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中天的雪夜,李昭哈出的白氣在面前凝成小團白霧。
他蹲在哨所后墻根,用匕首尖輕輕戳了戳鐵柱的腰眼:“再打呼嚕信不信我把你塞進雪堆里當(dāng)崗哨?”
鐵柱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皮襖下擺掃過積雪發(fā)出沙沙聲:“昭子你瘋了?
大冷天的......“話音突然卡在喉嚨里——他看見李昭手里攥著從伙房順來的醬牛肉,油光在月光下晃得人眼饞。
“黑風(fēng)谷北戎營的馬廄里,新到了二十車糧草?!崩钫寻厌u牛肉塞給鐵柱,自己摸出塊凍得硬邦邦的炊餅啃了口,“劉二柱說三日后突襲,可陳百夫長說北戎軍糧最多撐七日。
你說,這中間差的三天,是不是藏著什么?“
鐵柱啃醬牛肉的動作頓了頓,終于徹底清醒:“你是說......他們可能提前動手?”
李昭沒說話,手腕上的青銅鐲子突然發(fā)燙。
這是系統(tǒng)提示附近有情緒波動的征兆——往日常駐的北戎營,此刻竟像燒開的鍋,焦慮值像沸水般翻涌。
他眼神一凜:“走,去看看他們鍋里到底燉了什么?!?/p>
兩人貓著腰鉆進營外的樺樹林時,李昭的后頸突然泛起涼意。
他拽住鐵柱的皮襖角,兩人同時貼緊樹干——前方三十步外,兩隊北戎巡邏兵正交錯而過,鋼刀在雪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平時每半柱香一班崗,現(xiàn)在改成一刻鐘。”李昭貼著鐵柱耳朵低語,呼出的熱氣融化了他鬢角的霜花,“火把多了三成,馬廄方向還有鐵器碰撞聲——他們在連夜修工事。”
鐵柱的喉結(jié)動了動:“昭子,要不咱......”
“怕了?”李昭從懷里摸出個小布包,抖出兩粒用辣椒面和朱砂混的藥丸,“等會你把這個含在嘴里,聞到血腥味就吐?!彼噶酥缸约菏滞蟮蔫C子,“系統(tǒng)說恐懼值濃度夠高,能讓十丈內(nèi)的人產(chǎn)生幻聽。”
鐵柱盯著藥丸上的紅粉,突然笑出了聲:“合著你說的‘會老熟人’,是要當(dāng)回勾魂的無常?”
李昭咧嘴:“總得讓他們知道,大魏斥候的夜,不是用來睡暖炕的。”
繞過最后一片灌木叢時,北戎營的輪廓在雪地里顯了形。
李昭趴在雪堆后,看著營墻上晃動的火把影子,輕聲道:“注意看第三堆篝火——守夜的四個兵,有三個手在抖?!?/p>
鐵柱瞇起眼:“冷的?”
“冷的抖是胳膊打擺子,怕的抖是膝蓋打顫。”李昭轉(zhuǎn)動手腕,鐲子上的青銅紋路泛起幽光,“系統(tǒng)說他們現(xiàn)在的恐懼值是27,剛好夠啟動引導(dǎo)?!?/p>
話音未落,離營墻最近的哨兵突然僵住。
他瞪大眼睛盯著前方雪地,長矛“當(dāng)啷”掉在地上——雪地里不知何時多了道影子,比常人高出兩個頭,脖頸以詭異的角度向后折著,舌頭拖在雪地上,在月光下泛著青紫色。
“鬼......鬼?。 鄙诒募饨写唐坪?。
另一個哨兵剛要罵他膽小,就聽見身后傳來嗚咽聲,像極了瀕死之人的慘嚎。
他轉(zhuǎn)身的瞬間,看見營火里竄出個焦黑的人影,半邊臉燒得只剩白骨,正舉著冒煙的胳膊朝他抓來。
“是前兒個被馬踩死的阿古!”第三個哨兵腿一軟癱在地上,尿濕了褲襠。
恐慌像滾雪球般炸開。
守夜的士兵們互相推搡著往營里跑,撞翻了篝火,火星子濺在草垛上,騰起幾縷黑煙。
巡邏隊隊長抽出佩刀要喝止,卻見前方雪地里浮起兩團綠瑩瑩的光——正是人死后才會有的鬼火。
“全營警戒!有刺客!”隊長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李昭拽著鐵柱趁機翻上營墻,落地時踩碎了塊冰殼,脆響在混亂中根本沒人注意。
鐵柱攥著他的衣角,聲音發(fā)顫:“你咋弄出的鬼影子?”
“系統(tǒng)新解鎖的情緒共鳴強化版?!崩钫衙C子輕笑,“把他們心里那點害怕放大十倍,再往他們腦子里塞點畫面——剛那鬼影子,是上個月被他們砍了頭的商隊伙計。”
兩人貓著腰往主營帳摸時,迎面撞上了個抱著木匣的傳令兵。
那兵丁臉上還掛著慌亂,看見李昭的瞬間瞳孔驟縮,剛要喊就被李昭捂住嘴。
“別怕?!崩钫训穆曇粝窠嗣?,手腕鐲子發(fā)燙,把自己的情緒順著接觸點渡過去——不是威脅,是鋪天蓋地的危機感,“你聞見焦糊味了嗎?
東邊營墻塌了,敵襲的騎兵已經(jīng)沖進來了!“
傳令兵阿六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確實聞到了煙火氣,剛才混亂中營墻方向的喊殺聲還在耳邊炸響。
他突然掙開李昭的手,抱著木匣瘋了似的往調(diào)度室跑,邊跑邊喊:“東邊失守了!
快調(diào)弩兵支援!“
“成了?!崩钫雅牡羰稚系难斑@小子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敵襲,至少能幫咱們爭取半柱香?!?/p>
主營帳的門簾被鐵柱掀起條縫時,李昭的心跳漏了一拍——正中央的案幾上,整整齊齊擺著三卷羊皮圖,最上面那卷的邊角,赫然沾著和劉二柱地圖一樣的朱紅印泥。
“糧草部署圖!”鐵柱剛要撲過去,就聽見腳邊傳來“咔”的輕響。
李昭的鐲子突然灼得生疼,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響:“前方三米有絆發(fā)機關(guān),觸發(fā)將釋放迷煙!”
他一把拽住鐵柱往后退,后腰抵上了冰涼的帳桿。
案幾后的暗格里“刷”地彈出一排細(xì)針,在燭火下泛著幽藍的光——是淬了毒的。
“奶奶的,防得夠嚴(yán)實?!崩钫涯税杨~頭的冷汗,快速翻查系統(tǒng)兌換列表,“剛收集了120點憤怒值......夠換張破禁符?!?/p>
青銅鐲子閃過一道金光,一張繪著雷紋的黃符出現(xiàn)在他掌心。
李昭手指一彈,符紙“轟”地?zé)饋?,火星子濺在絆線上,那根細(xì)如發(fā)絲的牛筋繩瞬間化為灰燼。
鐵柱撿起羊皮圖塞進懷里時,外間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李昭掀開門簾一角,正看見敵將雷蠻披著鎧甲沖出來,腰間的虎紋戰(zhàn)刀撞在門框上,撞出個豁口。
“所有騎兵跟我去東邊!”雷蠻的臉漲得通紅,“要是讓大魏人端了糧庫,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李昭摸出懷里的火折子,點燃了帳前掛著的紅色烽火燈——這是北戎軍約定的“緊急求援”信號。
燈火竄起的瞬間,他拉著鐵柱鉆進了帳后排水溝:“雷將軍,這禮收好了——明兒個你就知道,東邊的敵襲是從哪兒來的?!?/p>
兩人順著排水溝爬出營外時,東邊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
鐵柱拍掉身上的泥,看著懷里的地圖直樂:“昭子,你說雷蠻要是知道自己帶著騎兵撲了空,得氣成啥樣?”
“至少能給咱們攢五百點憤怒值?!崩钫讶嗔巳鄡龅冒l(fā)紅的鼻尖,突然頓住腳步。
他借著晨光看清地圖邊緣的批注,瞳孔微微收縮——上面用北戎文寫著:“三日后子時,黑風(fēng)谷口,火為號”。
鐵柱湊過來:“咋了?”
“劉二柱沒撒謊。”李昭把地圖重新包好,系緊在腰間,“三日后的突襲是真的,可這圖上......”他摸著批注的字跡,“雷蠻的私印蓋在糧庫位置,蕭慕遠(yuǎn)的虎符印蓋在突襲時間上?!?/p>
鐵柱沒聽懂,只覺得李昭的眼神突然沉得像口井。
兩人踩著積雪往哨所走時,李昭的鐲子又開始發(fā)燙——這次不是情緒值,是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特殊情緒波動,建議宿主盡快返回營地?!?/p>
“昭子,你說陳百夫長看見這地圖......”
“先別聲張。”李昭打斷他,指尖輕輕碰了碰腰間的地圖,“有些事,得等雪化了才能看清?!?/p>
營墻在望時,李昭摸出懷里的銅哨,對著天空吹了聲短哨——這是歸營的暗號。
遠(yuǎn)處傳來守崗兵的回應(yīng),他轉(zhuǎn)頭看向鐵柱,嘴角揚起個弧度:“等會把地圖給陳百夫長時,記得說......是你爬墻時從房梁上摸的?!?/p>
鐵柱瞪圓了眼:“憑啥是我?”
“你剛才尿褲子的樣子,最像誤打誤撞的。”李昭笑著跑向營門,靴底的積雪在地上濺起小團白浪,“再說了——”他回頭眨眨眼,“等會百夫長要賞肉,我分你半塊?!?/p>
營門“吱呀”打開的瞬間,李昭摸了摸手腕的鐲子。
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響起:“今日情緒值已結(jié)算,可兌換物品更新......”他望著營里升起的炊煙,心里的算盤敲得噼啪響——三日后的黑風(fēng)谷,該讓某些人,好好嘗嘗被算計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