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屋里的水管壞了。
睡到正中午,她拿著洗漱用品來到一樓院里,坐著擦臉,就聽見陳姨跟人閑聊。
大嬸說著,“…馬上高考,狀元井開了,好多人都排著隊呢?!?/p>
陳姨嗑著瓜子,“那你還不趕快去排隊?!?/p>
大嬸嘻嘻一笑,“我讓人給我占位置了?!?/p>
大嬸走后,林九歌好奇,“陳姨,狀元井是什么?。渴沁@里的旅游景點嗎?”
“不,”陳姨解釋著,“是萬和堂后山的一口井,古代我們這兒有個狀元,那口井就是為他建的,后來人都叫狀元井。一般不對外開放,只有在高考前一周開放?!?/p>
“萬和堂的井?”林九歌撕面膜的手一頓,想起去萬和堂見到的豪車,“我不太懂,這個藥堂在你們本地這么出名嗎?”
“這在全國都出名!”陳姨來了興致,“我剛才給你講的那個狀元,“萬和堂”三個字就是他賜的名。萬和堂可是有三百多年歷史的老字號。"她掰著手指數(shù),"明清兩朝都是御用藥方,祖?zhèn)鞯摹度f和方》被列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p>
"這么夸張?"林九歌將面膜敷上臉,聲音悶悶的。
"夸張?"陳姨一拍大腿,"前年有個外國富商,出價想買萬和堂一個治心梗的方子,被老爺子當場轟出去了!"
林九歌差點把面膜笑裂:"這么硬氣?"
"那可不!"陳姨贊揚,"萬和堂的規(guī)矩:寧舍千金,不賣一方?!?/p>
“想進萬和堂學(xué)習(xí)的人很多,前三個月在里面當學(xué)徒,只提供吃穿住,錢是一點都不給。待不下去可以隨時走人,沒人攔你?!标愐陶Z氣放松了些,“畢竟進藥堂是學(xué)習(xí),而不是為了追名逐利?!?/p>
林九歌想著,低聲呢喃著,“怪不得他要帶我去蹭吃蹭喝呢?!?/p>
感情是沒錢啊。
怪可憐的。
"那狀元井..."
"更了不得!"陳姨眉飛色舞,"每年就開七天,取水要提前三個月預(yù)約。去年有個房地產(chǎn)大亨,包了架直升機想插隊取水,直接被保安架出去了。"
林九歌揭下面膜,若有所思:"這水真這么神?"
"那當然!"陳姨神神秘秘地說,"用狀元井水熬藥,藥效能翻倍。去年省狀元他媽親口說的,考前喝了用這水熬的安神湯,孩子一覺睡到大天亮..."
林九歌坐正,“這么厲害?”
陳姨說著,“你要是沒事,可以去萬和堂后山轉(zhuǎn)轉(zhuǎn),那風(fēng)景也挺不錯?!?/p>
林九歌靠著椅子,擺擺手,懶聲說著,“那兒人那么多,還是算了吧?!?/p>
陳姨往她跟前湊了湊,“昨天你跟懷川出門,你們聊的怎么樣?”
“…我們不順路?!?/p>
“什么不順路,”陳姨壓著笑,“今早懷川還跟我發(fā)消息呢,讓我給你準備解酒茶?!?/p>
“…他跟您說這個做什么?”
“你跟懷川…”
“我倆之間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陳姨了然點點頭,“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p>
“您說。”林九歌扔掉清潔面膜,清水洗把臉后,又貼個補水面膜。
“每到這個時候,每家都要出個人去萬和堂幫忙。按道理來講得由我去,只是你屋里水管壞了,裝修師傅馬上就到,要不你在家看著?我去萬和堂?”
“我?”
“要不我看著,你替我去萬和堂?”
林九歌有些猶豫。
陳姨說著,“去藥堂也沒什么事,就是分發(fā)些茶水,那邊人多,也不會讓你干什么事。”
“可…”
“我剛問過懷川了,他也在藥堂,你到那兒,直接去找他就行?!?/p>
“但…”
“我做些玫瑰餅,你只需要幫我?guī)н^去就行?!?/p>
“那好吧?!?/p>
…
萬和堂。
“每年取水的人都這么多,”余白滿臉大汗,抖著領(lǐng)口,站在空調(diào)前吹著冷風(fēng),“幸好有附近的鄰居幫忙,要不然咱們還真忙不過來?!?/p>
陸懷川翻著前幾日給實習(xí)生測試的卷子,基礎(chǔ)知識還能入眼,就是辯證思路太差。
“對了,師兄,”余白落落汗走來,“我聽說你帶著那姑娘去周老生日宴上了?你該不會真對人家有意思吧?你知道人家底細嗎?”
他打探了一番。
那姑娘是陳姨民宿的客人,前不久才來的阮江,跟陸懷川應(yīng)該是第一次認識。
“你話太多了。”
陸懷川淡淡回了一句,但視線沒離開過卷子。
“我這是為你好,”余白壓低聲音,“小心被人騙?!?/p>
“她不是騙子。”
余白撇撇嘴,“你就是太天真。”
“陸醫(yī)生。”林九歌進入大廳,一眼就看就落在草藥柜前那個挺拔的身影上,“你在這兒抓藥呢?”
余白看著她,模樣確實好看,說話時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陸懷川聞聲放下手中的卷子,抬眼看她,“昨晚睡得好嗎?”
林九歌聳聳肩,“還行,就是頭暈。”
“解酒茶沒喝?”
“喝了,”林九歌把餐盒放在臺面上,“你管得也太寬了,陳姨早上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p>
他又問道:“屋里水管修好了嗎?”
林九歌蹙眉,“陳姨這都告訴你了?要到下午了,陳姨在家看著呢。”
余白在一旁聽著,扶搗藥罐的手抖了幾下。
陸懷川放下試卷,“走吧,我?guī)闳ズ笊?。?/p>
她好奇,“你忙完了?”
“我今天不坐診,本來就沒什么事。”
林九歌眉眼微挑,半開玩笑的說道:“不坐診你還來藥堂?這么盡職盡責(zé)?”
“畢竟醫(yī)者仁心。”他轉(zhuǎn)頭對余白說著,“你在前廳看著,我去后山一趟?!?/p>
余白擠出笑,“行?!?/p>
穿過后堂,喧囂被隔在身后。
曲徑通幽,古樹參天。
酷夏的陽光被枝葉剪碎,在鋪著青苔的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這就是狀元井?”林九歌指著小路盡頭被一圈古樸石欄圍住的井口。
井欄上刻著繁復(fù)的云紋和早已模糊的古字,井沿光滑,顯然經(jīng)歷了漫長歲月的摩挲。井旁一棵古老的香樟樹,枝葉如蓋,幾乎將井籠罩在它的濃蔭之下。
此時的井邊人聲鼎沸。
長長的隊伍彎彎曲曲排出去老遠,一直延伸進旁邊的山林小徑。
旁邊有穿紅馬甲的志愿者,免費為排隊人群提供茶水跟糕點。
林九歌好奇,“這水真這么厲害?”
“不知道。”陸懷川說著,“都是來求個心安吧?!?/p>
“不過不得不說,”林九歌說著,“你們這兒的老板挺厲害?!?/p>
陸懷川眸色微動,“怎么說?”
她說道:"雖說是免費打水,但來取水的可不止本地人,四面八方的人都有。這一來,萬和堂的名聲傳得更響了,二來也給當?shù)匚穆米隽素暙I。確實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