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十八年六月末。
盧寧王府眾人螞蟻搬家一般的折騰了好幾天，一箱箱的銀子終于搬回來了。
板車累得夠嗆……
當夜王府大宴，氣氛熱鬧得好像剛搶來個壓寨夫人的土匪窩兒……
蕭北冥小手一揮！
去黑虎幫堂口辦事兒的每人一千兩銀子，留在府里的半夏和張五媳婦兒也有二百兩。
張五媳婦兒已經(jīng)暈倒……
幾人七手八腳的一通忙亂，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張五要拉開褲子滋醒她，被蕭北冥一腳踹飛！
秋月還要再打，醒了的人救了命。
又都齊刷刷的跪了，直說賞賜太厚；當不得。
蕭北冥嘆了口氣：“都起來吧，老子有話說?！?/p>
眾人見他一臉嚴肅，都輕手輕腳的站起來。
“咱自打出生，就沒了母親，后來的事兒你們也都知道。妖星老六的名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蕭北冥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你們四個伺候了我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都是你們該拿的。再說這次殺進黑虎堂，雖說運氣太好，可沒有你們也成不了事兒，這錢啊，拿得理所應(yīng)當！”
蕭志和秋月他們齊齊跪下，嚎啕大哭；原來王爺都記得……
“奴才們得王爺收留，粉身碎骨報答……”
“粉個屁！好好活著不好嗎？都起來！”
“你們四個進府的時候，我就想著還你們自由之身；只是那時老子囊中羞澀，渾身上下不過千八百兩銀子；實在拿不出手?！?/p>
蕭北冥喝了口水：“如今咱也有些家底兒了，你們想回家的就回家投親靠友，沒家沒友的就去買房子置地；咱一人再給拿上兩千兩銀子，這輩子也夠了！”
四人大驚失色！
都喊不離開六爺。一如當年的稱呼……
“妖星老六的名頭可不好，別連累了你們！”
幾人大喊不怕！
“怕不怕的起來說話，搞得生離死別的一副死相；擾了酒興！都起來！”
幾人嘻嘻哈哈的站起來。
“都坐下，喝酒；咱們說些閑話兒……”
張五媳婦兒還在激動，借著熱菜的由頭兒舒緩心情去了。
幾個人再次把酒倒?jié)M……
“蕭志今年多大了？”
隨著蕭北冥打開話頭，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蕭志今年已經(jīng)三十有二了，自幼進宮。
家里還有沒有人卻是不知道了。
只因自己不過是個最底層的太監(jiān)，月例銀子不過一兩多點兒；還要被主管太監(jiān)克扣。
家雖然不遠，這么多年他出不去，家里就算有人也進不來；識字以后倒是寄過書信回去，如同泥牛入海；時間久了也就斷了念想兒……
蕭九今年二十九，家里沒人了，逃荒路上都餓死了。
秋月記得自己是個孤兒，宮里記錄說是今年該二十七。
在乞丐堆兒里廝混；自幼力大，搶吃搶喝的才有個粗壯的底子。
偶然間被挑選摔角宮女的太監(jiān)發(fā)現(xiàn)帶進了宮。
半夏卻是有家人的，路途不近；在北方。
十三歲那年選入宮中，因相貌身材毫不出眾；入宮一年就被發(fā)配到蕭北冥哪里去了。今年二十四。
蕭北冥的院子小，幾人晚上都是回下房窩鋪里睡覺；自然明白宮中齷齪……
都是苦命人??！
幾人時而笑時而哭的說了半天，張五湊過來自報家門；被幾人嘲笑一頓！
你個偷東西的小賊，也就是六爺慈悲……
秋月一個頭就磕在了地上：“奴婢哪兒也不去，只盼跟著六爺殺人放火！痛快得很，死了也值了……”
蕭北冥氣急：“鬼叫什么，這話能掛在嘴上！”
上前踢了她一腳，秋月就嘿嘿的笑。爬起來喝酒去了……
半夏也不想走，只是挑起了話頭兒；有些思念父母爹娘。
準備寫封書信寄往家中問問情形。
王府肯定是不能離開的……
自己這個年歲，嫁人是不要想了；就算有錢回了家又能怎樣，年老了還不知道是個什么光景；平民百姓的誰都能來欺負，回去做什么！
蕭九孤身一人，想起了故去的家人；喝得多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哪兒也不去！”
蕭志也是這個意思。
自家脾氣不好，還是跟著王爺過癮！
秋月雖然總和咱嗆嗆，說的話卻合咱的心意……
至于老家嘛，得空兒去看看也未嘗不可。
張五早已脫離了底層群眾，如今不差錢兒；狗子也有了保障。經(jīng)歷了黑虎幫的事兒，也想開了：富貴險中求！
蕭北冥得知了幾人的想法兒，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一個個的都是這副土匪德行，也不知是你們帶壞了老子，還是老子帶偏了你們……
當下計議著出門游玩一番，順路去蕭志的老家轉(zhuǎn)轉(zhuǎn)。
議題最后就是怎么才能討個出京的旨意。
皇子出京必須請旨，皇帝準了才可以。
“老子親自去討，不給，一把火燒了他的鳥宮殿！”
半夏嚇得要來捂蕭北冥的嘴，被一把拍開：“洗手了嗎！蹭老子一臉油……”
……………………
過了幾日。
盧寧王府突然又來了傳旨太監(jiān)。
這回沒人敢囂張了，說了圣上口諭宣盧寧王入宮覲見；就飛也似的回去了……
蕭北冥又迷糊了，什么情況？要哏屁！
疑惑歸疑惑，這宮還得入……
皇宮。
老皇帝看著不通禮儀的蕭北冥。
“你膽子不小啊？”
蕭北冥：…………
“城南邊上那個什么黑虎幫的事兒，是你做得吧？”
蕭北冥一聽，得！這會兒抵賴就沒意思了，皇帝想查估計瞞不住。
“沒錯！我干的！”
“好大的膽子！四五十口人命，你勾結(jié)了哪里的強賊做的？”
“對付幾個潑皮還用勾結(jié)誰?！?/p>
“放肆！”
“我娘就是被拐賣到宮里的，這些人都該殺！”
老皇帝聽他提起母親，一陣恍惚……
蕭北冥其實對這一世的母親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是深恨人販子；拿母親做個引子罷了。
再說自己母親是被拐賣到宮里這事兒，后宮之中都知道。
老皇帝緩了一口氣兒。
據(jù)皇城司的人回報，確實沒有幾個人去；也不知道這小子怎么把四五十號人都干掉的，詳情沒有查到。
還是妖星眷顧……
想到這些，老皇帝也有些無語。
又想到那些個潑皮只拐賣人口這一條就按律當斬，也就不怎么計較了。
“禁足一月，再罰你五百兩銀子！”
“沒錢！”
“混賬！”
老皇帝正要發(fā)怒，有太監(jiān)通報皇城司的求見。
一個官兒模樣的急步進來，跟老皇帝咬耳朵；還看了蕭北冥一眼。
這人說完了話，就退了出去。
老皇帝突然樂了！
一臉玩味的看著蕭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