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蓄水池的濁流裹著銀針沉入地縫。沈青囊趴在濕滑的磚道上,左臂金斑銀紋已蔓至鎖骨。皮下游走的紫晶幼苗抽出第四片嫩葉,葉脈金絲刺入神經(jīng),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全身筋腱劇痛。
“鼎毒…即血脈…”他咳出紫黑血塊。血珠濺入污水,水面倒映的月亮突然裂開——裂痕延展成濟世堂焦黑的門框,門內(nèi)站著穿灰布長衫的父親。虛影的左手無名指骨缺失,斷口處懸著三寸銀針,針尾十字刻痕滴落黑血。
“青囊…當歸…”虛影唇齒開合。沈青囊的銀針扎向水面,針尖觸及虛影剎那——刑場幻象裹著血腥氣撞來!子彈穿透額骨的悶響、絞索勒頸的脆響、自己十二歲僵立的身影。劇痛撕裂血色帷幕時,蓄水池閘門轟然爆裂!
水流裹著腐尸噴涌。沈青囊被沖進地下暗河,懷中紫晶碎塊搏動如瀕死之心。濁浪里卷著半本《玄忍門實驗日志》,焦黃紙頁在血光中顯形:
1906年霜降,沈氏雙生胎植入母鼎魂毒。α體(白芷)為魂鼎容器,β體(青囊)為毒鏈載體。注:毒鏈即血脈,十年后毒發(fā)即新鼎源。
“我是…新鼎源?”銀針脫手墜流。左臂金斑突然暴脹,皮下的紫晶幼苗刺破皮膚!嫩葉在污水中舒展,葉片背面的銀紋拼出威廉筆跡:毒鏈歸位,萬疫新生。
幼苗根須扎入腐尸。尸身頸后銀斑遇根即亮,皮肉如蠟融化,白骨在根須纏繞間重組為紫晶骸架!骸架的眼窩里,針尖大的胚胎尖啼:“飼料…不夠…”
沈青囊肋差劈向幼苗。刀刃觸及嫩葉的剎那,整條暗河沸騰!數(shù)百腐尸破浪暴起,頸后銀斑匯成光網(wǎng),將他死死壓向河床。幼苗根須趁機刺入他左臂金斑,劇痛引燃新幻象:濟世堂地窖里,父親將銀針扎入他心口:“青囊,毒鏈斷則鼎亡…”
“爹要…殺我?”銀針在骨縫嗡鳴。腐尸的枯爪摳向幼苗,根須反纏枯爪吸食——尸骸化為膿水,銀斑光點匯入幼苗葉片!葉片暴漲如傘蓋,葉脈金絲游出八字:毒鏈吸魂,辰時鼎成。
河床突現(xiàn)裂縫。沈青囊隨漩渦墜入深淵,懷中日志被水流撕碎。紙屑混著紫晶粉塵吸入肺腑,左臂幼苗根須已纏緊心臟。墜落止于菌毯的悶響里,穹頂垂落的紫藤臍帶正將琥珀漿液輸入巨鼎——鼎身裂紋滲出金血,血珠滾落鼎足匯成濟世堂廢墟倒影!
“時辰將到…”威廉的殘音自鼎壁滲出。菌絲在裂紋間游走,拼出沈青囊扭曲的倒影:倒影左臂金斑銀紋盡墨,紫晶幼苗頂破天靈蓋,綻放的花苞里沉浮著數(shù)百微縮胚胎。
“不!”肋差劈向鼎壁。刀刃觸及金血的瞬間,刑場幻象在金光中崩解!父親染血的手在記憶里猛推他后背:“破鼎…在血脈…”母親懸吊的鼎爐虛影碎成金粉,唯余阿芷銀瞳深處映出的景象:自己降生時,產(chǎn)婆用銀針挑破他左臂震位三點,滴入鼎爐金漿。
沈青囊的銀針刺入左臂震位。針尖挑破金斑的剎那,三滴金血射向鼎壁!血珠觸及青銅,鼎腹裂紋應(yīng)聲擴張。威廉的厲嘯中,裂紋內(nèi)浮出最終血符:毒鏈逆沖,可焚新鼎。
濟世堂廢墟沐著晨光。沈青囊踏過焦木斷梁,左臂紫晶幼苗的根須已鉆透衣袖。皮下游走的銀紋蔓至太陽穴,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紫黑血沫。懷中的紫晶碎塊徹底黯淡,核心處阿芷的殘影消散如煙。
“哥哥…時辰至…”風中飄來少女碎音。沈青囊的銀針扎入心口,針尖觸及幼苗根須——劇痛撕開天靈,他看見自己血脈的真相:億萬紫晶微粒在血液中沉浮,每粒微晶都刻著玄忍門蛇紋!
廢墟中央的地窖口噴涌紫霧。霧中伸出九條紫藤,藤尖卷著頸泛金斑的新生兒!嬰兒啼哭震落瓦礫,沈青囊左臂幼苗應(yīng)聲怒放——花苞噴射的紫粉如雨灑向嬰孩,金斑遇粉轉(zhuǎn)為銀鱗。
“毒鏈…在散毒…”肋差劈砍紫藤。藤斷處噴出他的黑血,血珠濺上嬰兒銀鱗——鱗片遇血熔穿皮肉,露出底下搏動的紫晶心臟!威廉的狂笑自地窖炸響:“新鼎飼料…成了!”
沈青囊撲向地窖。躍入紫霧的剎那,左臂幼苗根須暴長如網(wǎng),反纏周身紫藤吸食——藤蔓干癟斷裂,嬰兒墜入黑暗。他踏過滿地枯藤,只見窖底中央矗立著水晶母鼎,鼎內(nèi)琥珀漿液沉浮著數(shù)百紫晶心臟。
“時辰到——”威廉的殘軀嵌在鼎壁。菌絲正將最后一枚心臟按向鼎心:“以你毒鏈…哺萬鼎!”
沈青囊的銀針刺透左臂。針尖蘸滿金血黑膿,狠狠扎入震位幼苗根莖!根須痙攣回縮,膿血順針尖灌入鼎心裂口——
“滋啦!”金血觸及鼎心剎那,水晶鼎壁浮現(xiàn)父親血字:毒血逆沖,可斷鼎源。裂口驟然噴涌巖漿般的金漿!漿流吞沒威廉殘軀,灼穿水晶鼎壁。整座地窖轟鳴震顫,沈青囊在烈焰中看見金漿深處——自己的倒影正被毒鏈纏縛,左臂幼苗綻放的花苞里,新生的胚胎睜開了紫鱗雙瞳。
廢墟在身后崩塌。沈青囊沖出火海,左臂焦黑的幼苗殘根鉆入骨髓。貧民窟方向升起數(shù)百道紫煙,煙霧在空中凝成巨鼎虛影——鼎腹裂紋滲出新的血字:
毒鏈不絕,十年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