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8.
接到警局電話時，我正在老年大學的書法課上。
“趙女士，麻煩您來趟警局，關于林嵐的案子有些細節(jié)需要確認?！?/p>
推開警局大門，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酒氣。
周明遠癱坐在椅子上，襯衫皺巴巴的，雙眼通紅。
“我再說一次，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他猛地拍桌，聲音嘶啞，“我也被她騙了！”
警察皺眉呵斥。
“吵什么吵，你都幫她遷戶口了，還說沒關系！”周明遠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頹廢的坐下。
看見我的一瞬間，他有些僵硬。
我看也不看，徑直坐下。
做完筆錄，我起身離開，周明遠卻踉蹌著追出來。
“淑芬…”
他盯著我，眼神恍惚，“你好像不一樣了?！?/p>
我笑了笑，沒說話。
那張曾經(jīng)讓我仰望的面孔，如今只剩下頹喪和狼狽。
這樣看，他也沒那么好。
曾經(jīng)我以為自己愛他才華洋溢，愛他站在臺上激情演講。
現(xiàn)在想想，也許我愛的從來不是他，而是彌補自己未能實現(xiàn)夢想的遺憾。
“奶奶！”
小杰的哭喊聲突然傳來。
周婷牽著他沖過來，“你不要我了嗎？”
剛要開口，小杰突然一腳踹在我腿上。
“你不回家做飯，我討厭你！再也不要見你了！”
“啪！”
周明遠一巴掌扇在小杰臉上。
“跟奶奶道歉！”
孩子愣住了，周婷也傻了。
我淡淡一笑。
“不必了。”
“淑芬！”
周明遠突然拽住我，眼眶濕潤，“你回來吧，這個家沒你真的不行?！?/p>
小杰也抽泣著抱住我的腿：“奶奶，我想吃你做的飯?！?/p>
我低頭看著他們，忽然覺得可笑。
“你們是想我回去繼續(xù)做你們的免費保姆吧?！?/p>
我轉(zhuǎn)頭直視周婷。
“你們住的小區(qū)對口的公立小學是市重點?！?/p>
“小杰資質(zhì)普通，去國際學校根本跟不上，你何必為了自己的面子，去逼孩子？”
周婷臉色刷地慘白。
這時，王強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一把扯住我的包：“把錢拿出來！別逼我動手！”
“什么錢？”我皺眉。
周婷突然崩潰大哭：“他學人家在手機上堵伯，把存款全花光了，還借了高利貸！”
我震驚地看向周明遠。
“王強是你的學生，也是你介紹的，你要這么看著他毀你女兒？”
他眼神躲閃，嘴唇顫抖，卻并不震驚。
原來他早知情。
我氣笑了：
“周婷，這樣你也不離婚？”
她猶豫著說，“奶奶說，離婚的女人不僅會被人笑話一輩子，死了也會下十八層地獄…”
“況且…況且我們還有小杰…”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我的人生，我的女兒，都被周家毀了。
“離婚吧?！?/p>
我對周婷說，“錢我不會給，但如果你離開他，我可以幫你?！?/p>
“媽的，去死吧你個老東西！”
王強突然暴怒，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踉蹌著后退，跌進車流。
刺耳的剎車聲。
劇痛。
天旋地轉(zhuǎn)。
最后看到的，是周婷撕心裂肺的尖叫，和周明遠癱坐在地的身影。
真可笑啊，臨死前，他們終于知道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