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里有一個上單?!倍吻屮S指向正在專心修指甲的齊星,“Lumina,單挑打穿了我們整個青訓營,包括十五個前職業(yè)選手。她的英雄池和操作風格,完美適配你最擅長的那套‘上路核心突進’體系。但她討厭出汗?!?/p>
常煥燁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看向那個丹鳳眼的女孩,對方連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懶得給,只是輕輕吹了吹剛修好的指甲。
段清鳶的平板屏幕一劃,畫面切換到沈玨正在和橘貓“大爺”深情對視的照片。
“打野,Oops。”她指向那個綠毛小子,“他的Gank路線和反野思路,天馬行空,和你那種穩(wěn)健到近乎刻板的風格,可以形成互補,制造出其不意的戰(zhàn)術效果。但他的夢想是當一個美食家,并且堅信打野的靈感,來源于品嘗不同口味棒棒糖時所分泌的多巴胺?!?/p>
沈玨配合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根青檸味棒棒糖,拆開糖紙,塞進嘴里,還對著常煥燁晃了晃手里的橘貓,貓爪子象征性地揮了揮。
“ADC,Venus。”段清鳶又指向那個白發(fā)藍瞳的少女,“歐服高分路人王,對線風格極其兇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種進攻型射手。但她的人生信條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很顯然,跑步流汗這種事,暫時還不能通過氪金解決,所以對她來說是個巨大的問題?!?/p>
祁璐對著指甲油吹了口氣,抬起她那張艷麗的臉:“沒錯,我的時間很寶貴,用來跑步,不如多研究幾款新出的限定皮膚,那也是一種對敵人的精神壓制?!?/p>
常煥燁感覺自己的后槽牙有點癢。
“最后是十四,”段清鳶的平板上是十四對著八卦論壇傻笑的截圖,“輔助,Crow。視野控制率常年保持在百分之四十五以上,游走支援意識頂尖。但她最大的愛好是上網(wǎng)吃瓜,她認為掌握第一手八卦是洞察人性的最佳途徑,這有助于她預判對手的心理活動,提前做出規(guī)避?!?/p>
十四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jīng)地補充:“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教練,你不懂,情報戰(zhàn)也是戰(zhàn)爭的一部分?!?/p>
段清鳶收回平板,訓練室里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她走到常煥燁面前,兩人身高相差不多,氣場卻涇渭分明。
“他們每個人都有缺點,和你的要求格格不入。但他們也是你戰(zhàn)術拼圖里,最需要的那幾塊。我的隊員,不是兵,他們是天才?!?/p>
“天才?”常煥燁終于開口,他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沒有紀律的天才,就是一盤散沙,在賽場上不堪一擊?!?/p>
“所以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將他們的天賦捏合成整體的戰(zhàn)術家,而不是一個把他們打磨成統(tǒng)一規(guī)格零件的教官?!倍吻屮S毫不退讓,“你那套軍訓式管理,或許對那些天賦平平、需要靠苦練彌補的選手有用。但對他們,只會扼殺掉他們最有價值的東西——創(chuàng)造力?!?/p>
她頓了頓,抬起頭。
“我給你八位數(shù)的年薪,不是讓你來當軍訓教官的。我要的,是冠軍。你能給嗎?”
這句話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常煥燁的自尊心。他帶過那么多隊伍,第一次被自己的老板,一個看起來比他隊里任何一個隊員都年輕的女孩,用這種方式質(zhì)問。
他看著段清鳶,又看了看那四個歪瓜裂棗但好像又身懷絕技的隊員。
一個在研究怎么給貓做美甲。
一個在糾結下午茶是配馬卡龍還是提拉米蘇。
一個在閉目養(yǎng)神,這個看起來稍微正常一些。
一個在“常煥燁黑歷史”的帖子里瘋狂回帖“樓主好人一生平安”。
這支隊伍,從根上就爛掉了。
但段清鳶說得對,這幾個人的高光集錦,他也看過。每一個,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建隊核心。
常煥燁的內(nèi)心正在進行一場天人交戰(zhàn)。理智告訴他,這群祖宗他帶不了,拿了錢趕緊跑路才是上策。但作為教練的勝負欲,卻又讓他對這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產(chǎn)生了強烈的興趣。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放任他們?”常煥燁問。
“不?!倍吻屮S搖頭,“我是讓你換一種方式。我們來賭一把?!?/p>
“賭?”
“對,賭。”段清鳶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宣布一個既定事實,“就賭即將到來的春季賽。從現(xiàn)在開始,到春季賽決賽結束,我們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去嘗試影響他們,但不能強制執(zhí)行體能懲罰。如果我們在春季賽上拿不到冠軍,我段清鳶說到做到,這個基地從此就是你的軍營,別說一天跑五十公里,你讓他們睡在健身房,我絕無二話。Eclipse所有成員,包括我,都任你處置?!?/p>
訓練室里一片死寂。
沈玨嘴里的棒棒糖棍掉了下來。
祁璐的指甲油涂歪了一筆。
十四的鍵盤上打出了一長串亂碼。
齊星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段清鳶。
這個賭注,太大了。
“但如果我們贏了,”段清鳶繼續(xù)說,“拿到春季賽冠軍,那以后Eclipse的訓練方式,我說了算。每周特定集中訓練累計二十四個小時,剩下時間,他們自己安排。你可以隨時檢查訓練成果,但不能干涉過程?!?/p>
常煥燁徹底沉默了。
他看著段清鳶,這個女孩的瘋狂和理性,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她是在用整個戰(zhàn)隊的未來,以及她自己作為老板的權威,來和他進行一場豪賭。
贏了,他將得到一支絕對服從的天才戰(zhàn)隊。
輸了,他就得忍受這群祖宗,當一個史上最憋屈的“放養(yǎng)式”教練。
常煥燁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他走到主顯示屏前,屏幕上還顯示著他親手制作的,那個密密麻麻、堪稱魔鬼的訓練計劃表。
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鐘,然后伸出手,握住了那個黑色的U盤。
“咔噠”一聲。
他把U盤拔了出來。
界觀正在被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