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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江云唐清婉小說 雪白的小北 106775 字 2025-07-15 11:5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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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唐清婉為江云準備的偏房雖不大,卻處處透著用心。

厚實的墻壁隔絕了寒氣,窗欞上糊著嶄新的桑皮紙,透光不透風,與江家那四處漏風的破屋相比,此處無異于人間天堂。

一股久違的暖流悄然涌入江云心底。

長夜漫漫,睡意全無。江云的目光被偏房角落書架吸引。書籍整齊碼放,種類繁多。

穿越到這里,只在前身的記憶中得知一些零零星星關于這個朝代的事情,原主在江家也沒上過學,便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平頭百姓。

如今換了芯子,若不盡快熟悉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歷史、律法,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打發(fā)走睡眼惺忪的小環(huán),江云挑亮了油燈,抽出一本厚重的《大昌山河志》,就著昏黃的光線埋頭苦讀。那股專注勁兒,竟不遜于當年高考前的沖刺。

不知過了多久,書頁翻動聲漸歇。江云揉了揉酸澀的眼角,對大昌朝終于有了一個粗淺的輪廓。

此朝文風鼎盛,商業(yè)繁榮,其繁華景象頗類記憶中的北宋,然其武力卻異常強盛,疆域遼闊,儼然是雄踞一方的大帝國。

北方,則是游牧民族建立的北荒國。大昌立國之初,曾與北荒爆發(fā)一場決定性的大戰(zhàn),幾乎摧毀了北荒主力,迫使其俯首稱臣。

然而,多年和平之后,北荒的野心再度蠢動。邊陲之地,時常有北荒騎兵越境燒殺搶掠,北荒王庭卻推說是“部落自行其是,王庭無力約束”。

“呵,這格局,與宋遼何其相似……”江云低聲自語,帶著一絲苦澀。

“只可惜,歷史上的大宋,可沒有大昌這般碾壓性的武力?!睔v史的相似與不同,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疲倦如潮水般涌來,眼皮重若千斤。

江云吹熄油燈,摸索著躺進柔軟暖和的被褥里。

意識模糊間,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還好,空空如也。

他暗自松了口氣:小環(huán)那丫頭古靈精怪,自己如今身份是贅婿,若被她看見兩人同榻而眠,那可真是百口莫辯了。這念頭一閃而過,沉重的睡意便將他徹底吞沒。

……

清晨的鳥鳴清脆婉轉,取代了雞啼,更添幾分雅致。

“啪啪啪!”急促的拍門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小院的寧靜。門外傳來丫鬟小青清脆卻帶著催促的聲音:

“姑爺!該起身了!姑爺?姑爺——!”

“唔……再……再睡會兒……”被窩里傳來江云含混不清的嘟囔,他連眼皮都懶得掀開。

“吱呀——”一聲,房門竟被推開一條縫。小青探進腦袋,一眼就瞧見床上裹得像蠶蛹似的江云。

她干脆利落地走進來,徑直來到床邊:“姑爺,真不能再睡了!小姐已在廳中等候多時,今日還得去給老爺和夫人敬茶呢!誤了時辰可不成!”

“好小青……就一刻鐘……”江云閉著眼,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和懇求。

小青急了,跺了跺腳,扭頭朝門外提高聲音喊道:“小姐!姑爺硬不起來!”

“騰”的一下,江云像被針扎了似的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睡意全消,瞪大眼睛:“什么?小丫頭你胡說什么!誰……誰硬不起來!”他簡直哭笑不得,這誤會可太要命了。

“姑爺啊,”小青一臉無辜,“小青嗓子都喊干了,您就是硬挺著不起床嘛!”

江云無奈,只得認命地爬下床。他對這時代的繁文縟節(jié)確實一知半解,但身為贅婿,這“敬茶”的頭等大事,也只能照著規(guī)矩來。

“快些洗漱吧,老爺夫人那邊怕是等急了。”小青催促著,在一旁的圓凳上坐下。

這時,小環(huán)端著溫水盆進來,伺候江云凈面、漱口,又熟練地為他梳理略顯凌亂的黑發(fā)。

洗漱穿戴好,便和唐清婉一同出門。

穿過幾道回廊,步入寬敞的正堂。

江云只記得電視劇里新婦敬茶的場景,自己這身份,想來也差不多吧?

他深吸一口氣,學著記憶中的樣子,在鋪好的錦墊上跪下,恭恭敬敬地從丫鬟托盤中端起茶盞,高舉過頭,依次奉給岳父岳母。

“賢婿請起?!?/p>

唐修遠接過茶,啜飲一口,面容和煦中帶著審視。

“既入我唐家門,往后便是一家人了。望你與清婉舉案齊眉,和睦相處,早日為我唐家開枝散葉,延續(xù)香火。對內,當盡為夫本分,相妻教子;對外,需護清婉周全,莫讓她受了委屈?!?/p>

一旁的唐清婉聞言,臉頰微紅,嬌嗔道:“父親!您說這些做什么!”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了江云一眼。

江云垂首應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當竭盡全力,善待清婉?!?/p>

心中卻忍不住腹誹:“抱孫子?您二老怕是且等著吧……還有這‘相妻教子’,真是頭回聽說,我這贅婿身份,當?shù)每烧鎵颉畡e致’?!?/p>

敬茶禮畢,還需去祠堂祭告祖先。

江云亦步亦趨地跟在岳父岳母身后,來到后院肅穆的祠堂前。

他正要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岳母卻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按祖上規(guī)矩,贅婿不入祠堂。你便在此處跪候吧?!?/p>

江云身形一僵,他默默退后一步,依言在冰冷的祠堂門外的青石板上跪下。

門內,岳父岳母上香、禱祝的聲音隱隱傳來,念叨著祖宗庇佑、家宅興旺云云。

江云對這些充耳不聞,他低著頭,盯著地面磚石的縫隙,心中翻騰:“贅婿……連祠堂的門檻都邁不過去,真是……毫無尊嚴可言?!?/p>

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江家,未來的路又在哪里?難道就在這唐府高墻之內,頂著“贅婿”的名頭,渾渾噩噩地混吃等死?

穿越前的自己或許會向往這種“躺平”生活。

“穿越一場,不是應該封侯拜相?裂土封王?甚至……黃袍加身?”這念頭一起,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夫君?夫君!”唐清婉清冷的聲音將他從幻想中拉回現(xiàn)實。原來祭祀已畢,她正站在祠堂門口看著他。

“???哦!”江云猛地回神,臉上掠過一絲慌亂,“沒、沒什么,一時走神了。”

黃袍加身?裂土封王?他暗自搖頭苦笑,將這些不切實際的妄想甩開。眼下,他只是一個連祠堂都進不去的贅婿。還是想想怎么賺到第一桶金,改變這卑微的處境更實際。

“去吃早飯吧?!碧魄逋窨戳怂谎?,語氣聽不出情緒。

“好。”江云應著,撐著有些發(fā)麻的膝蓋站起身,默默跟在唐清婉身后。

清晨的陽光帶著暖意,透過雕花的窗欞,在正廳的圓桌上灑下幾道斜長的光柱。

桌上已擺好了精致的早餐:小巧玲瓏的包子饅頭捏成了花朵、小兔的形狀,一碟切得細如發(fā)絲的醬瓜咸菜碼放得整整齊齊,旁邊是熱氣騰騰的白粥。

然而,偌大的飯廳里,除了侍立在一旁的小青和小環(huán),竟不見唐家其他人影。此處,是唐清婉居住的小院。

江云想了想,也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深究。

唐清婉已優(yōu)雅地在主位落座,拿起一個玲瓏可愛的兔子包,剛送至唇邊,動作卻停了下來。她抬起眼,看向仍站在桌邊的江云,秀眉微蹙:“你為何不坐?”

江云一怔,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下意識地流露出在江家養(yǎng)成的卑微:“這個……我……能上桌嗎?”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

唐清婉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隨即化為一種復雜的了然,她靜靜地看著江云,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你雖是贅婿,但并非奴仆下人,為何不能上桌?坐下吃飯?!?/p>

“是……”江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依言在她下首的位子坐下。

“你在江家時,”唐清婉拿起調羹,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可是不能上桌用飯?”

江云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這個話題像根刺,他不想觸碰,但面對唐清婉直接的詢問,也無法回避,只得垂下眼簾,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吃飯吧。”唐清婉不再追問,舀起一勺白粥。

江云默默垂首,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白瓷碗里。細膩的白粥冒著裊裊熱氣,散發(fā)著淡淡的米香。

他用調羹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口中。溫潤的暖意順著食道滑下,熨帖了清晨的微寒。

他伸出筷子,夾起一小撮那碼放得極其精致的醬瓜咸菜。

翠綠的瓜絲入口,一股極其熟悉又濃烈的咸澀味瞬間在舌根炸開,霸道地蓋過了米粥的清甜。

緊隨其后的,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如同雨后泥土般的生腥氣,頑固地縈繞在口腔深處。

江云喉結難以抑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強忍著沒有皺起眉頭。他不動聲色地又喝了一大口寡淡的白粥,試圖沖刷掉那令人不快的味道。


更新時間:2025-07-15 11:5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