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頭那句“黑風寨!土匪!糧食!”,如同黑暗中劃過的慘白閃電,瞬間劈開了林風眼前名為“絕境”的高墻!
借糧的路已斷,餓死就在眼前。黑石堡面前,只剩一條染血的路!
林風緩緩抬頭,目光刺向野狼溝方向。冰冷的夜風卷著雪沫撲打在臉上,刺骨的寒意仿佛凍結了血液。他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褪盡,只剩下孤狼般的兇狠與決絕。
**沒有糧,就搶!搶土匪的糧!**
**為了活下去!為了堡里四十七條命!**
**這,就是唯一的活路!**
冰冷的決意驅散了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帶著血腥味的亢奮,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懼。五天!倒計時的鍘刀懸在頭頂,逼迫著每一個人。
林風立刻召集了所有能拿動武器的人。“諸位兄弟姐妹,斷糧在即,活路只有一條——搶土匪的糧!”底下頓時嘩然?!按笕耍强墒莾磹褐桨?!”“靜一靜!”林風暴喝,“不想餓死,就得拼死一搏!放心,我有辦法!”他將一張圖紙塞給木匠:“全木頭摳出來的‘手榴彈’,里面填火藥。不求炸死,能傷人、能嚇破他們的膽就行!”
黑石堡四十七口,真正的青壯僅三十一人。他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銹刀三把、斷鋤豁斧、削尖的木棍、磨利的石塊。唯一稱得上軍械的,是趙猛磨損的腰刀和林風貼身的現代合金匕首。
這就是林風的“大軍”——一群被饑餓逼到絕路、從未染血的農人與軍戶子弟。
沒有時間訓練,林風只進行最基礎的動員與布置:
“趙猛!”
“在!”趙猛跨步上前,胸膛起伏,眼中燃燒著對劉老爺的怒火和對糧食的渴望。
“你帶二十人,埋伏寨門!任務只有一個——寨門一開,沖進去!鬧出最大動靜,吸引所有土匪!敲鑼打鼓,喊殺震天,制造大軍壓境之勢!”林風目光如炬,釘在趙猛臉上,“**記住,活著把人給我?guī)Щ貋恚?*”
趙猛重重抱拳:“明白!鬧他個天翻地覆,殺他個落花流水!”
“李石頭!”
“俺…俺在!”少年緊張又興奮,聲音發(fā)顫。
“你帶十人,為奇襲隊!熟悉地形,繞到寨后,找防守最弱處,最好靠近糧倉!用火油罐(破陶罐盛著僅存的油脂松脂)給我燒!燒窩棚,燒糧倉!制造混亂!帶上那二十個木頭彈,點燃引信就扔,同時大喊‘官軍來了’!趁亂打開寨門!”林風掃過李石頭身后那十個臉色發(fā)白的年輕人,“**記住,動作要快!要狠!放完火,見人就砍!別猶豫!猶豫就是死!**”
“是…是!”李石頭用力點頭,手心全是汗。
林風自己留在佯攻隊,掌控全局,隨時頂上。
“張鐵柱!”他看向那個沉默寡言、手握厚背柴斧的壯漢。
“大人!”
“跟著我,做我的盾!”林風沉聲道。張鐵柱一愣,隨即用力點頭,握緊了斧柄——這是信任,是托付。
“都聽清了?”林風環(huán)視眾人,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此戰(zhàn),只為活命!土匪不死,我們餓死!黑石堡死絕!想想家里的婆娘孩子,想想餓得哭不出的爹娘!拿起家伙,跟我去搶!搶回活路!”
“搶活路!”趙猛嘶吼。
“搶活路!”張鐵柱悶吼。
“搶…搶活路!”壓抑卻決絕的聲浪匯聚,驅散部分恐懼,點燃求生的野性。
夜,漆黑如墨。寒風在山谷鬼哭狼嚎。三十一條黑影,在李石頭帶領下,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深一腳淺一腳跋涉在崎嶇山路上。饑餓寒冷被意志壓下,只剩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黑風寨盤踞險要山坳,三面環(huán)山,一條陡峭小路通寨門。亂石粗木壘的寨墻不高,卻仗著地利易守難攻。瞭望草棚如蹲伏的怪獸。正如李石頭所言,守備松懈。深夜里,除了寨門處一盞昏暗防風燈下兩個抱矛打盹的身影,一片死寂。土匪們篤定,這鬼天氣,沒人會來。
林風對李石頭使個眼色。少年會意,帶著十人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貼向寨后陰影,瞬間消失在巖石枯樹叢中。
時間在刺骨寒冷中緩慢流逝。伏在雪地里的士兵們意志和體溫被不斷侵蝕。林風能感到身邊張鐵柱微微發(fā)抖。他握緊冰涼的匕首,保持清醒,目光死死鎖住寨后。
終于,值夜土匪換崗,罵罵咧咧的間隙——
**轟!轟!轟!**
數團耀眼的火光猛地從寨后沖天而起!緊接著是更猛烈的爆燃聲和沖天濃煙!火借風勢,瘋狂蔓延!
“著火啦!糧倉著火啦!”
“后面!后面有人!”
“快救火??!”
驚恐絕望的呼喊撕裂了土匪的陣腳!后院爆炸和大火讓他們瞬間陷入混亂。
“成了!”林風眼中精光暴射,匕首出鞘,寒光在火光下刺眼!“張鐵柱,跟我沖!目標——寨門!”
“殺!”低喝如雷。
趙猛猛地躍起,如狂怒熊羆!他抓起裹油破布的火把,旁邊士兵火鐮點燃。趙猛吐氣開聲,全身肌肉賁張,燃燒的火把劃破黑暗,帶著凄厲風聲,狠狠砸中寨門上方的柴棚!
**呼!噼啪!**
干燥的柴火瞬間爆燃,火苗竄起!同時,木頭彈的爆炸聲夾雜著震天的喊殺聲響起!
“敵襲!敵襲啊——!”
“走水啦!快來人!”
寨門處瞬間炸鍋!
“殺啊——!”
“沖進去!宰了狗娘養(yǎng)的!”
“搶糧食!活命!”
幾乎在火光沖起的剎那,趙猛率領的二十人爆發(fā)出驚天怒吼!破銅爛鐵的刺耳噪音、揮舞的武器、雨點般的石頭、歪扭射出的火箭,匯成駭人的聲勢撲向寨門!
“怎么回事?!”
“哪來的官兵?!”
“快抄家伙!”
整個黑風寨驚醒!人影幢幢,叫罵驚呼兵刃碰撞響成一片。衣衫不整的土匪倉促涌向寨門——大部分注意力果然被正門“聲勢浩大”的進攻死死吸??!
“殺!”張鐵柱野獸般咆哮,厚背柴斧揮舞,如坦克撞向因混亂而疏于防守的寨門側翼!
林風緊隨其后,迅捷如豹!避開正面戰(zhàn)團,現代格斗的敏銳觀察力在混亂中尋找縫隙。一個剛沖出窩棚、睡眼惺忪提褲子的土匪,未及反應,寒光已至!匕首精準抹過咽喉!溫熱血漿噴濺一臉!土匪捂著脖子嗬嗬倒地,眼中滿是驚駭。
**第一次親手殺人!**濃烈血腥沖入鼻腔,胃部翻江倒海!林風強壓嘔吐,眼神冰寒——**你死我活,沒有退路!**
“呃啊!”旁邊悶哼。一個新兵,用削尖木棍捅進土匪肚子。垂死的土匪反手一刀砍在他肩上。新兵看著流出的腸子和自己深可見骨的傷口,整個人僵住,隨即“哇”地劇烈嘔吐,抖如篩糠。
**這就是戰(zhàn)場!瞬間剝奪人性的殘酷!**
“別愣著!殺了他!”林風怒吼撲近,匕首狠狠扎入土匪后心!一把拽起嘔吐的新兵:“想活命就拿起武器!吐完接著殺!”
寨門在趙猛亡命沖擊與李石頭內部放火制造的雙重混亂下,終于被撞開縫隙!殺紅眼的趙猛第一個擠入,腰刀狂劈,瞬間砍翻兩個堵門土匪!
“沖進去!搶糧!”林風振臂高呼!
求生欲壓倒恐懼,黑石堡士兵如決堤洪水,順著破開的寨門和混亂防線,瘋狂涌入!戰(zhàn)斗瞬間進入最慘烈的肉搏!
寨內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喊殺、慘叫、兵刃碰撞、房屋爆裂,匯成人間地獄!
林風如同戰(zhàn)場幽靈,在廢墟與混亂中游走?,F代匕首格斗術發(fā)揮極致——沒有花哨,只有致命簡潔!抹喉、刺心、扎腎!每一次寒光閃爍,必伴隨一個土匪倒下。染血的鴛鴦戰(zhàn)襖早已分不清敵我。
“大人小心!”張鐵柱炸雷般的怒吼!
林風猛回頭!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穿鑲鐵皮甲的土匪頭目(“黑熊”寨主),竟突破混亂,雙目赤紅如瘋虎,沉重的鬼頭大刀帶著凄厲破空聲,直劈林風頭頂!勢大力沉,快如閃電!
死亡氣息瞬間籠罩!林風舊力剛去,新力未生,閃避不及!
千鈞一發(fā)!張鐵柱如山的身影從側狠狠撞來!用身體做盾,硬生生撞偏刀勢!
**噗嗤!**
鬼頭刀狠狠砍入張鐵柱左肩!鮮血飆射!他痛苦悶哼,趔趄中,厚背柴斧也借著沖勢,狠狠砸在“黑熊”右臂!
**咔嚓!**
骨裂聲刺耳!“黑熊”凄厲慘嚎,大刀脫手!
**機會!**
林風眼中殺機暴漲!毫不遲疑,他如獵豹彈射而起,身體擰轉,匕首化作死亡寒芒,精準抹過“黑熊”因劇痛暴露的脖頸!
**嗤——!**
血泉噴涌!“黑熊”身軀僵直,眼中暴戾不甘化為難以置信,轟然倒地,濺起泥濘血雪。
“鐵柱!”林風落地,無視“黑熊”,撲到張鐵柱身邊。壯漢臉色慘白,左肩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半邊身子浸透鮮血。
“沒…沒事!死不了!”張鐵柱咬牙,豆大汗珠滾落,擠出難看笑容,右手指向一側,“糧…糧倉!那邊!”
林風望去——李石頭正帶人,不顧熊熊燃燒的窩棚,瘋狂拖拽出一袋袋沉重的糧食!火光映照著他年輕而瘋狂的臉!
“頭…頭領死啦!”
“黑熊被殺啦!”
“跑??!快跑??!”
主將陣亡,糧倉焚毀,前后夾擊!殘存土匪徹底崩潰,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再無抵抗。
喊殺聲漸息,只?;鹧驵枧尽呱胍骱痛种卮?。黑石堡的士兵們茫然立于尸骸廢墟間,武器滴血,渾身血污煙灰??粗沟氐臄橙?、受傷的同伴、那一袋袋救命的糧食,眼神從瘋狂殺戮,漸漸變?yōu)榫薮蟮拿H?、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復雜。
趙猛拄著卷刃腰刀,喘著粗氣走到林風身邊,看看死去的“黑熊”,看看慘白咧嘴的張鐵柱,再看看糧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吼。
李石頭拖著一袋糧食踉蹌走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頭發(fā)焦了一綹,眼睛卻亮得驚人。
林風站在燃燒的廢墟與堆積的糧袋之間。臉上血跡未干,黏膩冰冷。耳中是喘息與呻吟。火光映照著一張張疲憊、恐懼、痛苦,卻又閃爍著微弱光芒的臉。
他緩緩舉起沾滿血污的匕首,指向那堆象征活路的糧袋,用盡全身力氣,嘶啞的聲音穿透夜空,帶著浴血重生的震撼:
“我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