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曹操八十萬大軍壓境。江東朝堂炸開了鍋,主降派唾沫橫飛:“雞蛋碰石頭,
找死!”周瑜一劍劈裂案幾:“誰再言降,有如此案!”戰(zhàn)火點燃長江,連環(huán)計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小喬深夜闖入軍帳,
抓住周瑜的手:“若事不成……”周瑜望著她眼里的火光:“東風(fēng)必至。”決戰(zhàn)前夜,
東風(fēng)失約。周瑜眼睜睜看著火船在江心打轉(zhuǎn),曹軍箭雨遮蔽天日。冰冷的鐵鏈捆住他雙臂時,
他聽見銅雀臺方向傳來女人的歌聲。1 江東炸鍋了建安十三年的冬,冷得邪乎。
長江水面上凝著一層薄冰,像老天爺隨手撒了把碎銀子,映著灰沉沉的天光。
風(fēng)刀子似的刮過江面,鉆進(jìn)石頭壘成的柴桑城,刮得人臉皮生疼,也刮得人心惶惶,
如同揣了只凍僵的兔子,不安分地亂跳?!鞍耸f!整整八十萬!黑壓壓的,鋪滿了江北岸!
戰(zhàn)船……那戰(zhàn)船連起來,怕是從烏林一直到江陵都望不到頭!”沖進(jìn)議事大堂的探哨,
是個半大孩子,嘴唇凍得烏紫,一路跑得脫了力,幾乎是滾進(jìn)來的。他趴在地上,
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嘶啞得破了音,帶著哭腔,“旗號……是‘曹’!
丞相……曹丞相的大纛旗……看得清清楚楚!”“八十萬?”坐在主位下首的老臣張昭,
手一抖,剛端起的溫?zé)岵璞K“哐當(dāng)”一聲砸在青石地磚上,
褐色的茶水濺濕了他深色的袍服下擺。他像是被這聲音燙到,猛地站起身,
寬大的袖子都在微微發(fā)顫,原本紅潤的臉膛瞬間褪盡了血色,一片灰敗,
“前些日子還說四十萬……這……這如何擋得住?如何擋得住啊!”他環(huán)顧四周,
目光掃過一張張同樣驚惶失措的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絕望的尖利,“那是八十萬!
八十萬虎狼!我們江東滿打滿算,能拉上戰(zhàn)場的青壯才多少?五萬?八萬?
這……這拿什么去擋?拿雞蛋碰石頭嗎?那是找死!自尋死路!
”張昭的話像一塊巨石砸進(jìn)了本就波瀾翻涌的池塘,瞬間激起了更大的恐慌和應(yīng)和。
堂內(nèi)嗡嗡作響,主降派的聲音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鼓噪起來。
“子布公所言極是啊!螳臂當(dāng)車,智者不為!”“曹丞相奉天子以討不臣,名正言順!
我等歸順朝廷,保全江東父老,方為上策!”“是啊是啊!都督,三思??!切莫意氣用事,
將江東六郡拖入萬劫不復(fù)之地!”唾沫星子在寒冷的空氣中飛舞,
一張張或老邁或焦慮的臉上寫滿了對那“八十萬”這個恐怖數(shù)字的恐懼。主位上的孫權(quán),
年輕的吳侯,手緊緊抓著腰間古錠刀的刀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目光沉沉地掃視著堂下的喧囂,卻一時難以壓下這洶涌的投降聲浪。
他的臉色比外面陰沉的天色還要難看幾分?!皦蛄耍 币宦晹嗪?,如同驚雷炸響,
瞬間壓下了滿堂的嘈雜。那聲音并不算特別洪亮,卻帶著一種金鐵交鳴般的穿透力,
冰冷、銳利,直刺人心。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聲音來處——大都督周瑜。
他不知何時已從自己的席位上站起。一身玄色輕甲,襯得他身姿愈發(fā)挺拔如孤峰青松。
火光跳躍,映著他年輕卻已顯剛毅的臉龐,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如削。此刻,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半點張昭等人的慌亂,只有一片沉凝的冰湖,
湖底卻仿佛有烈焰在無聲燃燒。他沒有看那些鼓噪的主降派,目光如電,直刺主位上的孫權(quán)。
“主公!”周瑜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清晰地送入每個人的耳中,“曹操托名漢相,
實為漢賊!其志豈在匡扶漢室?意在鯨吞天下!我江東三世基業(yè),帶甲十萬,據(jù)長江天險,
正當(dāng)為天下除殘去穢!豈能未戰(zhàn)先怯,拱手而降,做那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踏在青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震得離他最近的幾個文臣心頭一跳。右手已按上了腰間佩劍的劍柄。
“誰再言降——”周瑜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龍吟虎嘯,
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與凜冽刺骨的殺伐之氣。話音未落,寒光乍現(xiàn)!嗆啷——!
龍吟般的劍嘯撕裂了空氣!眾人只覺眼前一道刺目的銀虹閃過,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
周瑜腰間佩劍已然出鞘,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狠狠劈下!喀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爆裂巨響!那張由堅硬檀木打造、厚重結(jié)實的楠木案幾,
竟被這一劍硬生生從中劈開!斷裂的木頭茬子猙獰地翻卷出來,碎木屑四散飛濺,
其中一片甚至擦著張昭蒼白的臉頰飛過。被劈成兩半的案幾轟然向兩邊倒塌,砸在地上,
發(fā)出沉重的悶響。整個議事大堂,瞬間死寂。剛才還唾沫橫飛的主降派們,
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所有聲音都噎在了喉嚨里。他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看著那斷裂的案幾,又看看持劍而立、面沉如水、眼中寒光四射的周瑜,
仿佛被那劍鋒所指的冰冷殺意凍結(jié)了血液??諝饽郎萌缤嗔算U,
只剩下粗重壓抑的喘息聲,還有火盆里炭火偶爾爆裂的細(xì)微噼啪聲。孫權(quán)緊握著刀柄的手,
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他看著那斷裂的案幾,又看向挺立如槍、鋒芒畢露的周瑜,
年輕的臉上,那份猶豫和陰霾被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氣,
那冰冷的空氣似乎也帶上了鐵銹的味道,然后猛地一拍身前完好的案幾,
發(fā)出“砰”的一聲大響?!昂茫 睂O權(quán)的聲音斬釘截鐵,在死寂的大堂中回蕩,“公瑾之言,
正合孤意!戰(zhàn)!孤意已決!抗曹!保我江東!”2 火種與冰刃柴桑城頭,朔風(fēng)更烈了。
旌旗被風(fēng)扯得筆直,獵獵作響,如同無數(shù)繃緊的戰(zhàn)鼓。周瑜扶著冰冷的垛堞,
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腳下浩蕩奔流的長江。冬日的江水呈現(xiàn)出一種渾濁的暗黃色,翻滾著,
奔騰著,帶著吞噬一切的蠻力。對岸,目力所及之處,是連綿不絕、如同黑色潮水般的營寨,
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天際線。曹操的水寨。刁斗森嚴(yán),巡船如梭,
巨大的樓船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像一頭頭蟄伏的巨獸,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八十萬……”身后傳來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老將程普走上前,
與周瑜并肩而立,花白的胡須在寒風(fēng)中顫動,“都督,連環(huán)計雖妙,然曹軍勢大,水寨連環(huán),
鐵索橫江,縱有火攻,若不得天時……”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比寒風(fēng)更刺骨。
周瑜沒有回頭,依舊凝視著對岸那片令人心悸的黑色。他的側(cè)臉線條繃得很緊,
下頜如同刀削斧鑿?!疤鞎r,”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穿透風(fēng)聲,“可待,
亦可爭?!彼鹗?,指向江心方向,“程老將軍,你看那江流?!背唐枕樦氖种竿ァ?/p>
渾濁的江水打著旋,裹挾著上游沖刷下來的枯枝敗葉,撞擊在岸邊嶙峋的礁石上,
碎成白色的泡沫。“水流湍急,暗涌叢生。”周瑜收回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江風(fēng)的寒意,
“曹軍北兵,不習(xí)水性,縱有樓船巨艦,鎖鏈連環(huán),看似穩(wěn)固,實則自縛手腳。
一旦風(fēng)起……”他眼中寒芒一閃,“那連天鐵索,便是他們自掘的焚身火道!
”程普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旋即又被憂慮覆蓋:“火道已備,只欠東風(fēng)。
可這臘月寒冬,何來東南風(fēng)?”周瑜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銳利如刀的弧度:“天意難測,
然人心可用。諸葛孔明其人……”他頓了頓,
腦海中掠過那日驛館中羽扇綸巾、談笑自若的身影,“觀星象,識天時,確有鬼神莫測之機(jī)。
他既敢立下軍令狀,登壇作法借東風(fēng),便非虛言。此風(fēng),乃破曹之鑰!”他猛地轉(zhuǎn)身,
玄色的大氅在風(fēng)中卷起一道凌厲的弧線,目光灼灼地看向程普,
也掃過城頭上肅立的諸將:“傳令三軍!黃蓋老將軍的‘苦肉書’,該送過去了!
各部依計行事,不得有誤!此戰(zhàn),非生即死,無有退路!火種已埋,只待東風(fēng)!江東存亡,
在此一舉!”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每一個將士的心頭。城頭上的風(fēng)似乎更急了,
吹得人幾乎站立不穩(wěn),但那“火種已埋,只待東風(fēng)”八個字,卻像一點熾熱的火星,
投入了冰冷的油鍋,瞬間點燃了沉寂的血氣?!澳㈩I(lǐng)命!”程普第一個抱拳,聲音洪亮,
帶著老將的決絕?!澳㈩I(lǐng)命!”韓當(dāng)、周泰等將領(lǐng)齊聲應(yīng)和,聲震城頭。
周瑜最后望了一眼對岸那遮天蔽日的曹營,眼神冰冷如刃。他轉(zhuǎn)身,大步走下城樓,
玄色的大氅在身后翻涌,如同即將席卷戰(zhàn)場的濃煙。3 血誓都督府后堂的暖閣,
與外間兵戈鐵馬的肅殺截然不同。炭火燒得正旺,暖意融融,驅(qū)散了冬夜的刺骨寒氣。
空氣里飄著一縷極淡、極熟悉的幽香,是山茶花混合著墨錠的清冷氣息,屬于小喬。
周瑜推門進(jìn)來時,帶進(jìn)一股凜冽的夜風(fēng)。他卸去了冰冷的甲胄,只穿著一身素色的深衣,
眉宇間帶著白日里在城頭、在軍營、在無數(shù)推演沙盤前留下的深深倦意,但那雙眼睛,
依舊亮得驚人,像寒潭里淬煉過的星辰。小喬正跪坐在窗邊的矮幾前,就著明亮的燭火,
仔細(xì)地熨燙著一件玄色的戰(zhàn)袍。那袍子針腳細(xì)密,領(lǐng)口袖緣都用銀線繡著細(xì)小的云紋,
是她一針一線縫制的。跳躍的火光映在她清麗絕倫的側(cè)臉上,長睫低垂,
投下小片溫柔的陰影。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見到是周瑜,眼中瞬間漾開暖意,
如同春水初融?!盎貋砹??”她放下手中的熨斗,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拂過心尖,
“灶上溫著參湯,我去給你端來。”“不急?!敝荑ぷ哌^去,在她身邊坐下。
矮幾上除了熨斗,還放著一碗墨汁和一支細(xì)筆。他目光落在墨汁上,微微一凝。
小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唇邊溫柔的笑意淡了些許,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她拿起那支筆,蘸飽了濃墨,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來。
”周瑜沒有阻止,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燭火在她白皙的手指和烏黑的筆桿上跳躍。
小喬深吸一口氣,執(zhí)筆的手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她微微傾身,
左手輕輕挽起右臂寬大的衣袖,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皓腕。燭光下,
那肌膚細(xì)膩得如同上好的瓷器。她毫不猶豫地將飽蘸濃墨的筆尖,
穩(wěn)穩(wěn)地點在自己光潔的小臂內(nèi)側(cè)。冰涼的墨汁觸及溫?zé)岬钠つw,帶來細(xì)微的刺激。
小喬抿著唇,眼神專注而凝定,手腕運力,筆走龍蛇。一個鐵畫銀鉤、力透肌理的“瑜”字,
清晰地烙印在她玉雪般的手臂上。墨色淋漓,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凄艷。最后一筆落下,
她放下筆,抬起手臂,將那墨跡未干的字跡遞到周瑜眼前。燭光跳躍,映著她眼中決絕的光,
竟比炭火更熾烈?guī)追??!叭羰虏怀桑彼_口,聲音不大,卻像磐石般堅定,
每一個字都敲在周瑜心上,“城破之日,我姐妹二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此字為證,
絕不受辱于曹賊之手!”她盯著周瑜的眼睛,
那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此刻的模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美麗。她一字一頓,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痛楚與質(zhì)問:“周郎!告訴我!那東風(fēng)……當(dāng)真能至嗎?!
”暖閣里死寂一片。炭火偶爾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更襯得這沉默驚心動魄。
窗外呼嘯的寒風(fēng)似乎也凝滯了,不敢打擾這凝固的一刻。周瑜的目光,
死死地釘在那個墨色淋漓的“瑜”字上。那黑色的印記,像一根燒紅的鐵釬,
狠狠烙進(jìn)他的眼底,燙得他靈魂都在震顫。小喬眼中那孤注一擲的火焰,
那深不見底的恐懼與決絕,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沉重撞擊的聲音,咚、咚、咚,每一下都帶著血腥的回響。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碰觸那個字,而是用力地、緊緊地抓住了小喬那只染了墨跡的手腕。
她的手腕纖細(xì),冰涼,在他滾燙的掌心下微微顫抖著,如同風(fēng)中即將折斷的葦草。
他握得那樣用力,指節(jié)根根泛白,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
都通過這緊握傳遞給她,也傳遞給自己。他抬起頭,
迎上小喬那雙燃燒著絕望與最后一絲希冀的眼眸。他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像是吞咽下滿口的沙礫和血腥氣。聲音從緊咬的齒縫間迸出來,嘶啞,低沉,
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后路的、不容置疑的鋼鐵意志,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釘子,
狠狠砸進(jìn)這令人窒息的空氣里:“能!”他盯著她,目光銳利如出鞘的劍鋒,
仿佛要將這承諾刻進(jìn)她的骨髓?!皷|風(fēng)必至!”4 七星寂滅決戰(zhàn)前夜。赤壁南岸,
吳軍水寨深處,一座臨時搭建的七星法壇高高矗立。壇高三層,遍插皂色旗幟,
上繡玄奧星圖。壇頂中央,七盞粗如兒臂的牛油燈按北斗方位排列,
昏黃的火苗在臘月凜冽的江風(fēng)中劇烈地?fù)u曳掙扎,仿佛隨時都會被這無邊的寒意與黑暗吞噬。
諸葛亮一身青色道袍,外罩鶴氅,頭戴綸巾,獨立于高壇之巔。他面容清癯,
神情肅穆到了極致,仰首凝望著漆黑如墨、不見半顆星子的夜空。手中的古劍并非凡鐵,
在極度的專注下,劍身竟隱隱透出一層肉眼可見的、溫潤的白色毫光,嗡嗡低鳴,
與天地間某種無形的氣機(jī)共振著。他腳下的步伐踏著玄奧的罡斗,口中念念有詞,
聲音低沉而迅疾,每一個音節(jié)都仿佛蘊(yùn)含著奇異的力量,試圖撬開這嚴(yán)冬緊閉的天門。
壇下不遠(yuǎn)處,周瑜按劍而立。他披著厚重的玄色大氅,身形卻挺得筆直如標(biāo)槍,
仿佛腳下生了根。玄甲在晦暗的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幽光。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冰的短匕,
死死釘在高壇上那舞劍作法、溝通天地的身影上,
釘在那七盞在狂風(fēng)中明滅不定、隨時可能熄滅的命燈之上。時間,
在呼嘯的江風(fēng)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中,被無限拉長、碾碎。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jì)般難熬。
突然!嗚——嗚——嗚——凄厲得如同鬼哭的破空聲驟然撕裂了沉寂的夜空!不是風(fēng)聲!
是箭矢!密集如蝗的箭矢,裹挾著曹營方向傾瀉而來的、最惡毒的詛咒與殺氣,
如同黑色的死亡暴雨,驟然覆蓋了這片水域!目標(biāo),正是那高聳的法壇!“保護(hù)祭壇!
”岸上、船上,響起吳軍將領(lǐng)們變了調(diào)的嘶吼。“舉盾!快!”“擋箭!擋??!
”反應(yīng)快的士兵慌忙舉起盾牌,撲向法壇方向。但太晚了!那箭雨來得太急!太猛!太刁鉆!
仿佛算準(zhǔn)了這最關(guān)鍵的一刻!噗!噗!噗!沉悶的利刃入肉聲不絕于耳!
盾牌格擋的撞擊聲、士兵中箭的慘嚎聲瞬間響成一片!
法壇周圍的護(hù)衛(wèi)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倒下!高壇之上,諸葛亮的身形猛地一滯!
舞劍的動作出現(xiàn)了剎那的僵硬。一支漆黑的狼牙箭,刁鉆無比地穿透了外圍護(hù)衛(wèi)的縫隙,
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zhǔn)無比地射向他頭頂那盞代表“天樞”星位的命燈!“孔明先生!
”周瑜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沖上了頭頂,又瞬間凍結(jié)!
他下意識地向前猛沖一步,手死死按住了劍柄,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咔吧”聲。
但他離得太遠(yuǎn)了!鞭長莫及!千鈞一發(fā)!諸葛亮眼中精光爆射!
口中真言陡然化作一聲清越的長嘯!手中那柄嗡鳴的古劍劃出一道玄奧的軌跡,
劍尖毫光暴漲,如同閃電般精準(zhǔn)地劈向那支奪命的箭矢!鏘——!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
火星四濺!那支灌注了惡毒力量的狼牙箭被劍光狠狠劈中箭桿,瞬間斷為兩截!
箭頭失去了力道,擦著“天樞”燈盞的邊緣,“哆”地一聲深深釘入壇柱!燈盞劇烈搖晃,
燈油潑灑出來,火苗猛地躥高又急劇縮小,幾乎熄滅!但終究,頑強(qiáng)地、微弱地,
繼續(xù)燃燒著。諸葛亮身形微晃,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顯然這一下強(qiáng)行格擋耗費了他巨大的心神。他穩(wěn)住腳步,再次抬頭望天,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驚疑。然而,
就在這心神微分的剎那——呼——!一陣毫無征兆、猛烈到極點的北風(fēng),如同無形的巨錘,
毫無征兆地從江面橫掃而來!這風(fēng)邪異至極,帶著刺骨的、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
完全違背了季節(jié)的常理!它并非來自東南,而是從北方曹營的方向,帶著壓倒性的惡意,
狂暴地席卷而至!壇頂,那剛剛經(jīng)歷一劫、本就搖搖欲墜的七盞命燈,
在這股沛然莫御的邪風(fēng)面前,如同七點卑微的螢火!噗!噗!噗!噗!噗!噗!噗!
連續(xù)七聲輕響!七盞命燈,在同一瞬間,毫無抵抗之力地,徹底熄滅!最后一點微弱的光明,
消失了。整個七星壇頂,陷入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那七縷青煙,
在狂暴的北風(fēng)中瞬間被撕扯得無影無蹤。壇下,周瑜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
仿佛那七盞燈熄滅的瞬間,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他按在劍柄上的手,
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冰冷堅硬的金屬觸感此刻像燒紅的烙鐵。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的麻痹感,從腳底板瞬間竄上頭頂,凍結(jié)了他的血液,
凍僵了他的思維。他死死盯著那片吞噬了最后光明的黑暗高壇,
視野里的一切都開始旋轉(zhuǎn)、模糊,耳邊只剩下那北風(fēng)凄厲的、如同億萬冤魂哭嚎的尖嘯。
東風(fēng)……沒了。5 焚江黎明前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沉重地壓在赤壁江面上。
南岸,吳軍水寨死一般沉寂,只有風(fēng)在嗚咽,吹動船帆和旗幟,發(fā)出單調(diào)而絕望的撲簌聲。
周瑜站在旗艦“飛云”的甲板最前端,玄色的大氅被風(fēng)撕扯得獵獵作響。
他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鐵像,一動不動。甲胄上凝結(jié)了一層冰冷的露水,指尖早已凍得麻木,
但他毫無知覺。他的目光,穿透這令人窒息的黑暗,死死釘在江心方向——那里,
本該是點燃這場絕地反擊的起點。沒有風(fēng)。一絲一毫的東南風(fēng)都沒有。
只有那刺骨的、帶著濃重水腥氣的北風(fēng),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鬼手,
從曹營的方向源源不斷地涌來,帶著嘲弄和死意,刮過他的臉頰,鉆進(jìn)他的甲胄縫隙,
凍結(jié)他的骨髓?!皶r辰……到了?!崩蠈ⅫS蓋嘶啞的聲音在周瑜身后響起,
帶著一種行刑前的沉重。他同樣一身重甲,但往日魁梧的身軀此刻卻顯得異常佝僂。
他看著周瑜僵硬的背影,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悲涼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周瑜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