賴?還是某種扭曲的愛?但有一點越來越清晰:在這個鍍金的囚籠里,她正在逐漸迷失自己。
而更可怕的是,她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