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林默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聽著門外福伯那充滿擔(dān)憂和不忿的問話,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就這么算了?
開什么國際玩笑。
他林默,從來就不是個喜歡吃虧的主。別人敬他一尺,他能還人一丈。可要是誰想踩他一腳,那不好意思,他能把對方的腿給直接打斷!
“福伯。”他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你說,君子報仇,是十年不晚,還是……只爭朝夕?”
福伯在門外一愣,顯然沒明白自家郎君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么意思。
林默卻沒再解釋,他重新拿起筆,在“神農(nóng)山莊建設(shè)計劃”的旁邊,又添上了一行小字——**“輿論宣傳與品牌建設(shè)”**。
……
接下來的兩天,林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頭扎進(jìn)了自己的府邸里。
他白天,和福伯一起,將府里的下人重新進(jìn)行了分工,規(guī)劃了各個院落的用途。又和護(hù)衛(wèi)隊長鐵牛一起,重新布置了府邸的安防,確保萬無一失。
到了晚上,他則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開始詳細(xì)地撰寫土豆和紅薯的種植手冊。從選種、育苗,到整地、施肥,再到病蟲害防治,每一個步驟,他都用最通俗易懂的語言,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知道,光靠他一個人,是無法讓這兩種神物遍布大唐的。他必須培養(yǎng)出第一批真正的“技術(shù)員”。
而程咬金,以及他手下的那些莊戶,就是最好的試驗(yàn)品。
長安城里,關(guān)于他的傳聞,卻愈演愈烈。
一方面,是以程咬金、尉遲恭為首的武將集團(tuán),到處吹噓林先生的神乎其技,把他說得跟天上下凡的活神仙一樣。
另一方面,則是以某些世家子弟為源頭,不斷散播出各種詆毀和質(zhì)疑。說他不過是個江湖騙子,靠著障眼法博取上位,早晚會原形畢露。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長安城的上空交織、碰撞,讓林默這個名字,變得愈發(fā)神秘,也愈發(fā)引人注目。
這一日,林默正在書房里完善他的“種植手冊”,程咬金卻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找上了門。
“林先生!林先生!”他人還沒到,大嗓門就先傳了進(jìn)來,“俺老程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林默放下筆,走出門,只見程咬金滿面紅光,身后還跟著幾個家丁,抬著幾大筐的東西。
“程將軍,你這是……”
“先生,您快看!”程咬金獻(xiàn)寶似的掀開筐上的蓋布,只見里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農(nóng)具。從犁、耙、鋤頭,到水車、耬車,應(yīng)有盡有,而且全都是嶄新锃亮,一看就是用上好的鐵料打造的。
“俺尋思著,您要種那神物,肯定得用最好的家伙什!俺跑遍了長安城最好的鐵匠鋪,讓他們連夜趕工,給您打了這么一套!您看看,合不合用?”程咬金拍著胸脯,一臉的邀功。
林默看著這些農(nóng)具,心中不由得一暖。
這個程咬金,看似粗魯,實(shí)則心細(xì)如發(fā),是真心在為自己辦事。
“有勞程將軍費(fèi)心了?!彼芍缘卣f道,“這些農(nóng)具,我很滿意?!?/p>
“嘿嘿,您滿意就好!”程咬金搓了搓手,又湊了上來,“先生,您看,家伙什都齊了,咱們……啥時候開工???俺那幾百畝地,可都等得發(fā)慌了!”
林默笑了笑:“不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雖好,但想要馬兒跑,還得給馬兒吃夠草?!?/p>
“吃草?”程咬-金一愣。
“我的意思是,種地,得先‘養(yǎng)地’。你那莊子上的土地,雖然不錯,但肥力還是差了些。”林默解釋道,“我需要你派人,去城外大量收集牲畜糞便、枯草落葉,越多越好。我自有辦法,將它們變成能讓神物產(chǎn)量再翻一番的‘神肥’!”
“神肥?!”程咬金的眼睛又亮了。
天吶!這林先生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寶貝?!
“沒問題!包在俺老程身上!”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別說牲畜糞便,就是人……咳咳,俺也給您弄來!”
正當(dāng)兩人相談甚歡之時,福伯又一次,神色古怪地從前院跑了過來。
“郎……郎君……”
“福伯,何事?”林默問道。
“門外……門外,趙國公府的長孫公子,前來拜訪。”福伯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明顯的擔(dān)憂。
長孫沖?
林默和程咬金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玩味。
程咬金更是冷笑一聲:“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個時候來,指定是聽說了俺老程在你這兒,故意來找茬的!”
林默卻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無妨。敵人嘛,早晚都要見的。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我們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他頓了頓,對福伯說道:“請他到前廳,上……最好的茶。我們可不能失了禮數(shù)?!?/p>
“是,郎君?!?/p>
……
前廳。
長孫沖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身后站著兩個神情倨傲的家仆。他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卻沒有喝,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不耐煩。
當(dāng)林默和程咬金一前一后地走進(jìn)來時,他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喲,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程伯伯啊?!彼庩柟謿獾卣f道,故意把“伯伯”兩個字咬得很重,“您這國公爺,不去處理軍國大事,怎么有空,跑到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來,自降身份?”
程咬金聞言,那張黑臉?biāo)查g就沉了下來,剛要發(fā)作,卻被林默用眼神制止了。
林默走到主位旁邊,仿佛沒看到長孫沖似的,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輕輕吹了吹。
“原來是長孫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绷帜卣f道。
這一下,反倒是把長孫沖給晾在了那里。
他最擅長的,就是用身份和氣勢壓人??裳矍斑@個泥腿子,竟然完全不吃他這一套!
長孫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啪”的一聲,將茶杯重重地頓在桌子上,茶水都濺了出來。
“林默!”他直呼其名,眼神陰冷地盯著林默,“我今天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
“公子請講。”
“你一個不知道從哪個山溝里冒出來的野小子,靠著一點(diǎn)裝神弄鬼的下三濫手段,騙取了殿下的信任,混了個一官半職?!遍L孫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林默,嘴角掛著殘忍的譏笑。
“我倒是很好奇,是誰給你的膽子?是誰給你的臉皮?”
“你憑什么,住在這朱雀大街的豪宅里?憑什么,與我等百年世家出身的士子,同朝為官?”
他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尖刻,一句比一句惡毒。
“我告訴你,林默!長安城,不是你這種泥腿子該待的地方!你騙得了殿下一時,騙不了一世!我勸你,最好自己識相點(diǎn),拿著你的賞賜,滾出長安!否則……”
他湊到林默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陰狠地說道。
“否則,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死得悄無聲息,就像你來的時候一樣!”
赤裸裸的威脅!
程咬金在一旁,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雙拳握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要不是林默一直按著他,他早就一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給揍得滿地找牙了!
然而,面對這幾乎是撕破臉的羞辱和威脅,林默的臉上,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憤怒。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長孫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上躥下跳、賣力表演的小丑。
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然后,他看著長-孫沖,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長孫公子,你印堂發(fā)黑,渾身虛浮,腳步輕飄,想必……是最近夜不能寐,時常被噩夢驚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