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不許你對他那樣笑
項野一身紅色連體賽車手,頭盔拿在手里,夏日炎炎,幾十圈下來,鬢角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
空氣里是項野的信息素,雖然甜膩但是帶著不明顯的壓迫感。
“項野,你這么快結(jié)束了?”肖令鶴打招呼道。
項野似乎連余光都吝嗇于給肖令鶴,他只是用那雙寒氣逼人的雙眸看了一眼溫卿昀,便扭頭去了對面的車隊休息室休息。
溫卿昀心口猛地一滯,猛然記起了重逢后那個夜晚,項野剛才的神態(tài)和那天早上好像。
如此冰冷刺骨。
溫卿昀臉色黯了下來,也沒了和肖令鶴交談的興致,寥寥幾語后便隨著賽車技師一起去P房里完成f1賽車上場前最后的準備工作。
“瞅見沒,項哥理都懶得理你?!焙魏焊邭鈸P地湊過來道。
溫卿昀沉著臉并不理會,這種幼稚的粉絲行為,他沒必要較真。
溫卿昀練了一上午的換胎,又測試車輛性能,直到中午,才去法拉利的餐廳用餐。
而此刻項野和法拉利車隊的幾個技師圍坐在一起,溫卿昀剛進大廳就能聽到屏風(fēng)后細碎的說話聲。
“項哥,你突然把溫卿昀叫回來做個換胎的技師,人家能愿意嗎?”
“對啊,我看他換胎還有點生疏,和同事關(guān)系也一般,你怎么非把他安排進來?!?/p>
“項哥,你不是還喜歡他吧?”
戲謔的交談聲傳到溫卿昀耳里,最后那句話問完,飯桌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等項野的回答。
溫卿昀知道自己應(yīng)該馬上離開,可他卻移不動步子。
他明明知道項野把自己安排進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可他還是想知道項野會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屏風(fēng)后的項野還生著溫卿昀的氣,他冷冷瞥了一眼對面那群八卦的人,滿不在乎地說了氣話。
“你想多了,溫卿昀早就沒有讓我再心動的感覺了,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和別人做什么!欺負他報復(fù)他,才是我的目的?!?/p>
項野這番話也不知道究竟是說給誰聽,違背心意的話不但沒有讓他覺得有一點解氣,反而更加郁結(jié)了。
“啪嗒!”
碗碟落地的清脆聲吸引了屏風(fēng)后項野的注意力,他抬起眼眸,隔著屏風(fēng)只能看到一抹模糊的人影。
“抱歉,先生,您沒有受傷吧?!?/p>
溫卿昀臉色慘白,他連一句‘沒關(guān)系’都說不出來,他紅著眼搖了搖頭,蹲下想幫服務(wù)生收拾碎片。
“先生,不用麻煩您,我們來就可以!”
服務(wù)員的話晚了一步,白瓷片劃過溫卿昀顫抖的指尖,蜿蜒出鮮紅液體,隨著血液暴露在空氣中,omega的信息素也揮散出來。
原來聽到‘不喜歡’這三個字是這種心情。
那天自己的話,有沒有傷害到項野呢?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呢。
“抱歉。”溫卿昀慌張起身,他轉(zhuǎn)身而去,落荒而逃。
項野本已經(jīng)收回了視線,但當(dāng)他聞到空氣中的青草味信息素時,他猛然起身。
“項野,你要去哪?牛排還沒上呢?!?/p>
“哎,那不是溫卿昀嗎?他怎么來了又走了?!庇醒奂獾娜丝吹搅瞬蛷d外跑著離開的身影。
項野盯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心里沒由來有些不安,自己剛才的氣話,溫卿昀又聽到了多少。
他咽下一顆不容易吐出來的酸梅,個中滋味自己體會。
項野下午本該賽事中心和工程師研討策略,卻放了人家鴿子,去了P房附近的工程師控制臺。
“項野?你怎么在這兒干坐著?不去賽事中心嗎?”李哥從P房走過來,驚訝道。
“你剛才…看到溫寶了嗎?!表椧斑@句話說得艱澀。
李哥回頭看了看P房,一臉懵圈:“小溫不就在那呢嗎?你沒看到啊。”
“他看起來怎么樣?!表椧疤秩嗔巳喟l(fā)脹的太陽穴,開口道。
李哥更是不明所以,疑問地看著項野。
“我的意思是,他…哭了嗎?!表椧奥曇舻统?,話說得極慢。
項野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多年前兩個人剛在一起,項野剛成年,年輕氣盛,比現(xiàn)在更跋扈,甚至有點目中無人。
在有一次吵架時,項野對溫卿昀說了類似的狠話,‘別以為我真就那么喜歡你,非你不可了?!?/p>
溫卿昀當(dāng)場就崩潰哭了,那是溫卿昀第一次哭,項野傻在原地,心疼又后悔。
也因為那句話他哄了溫卿昀一周,從那以后,項野再也沒對溫卿昀說過類似的重話。
“沒哭啊,我看著他挺好的,努力融入大家。”
項野神色復(fù)雜,扭頭看向溫卿昀在P房忙碌的紅色背影。
溫卿昀確實沒哭,他離開了三年,早就沒那么脆弱了。
項野三言兩語不會那么輕松地擊垮他心里早已建起來的圍墻。
車輪卷起塵土,溫卿昀甫一抬頭,灰塵迷進右眼,一時間無法睜開。
他手上還帶著工作手套,只好用露出來的手腕揉著,卻毫無效果。
直到,他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在他身上,伴隨著巧克力味的信息素。
項野看到溫卿昀揉眼睛的時候,扔下一旁調(diào)侃他的李哥,大步走了過去。
“別亂揉?!表椧磅久?,抬手拉開溫卿昀的手。
溫卿昀聽到項野的聲音,下意識想要逃開他,他后退一步,試圖掙脫項野的手。
“我自己可以?!睖厍潢郎簿芙^道。
“別亂動,你眼睛容易發(fā)炎你不知道嗎?”項野蹙眉,語氣不容拒絕。
溫卿昀沒想到項野還記得這個,他愣了一瞬,錯過了推開項野的機會。
項野將手按在溫卿昀后頸,逼迫他抬起頭,又用手輕輕扒開他的眼皮,將隨身攜帶的眼藥水滴到溫卿昀眼睛里。
帶眼藥水是項野的習(xí)慣,柏林圍場沙塵大,以前溫卿昀總會被迷眼睛。
眼藥水似乎滴得有點多了,溫卿昀眼里的塵土隨著透明的液體滑落眼角。
“好點了?”項野擦去他眼角的水漬,問道。
項野動作體貼,溫卿昀的委屈好像有了宣泄口,他看著如此溫柔的項野,好想問問他,中午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只有報復(fù)自己,欺負自己,項野才會開心。
很快,不止右眼,溫卿昀雙眼好像都被塵土迷住了,流下滾燙的熱淚,他咬著唇注視項野,不鬧不吭聲。
項野蹙眉,想要解釋,卻又不想一個解釋就把自己三年來,一直沒變的心思告訴溫卿昀。
這是一場無聲的博弈,即使是項野,他也不想先認輸。
恨意和愛意相互交錯,浸在溫卿昀的淚水里,淋濕項野的心。
他不明白,他本該恨溫卿昀入骨,為什么溫卿昀一落淚,他又會這么心疼。
“溫卿昀,你再哭我抽你了!”項野沒辦法了,他威脅道。
“眼里進沙子了,我不是哭,你別來多管閑事管?!睖厍潢勒f著便別開頭。
溫卿昀想,項野說打自己那豈不是正好隨了他的愿,報復(fù)自己,欺負自己,看到自己疼,項野才會滿意。
項野終究只是嚇唬他,他抬手一點點拭去溫卿昀眼角的淚,最后實在太不舍得,一把將人用力抱緊懷里。
“溫卿昀,我不許你對肖令鶴那樣笑,聽到?jīng)]?!?/p>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剩這一句話。
什么都沒說,又好似什么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