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高懸于空。
輕柔的銀輝透過窗欞，灑在少年微蹙的眉頭之上。
一道倩影自夜色中悄然浮現(xiàn)。
由遠(yuǎn)及近，如夜風(fēng)般吹過窗子，來到少年床邊。
蘇傾悅低頭凝視著葉贖的睡顏。
這張看了十三年的臉，由最初的稚嫩，到少年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一張張各不相同的神態(tài)在她腦海中劃過，最后定格于此刻的睡顏。
銀月下，葉贖的臉格外清晰。
清晰到能看清他眉頭下藏著的疲憊，嘴角流露的苦澀。
那個總是展露笑顏，如鋼鐵般不屈的少年，卻在睡夢中露出難得的，真實的疲態(tài)。
到底是經(jīng)歷了多少，才能讓他如此疲憊？
蘇傾悅不知道葉贖付出了什么，才能將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但從此刻的疲態(tài)上，那一定比她想象中的要更難。
可她卻無法回應(yīng)他。
“對不起…”蘇傾悅輕聲道歉。
“請原諒…原諒我的膽小…”
只有讓葉贖陷入沉睡，她才有膽氣面對他。
指尖輕撫過葉贖的眉間，蘇傾悅的手指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令葉贖微蹙的眉頭不由松開，連帶嘴角都掛起一絲微笑。
但指尖并未停下，而是一路臨摹著葉贖臉龐的輪廓。
直到他的唇上，才堪堪停下。
蘇傾悅一手輕撫自己的唇，一手停留在葉贖的唇上，眼中閃著難言的情緒。
直到這一刻，她可以確定了。
她愛他。
或許是每次生日時，他笨拙卻用心的驚喜；或許是每次心情不佳時，他變著法子逗她笑的樣子；或許是她離開那個冰冷牢籠后，體驗到的第一份溫暖。
又或許，僅僅是他望向她時，眼底藏不住的溫柔。
“我的初吻，甚至都沒有任何感受。”
“贖兒親我時，又是什么感覺呢？”
“一定覺得甜滋滋的吧？”
她突然俯身，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唇，心跳加速，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不公平，贖兒能偷親我，為什么我不能偷親回去？”
反正現(xiàn)在沒人知道，她小小任性一下，以解心中的渴望，應(yīng)該也無妨吧？
再說了，是贖兒先干的。
不是她的錯。
蘇傾悅緩緩低下頭，耳根發(fā)紅，睫毛輕顫。
“這一吻，你欠我的?！?/p>
兩唇相接，溫軟的觸感在唇間蔓延，少年身上特有的竹香味縈繞在鼻尖。
淡淡的，很好聞。
蘇傾悅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但又下意識想要沉溺一會，多感受下這份溫存。
時間在忐忑中流逝。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
直到“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蘇傾悅才如夢初醒，慌忙抬起頭，化作一陣風(fēng)消失在夜色中。
“對不起…”
“原諒我…只能在你不知時展露愛意…”
一聲嘆息消散在晚風(fēng)中，帶著少女難言的愛意。
葉贖好像做了個夢。
夢里他看見了。
看見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女，在熟悉的黃昏午后，把他按在墻上，霸道地吻了上來，不容一絲反抗。
哪怕知道這是假的，葉贖也甘愿沉溺其中。
只是這個夢，為何如此真實呢？
唇間傳來的香甜，比起先前那個冰冷的初吻，要溫暖千百倍。
然而，夢總是會醒的。
“師父！師父！”
童音打斷了葉贖的美夢，他睜開眼，看見的是楚瑤稚嫩的小臉。
“師父？你怎么睡得這么沉？”楚瑤歪著小腦袋，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門呢。”
葉贖沒有回話，而是下意識用手指摸上了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少女的余溫，和一縷久久不散的清香。
“是夢嗎？”
“或許吧…”
將腦海中雜亂的思緒拋開，葉贖這才將目光完全放在楚瑤身上。
只見她穿著單薄的睡衣，懷里緊緊抱著枕頭，瞳孔縮得小小的，眼睛里滿是驚慌。
“瑤兒你這是？”
楚瑤抱著枕頭，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吞吞吐吐道：
“那…那個，我想要和師父一起睡…”
“剛剛打雷，好響好響！就像在瑤兒耳邊打雷一樣，瑤兒好害怕?！?/p>
說完，楚瑤小臉微紅。
其實她才不怕呢！
只是找個借口，想要和師父多親近一會兒罷了。
以她的聰明智慧，那個壞家伙想把師父從她身邊搶走，做夢去吧！
葉贖一怔，目光落在窗外的雷坑，忽然明白了什么。
“狗系統(tǒng)，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給我家小天使都嚇著了?！?/p>
［宿主你懂個啥？本系統(tǒng)這是為你獲取師徒值制造機會，什么時候你才能理解本系統(tǒng)的這份苦心。］
“我還得謝謝你唄?！?/p>
［不客氣。］
得，和狗系統(tǒng)對罵就沒贏過。
葉贖無奈搖頭，掀開一角被子。
“進(jìn)來吧?！?/p>
楚瑤立刻把枕頭扔到一旁，活像只找到窩的小兔子，“呲溜”一下鉆進(jìn)被窩。
又像只八爪魚般，手腳并用地纏在葉贖身上，把小腦袋埋在葉贖頸窩，用力深吸了一口氣。
好香呀。
師父身上的竹香味怎么都聞不夠。
不過…
楚瑤的小眉頭微微皺起，在竹香中嗅到了一絲不屬于師父的幽蘭香氣。
不好聞！
要清除！
楚瑤開始在葉贖身上打起滾來，東爬西爬，左蹭右蹭，給葉贖都搞迷糊了。
他按住不安分的小楚瑤，疑惑道：
“瑤兒，你不是要睡覺嗎？這又是搞什么幺蛾子?！?/p>
“我這是在幫師父清除身上的怪味道！”
楚瑤鼓起小臉，用發(fā)絲在葉贖臉上蹭來蹭去。
“師父身上有別人的味道！瑤兒不喜歡！”
聞言，葉贖一怔。
別人的味道。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聞到，那還能解釋成幻覺，但連楚瑤都能聞到，說明那香氣確實存在。
所以，師尊確實來過？
可她為什么要趁他睡著才來，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膽小…”葉贖低聲念叨這兩個字，目光飄向窗外如墨的夜色。
“師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