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雷聲沉悶,滾過天際。
雨下到天亮卻仍未停歇。
林九歌赤著腳踩在窗臺前,單薄的睡裙被潮濕的晨風(fēng)掀起一角。
她微微俯身,目光垂落,凝望著樓下被雨水洗得發(fā)亮的青石板路。
水汽氤氳,清風(fēng)順著窗縫滲入。
壓著她心頭那一絲莫名的躁動。
樓下,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緩步走過。
那人的傘面微斜,雨絲如銀線垂落,朦朧了輪廓,卻遮不住他身上那股沉靜的氣質(zhì)。
她垂眸看著。
猜測著身份。
那人好像察覺到樓上的視線,傘面輕輕一斜,抬眸向上望去。
雨絲如銀線般垂落,卻遮不住他清潤的目光。
林九歌目光一頓。
是他。
昨天那個中醫(yī)大夫。
她呼吸微滯,手指無意識收緊,卻不想掌心一滑。
“啪!”
手機(jī)直直墜了下去。
“完了!”
她心跳驟停,顧不得多想,光腳轉(zhuǎn)身沖下樓。
雨幕如簾,只見一只修長的手先一步拾起。
她急忙跑來。
素青傘面微傾,在她頭頂撐開一小片無雨的天地。
“屏幕裂了?!彼ひ舻途?,像在陳述脈象,卻又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無奈,“不過還能用?!?/p>
雨滴懸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將墜未墜。
林九歌怔然抬眼,正對上他的目光。
雨霧朦朧,可他的眼睛卻格外清潤,像是能望進(jìn)人心里去。
她呼吸微亂,下意識要接手機(jī),卻在這時注意到他的白襯衫被雨水洇濕,布料半透,隱約勾勒出肩胛的輪廓,線條清瘦而分明。
……要命。
林九歌接過手機(jī),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掌心,一絲微妙的觸電感順著指腹蔓延。
她縮回手,屏幕上的裂痕像極了她此刻紊亂的心跳。
她倉促移開視線,低聲道:“謝謝?!?/p>
陸懷川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傘面仍穩(wěn)穩(wěn)地遮在她頭頂,而他自己半邊肩膀卻被雨水打濕,襯衫貼著手臂,水痕蜿蜒。
氣氛微妙地凝滯了一瞬。
“懷川來了?”
陳姨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打破了這一瞬的寂靜。
“對?!彼麘?yīng)聲,從林九歌身上移開視線,嗓音溫淡,“您的藥沒拿,我順路帶過來。”
“哎喲,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p>
他唇角微彎,終于收回視線,可傘卻沒移開,依舊替她擋著雨。
林九歌指尖蜷了蜷,再次低聲道謝,小跑上樓。
陳姨喊著,“小林,等會下來吃玫瑰餅啊。”
陸懷川站在門口收起傘,“新租客?”
“對,”陳姨笑著,“小姑娘挺內(nèi)向,不太愛講話?!?/p>
陸懷川坐下,熟練的倒著茶水,“您這兩天感覺怎么樣?”
“晚上倒是能睡著了,就是睡得一點(diǎn)時間短,天不亮我就醒了?!?/p>
“那藥您堅持吃,回頭我再做個香包給您,平常掛在床頭助睡眠?!?/p>
“好好好,”陳姨笑的合不攏嘴,端著盤玫瑰餅走來去,“等會走的時候給他們也拿過去點(diǎn)。
陸懷川拿起一塊,輕咬一口,“跟小時候味道一樣。”
陳姨笑著,走到樓梯口,喊著,“小林,快下來?!?/p>
林九歌正猶豫著拒絕,又聽到陳姨在樓下喊她。
“來了?!?/p>
她先應(yīng)了聲。
林九歌緩步走下樓梯,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她刻意避開陸懷川的方向,卻在余光里瞥見他修長的手指正捏著一塊玫瑰餅,指尖沾著細(xì)碎的酥皮。
“給?!?/p>
他的聲音忽然在身側(cè)響起,驚得她睫毛一顫。
玫瑰餅被遞到眼前,酥皮泛著蜜色的光澤。
她伸手去接,卻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溫?zé)岬挠|感讓她心一慌,連忙縮回手,玫瑰餅差點(diǎn)掉落。
陸懷川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手腕,掌心溫度透過皮膚傳來。
"小心?!?/p>
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林九歌感覺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拇指恰好按在她的脈搏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輕輕摩挲了一下。
她慌亂地抽回手,玫瑰餅的碎屑沾在指尖,甜膩的香氣在兩人之間彌漫。
"小林害羞了?"陳姨笑呵呵地打趣,"懷川你別逗人家小姑娘。"
陸懷川收回手,神色如常地端起茶杯,卻在杯沿留下一個模糊的指印。"沒逗她。"他抿了口茶,目光卻仍停留在林九歌泛紅的耳尖上,"只是覺得她的脈象有點(diǎn)快。"
這話讓林九歌差點(diǎn)被玫瑰餅噎住。
她低頭吃著,誰知陸懷川傾身過來遞來紙巾。
"嘴角。"他指了指自己的唇邊示意。
林九歌接過手帕,她慌亂地擦拭嘴角,紙巾果然沾了一點(diǎn)玫瑰餡料。
“對了小林,”陳姨坐在旁邊,“你身體怎么樣了?正好懷川在這兒,讓他給你把個脈看看?!?/p>
“不用不用?!?/p>
林九歌搖手,急聲拒絕著。
陳姨只當(dāng)她是不好意思,“沒事,懷川醫(yī)術(shù)很好的?!?/p>
“真不用這么麻煩,我真沒事。”
她低著頭,視線落在陸懷川擱在桌面的手腕上,他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
“不麻煩?!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溫和。
林九歌一怔,抬眼看他。
陸懷川已經(jīng)將茶杯放下,指尖在桌面上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示意她把手放上來。他的眼神平靜,卻又像是藏著什么她看不懂的東西。
陳姨在一旁笑吟吟地催促:“就是嘛,小林,讓懷川看看,他診脈很準(zhǔn)的。”
林九歌咬了咬下唇,終于慢吞吞地伸出右手。
她的手腕纖細(xì),肌膚在晨光里泛著瑩潤的光澤。陸懷川的指尖輕輕搭上她的脈搏,指腹溫?zé)?,觸感清晰得讓她呼吸一滯。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按在她的腕間時,力道不輕不重,卻莫名讓她心跳加速。
“呼吸放輕?!彼吐曁嵝眩抗鈪s未從她的臉上移開。
林九歌下意識屏住呼吸,卻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心跳得更快了。
陸懷川的指腹微微下壓,像是在探尋什么。他的睫毛低垂,在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神色專注得近乎溫柔。
“脈象浮數(shù),氣血有些虛?!彼従忛_口,嗓音低緩,“最近睡得不好?”
“嗯……”她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前天開得藥沒吃?”
“……”
林九歌只覺得身后一僵。
他認(rèn)開自己了?
陳姨不解,“什么藥?”
陸懷川將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轉(zhuǎn)眸淺聲對陳姨說著,“沒事,我記錯了。”
林九歌直接收回手腕,微微垂眸,想著離開。
陸懷川輕聲說著,“我給你配一副安神的方子,晚上送來?!?/p>
林九歌張了張口,話在嘴邊卻沒說出來,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