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林越坐在雨里，看著柳家一行人消失在巷口拐角，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荒誕得像劣質(zhì)電視劇里的狗血橋段。被退婚？被羞辱？還被人當(dāng)傻子看？這種只在小說里見過的情節(jié)，居然真真切切地發(fā)生在了自己身上。
嘶 ——
林越倒吸一口帶著雨腥氣的涼氣，隨即又咧開嘴笑了。這婚退得好??！簡直是把 “主角光環(huán)啟動鍵” 直接遞到了他手里。他一瘸一拐地爬起來，不顧滿身泥濘，跌跌撞撞跑回那間破屋，翻出壓在箱底的筆墨紙硯。
硯臺里的墨早就干了，他往里面兌了半碗雨水，用毛筆蘸著稀得發(fā)灰的墨汁，在粗糙的草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封休書。寫完還覺得不夠勁，又在末尾添了句狠話：“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柳清鳶，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寫完把筆一扔，林越看著那張皺巴巴的紙，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叱咤風(fēng)云的模樣。他小心翼翼地把 “休書” 揣進(jìn)懷里，任憑雨水順著發(fā)梢滴進(jìn)衣領(lǐng)，心里頭那叫一個痛快。
那一天，雨下得比之前更大了，砸在屋頂?shù)耐咂相枧咀黜?，像是在為他?“覺醒” 敲鑼打鼓。林越站在院門口，對著空蕩蕩的巷口傻笑，笑得鄰居家的狗都忍不住吠了兩聲。
路過的村民們?nèi)齼蓛删墼谖蓍芟?，指著他竊竊私語。
“你看他那樣，手里攥著張破紙傻笑，不是瘋了是什么？”
“可憐見的，被退婚退得神志不清了，還寫休書呢，人家柳清鳶根本沒跟他定親啊……”
“聽說柳家大小姐已經(jīng)去鎮(zhèn)上的青云宗拜師了，將來可是要成仙的，他這是嫉妒得魔怔了吧？”
林越聽見了，卻半點不生氣。他甚至還朝那些人揮了揮手，笑得更歡了。一群凡夫俗子，哪里懂他這是在走 “逆襲劇本”？
柳清鳶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站在藥鋪門口看著他。她撐著的油紙傘邊緣還在滴水，淺綠色的布裙下擺沾了泥點，那張總是帶著擔(dān)憂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無奈。
“林越哥哥，你快回屋吧，別淋壞了身子?！?她的聲音隔著雨幕傳來，帶著最后一絲勸誡的意味。
林越卻揚了揚手里的 “休書”，大聲道：“柳清鳶，你等著，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柳清鳶皺了皺眉，像是終于耗盡了耐心。她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進(jìn)藥鋪，木門 “吱呀” 一聲關(guān)上，再沒回頭。那背影決絕得像是在切割一段早已腐朽的過往。
林越看著緊閉的木門，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
看見了吧？連配角都這么配合地演出 “鄙夷” 戲碼，這不是主角待遇是什么？
他美滋滋地揣著那封自制的休書回了屋，把它鄭重其事地壓在枕頭底下，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
接下來的日子，林越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搬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閉上眼睛假裝吐納，實則在等腦海里響起那聲熟悉的機(jī)械音。
三天過去了。
雨早就停了，院墻上的青苔被曬得發(fā)蔫，枕頭底下的 “休書” 都起了毛邊，腦海里依舊一片死寂。
林越坐在門檻上，摸著下巴犯嘀咕：“奇怪？這金手指莫非是電量不足，需要曬太陽充電？” 他搬了張竹床到院子中央，躺在上面對著太陽睜大眼睛，直到晃得頭暈眼花，也沒等來半點動靜。
沒關(guān)系，他安慰自己。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人家小說里的主角不也等了好幾年才覺醒？他有的是耐心。
三個月后，青牛村的桃花開了又謝，林越枕下的 “休書” 已經(jīng)泛黃，他還是沒等來金手指。
“壞了！”
該不會是那種提前蘇醒的大反派，把他的金手指給偷了吧？穿越前那幾年，網(wǎng)絡(luò)小說里全是這種設(shè)定 —— 專門蹲守在主角身邊，趁其不備偷走系統(tǒng)、老爺爺、神器的陰人反派。
林越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撒腿就往山上跑，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他記得老獵戶說過，后山有處廢棄的古祭壇，說不定是什么封印反派的地方。
他在黑漆漆的山林里摸了半夜，被毒蟲咬了好幾個包，摔了七八跤，最后只找到一個破石臺子，上面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金手指？系統(tǒng)？老爺爺？” 他對著空臺子喊了半天，只有山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回應(yīng)他。
接下來的日子，林越成了青牛村的 “怪人”。他今天在河里摸魚，說明明感覺有神器在水底發(fā)光；明天在墳地里刨土，說聽見地下有老爺爺喊救命；后天又蹲在柳家祖墳前不走，被柳家子弟打得鼻青臉腫，還咧著嘴笑：“來了來了，反派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時間一晃，三年過去了。
林越的 “尋指之旅” 毫無進(jìn)展，修為更是半點沒漲，丹田依舊空得像被狗舔過的碗。
這天傍晚，他又蹲在自家院子里，對著那棵老槐樹碎碎念：“你說你是不是成精了？其實你就是我的金手指，故意考驗我呢？”
身后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
老獵戶拄著拐杖站在屋檐下，鬢角的白發(fā)比三年前多了大半，背也駝得更厲害了。他看著兒子對著槐樹傻笑的樣子，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失望。
“阿越，”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別等了，也別找了。柳家那姑娘上個月已經(jīng)進(jìn)了青云宗內(nèi)門，你…… 你就認(rèn)命吧。”
林越回過頭，看見村長佝僂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像一截快要被風(fēng)吹斷的枯木。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堵得厲害。
是啊，三年了。
柳清鳶成了青云宗的天才弟子，連當(dāng)年踹他一腳的那個護(hù)衛(wèi)，都突破到了筑元境。只有他，還在原地打轉(zhuǎn)，像個跳梁小丑。
難道…… 他真的不是主角？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林越狠狠掐滅了。
不可能！他可是穿越者！他還有 “休書” 為證！
他重新低下頭，對著老槐樹握緊拳頭：“等著吧，總有一天……”
聲音越來越小，連他自己都快聽不清了。晚風(fēng)吹過院子，卷起幾片落葉，像是在無聲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