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旭，一個標準的“小鎮(zhèn)做題家”。大學畢業(yè)那年，
我沒像大多數(shù)同學一樣奔赴北上廣深，而是卷起鋪蓋，回到了我們那個十八線的江南小城。
在一眾親戚“沒出息”的惋惜聲中，我一頭扎進了考公大軍，并以筆試面試雙第一的成績，
成功上岸，端上了他們眼中最安穩(wěn)的鐵飯碗。工作單位不大，人際關系簡單，
日子過得像一杯溫吞的白開水，無波無瀾，平淡卻也安逸。我以為，我的人生大概就會這樣，
按部就班，直到退休。1 重逢的漣漪直到第二年，
我和單位人事科的張姐在辦公室談論著今年招錄的新人?！靶乱粚玫墓珓諉T錄取名單，
來看看有沒有你們的學弟學妹?！睆埥闵らT大，
一句話就把整個辦公室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我當時正對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報表，
頭昏腦漲。本著摸魚放松的心態(tài)，我也湊了過去。名單很短，
我們這個小單位每年只招兩三個人。我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目光在一個名字上，驟然凝固。
林夏雨。三個字，像一顆投入我平靜心湖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漣漪。
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血液“嗡”地一下全涌上了頭頂。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揉了揉眼睛，湊得更近了些，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錯。沒錯，
就是“林夏雨”。那個在我整個高中時代，占據(jù)了我所有目光和心跳的名字。高中的時候，
我是那種最不起眼的男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永遠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
埋頭于數(shù)理化的題海里。而林夏雨，是那種天生就該活在陽光下的女孩。她成績好，人緣佳，
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兩道月牙，里面仿佛盛滿了星光。她是文藝委員，
會在元旦晚會上彈著吉他唱民謠；她是英語課代表，
流利的口語讓外教都贊不絕口；她也是那個會在午后，抱著一本書坐在操場邊香樟樹下，
任憑陽光將她的發(fā)梢染成金色的女孩。而我，只是無數(shù)個仰望她的背影之一。
我做過最勇敢的事，就是在畢業(yè)那天的同學錄上，小心翼翼地寫下“前程似錦”四個字，
卻把那句“我喜歡你”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后來，我們考上了天南地北的大學，
從此斷了聯(lián)系。我以為，她會像所有美好的青春幻夢一樣，最終消散在時間的洪流里。
卻沒想到，命運兜兜轉轉，竟把她重新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幕氐阶约旱淖簧?，胸口的心跳依然快得像要爆炸?/p>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fā)燙，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她要來我們單位上班了？
我們會成為同事？這個認知讓我既激動又恐慌。激動的是，我能再次見到她?？只诺氖?，
我該如何面對她？我，還是那個平平無奇的陳旭。而她，一定還是那個光芒萬丈的林夏雨吧。
2 心跳的訊息一整個下午，我都處于一種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
電腦屏幕上的字一個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林夏雨的名字在盤旋。下班鈴聲響起，
我?guī)缀跏堑谝粋€沖出辦公室的。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氐郊?，我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
掏出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了許久未曾打開過的微信。在長長的聯(lián)系人列表里，
我用顫抖的手指，輸入了那個爛熟于心的備注——“小雨”。很快，
一個熟悉的頭像跳了出來。那是一只趴在窗臺上打盹的橘貓，歲月靜好。
她的朋友圈設置了三天可見，一片空白。我點開對話框，輸入光標在閃爍，
我的大腦卻一片空白。說什么？“嗨，我是陳旭，還記得我嗎？”——太刻意了，
萬一她不記得我，豈不是很尷尬？“恭喜你考上了我們單位！”——太官方了，
像是領導在慰問下屬?！昂镁貌灰?，你也要回小城發(fā)展了嗎？”——太冒失了，
我們根本就沒那么熟。我刪刪改改，糾結了半個多小時，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篇高考作文。
最后，我看著對話框里那些被我斃掉的句子，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也許，
什么都不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尚牡啄莻€聲音卻在叫囂：陳旭，你已經錯過一次了，
難道還要再錯過一次嗎？最終，我一咬牙，點開了表情包商店。在收藏列表里，
我找到了一個線條簡單、畫風可愛的柴犬表情包，它舉著一個小牌子，
上面寫著兩個大字：“恭喜”。沒有多余的文字，既表達了祝賀，又不會顯得過于唐突。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發(fā)送鍵。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按下了核彈的發(fā)射按鈕。
我把手機扔到沙發(fā)的另一頭，心臟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手機沒動靜。我開始胡思亂想。
她是不是沒看到？或者看到了，不想回？她是不是早就把我刪了？
就在我快要被自己的腦補折磨瘋的時候，沙發(fā)那頭的手機屏幕，亮了。
我一個鯉魚打挺撲過去，解鎖屏幕。是她的回復。首先是一個同樣可愛的貓咪表情包，
探出一個小腦袋，頭上冒出一個問號。緊接著，一行文字跳了出來?！玖窒挠辍浚褐x謝！
[可愛]你是……陳旭？我的心，在看到“陳旭”兩個字時，瞬間落回了肚子里，
緊接著又被巨大的喜悅包裹。她還記得我！我連忙回復?！娟愋瘛浚菏俏?。沒想到這么巧，
以后就是同事了，請多指教。這句話發(fā)出去，我又后悔了?！罢埗嘀附獭边@四個字，
怎么看都透著一股老干部的味道?！玖窒挠辍浚禾闪?！
我還在想報到之后會不會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呢，這下好了。
以后要麻煩你這個“前輩”多多關照啦！[握手]“前輩”兩個字，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些縈繞心頭的緊張和不安，似乎在這一刻煙消云散。那天晚上，我們斷斷續(xù)續(xù)地聊了很久。
從高中的老師，聊到大學的專業(yè)，再聊到為什么選擇回到家鄉(xiāng)。
她說她厭倦了大城市的快節(jié)奏，還是覺得小城的生活更有人情味。她的每一句話，
都讓我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在一點點拉近。我翻出高中畢業(yè)照，
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個戴著眼鏡、表情拘謹?shù)淖约?，又看了看照片中央，笑靨如花的她。
也許這一次，我不用再站在那么遠的角落里，仰望她了。
3 微妙的距離林夏雨來單位報到的那天，我前所未有地……打扮了一番。
我翻出了衣柜里最挺括的一件白襯衫，對著鏡子把頭發(fā)梳了又梳，
甚至還刮了刮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胡茬。同事老王路過我工位，調侃道：“喲，阿旭，
今天要去相親??？這么精神。”我臉一紅，含糊地應付過去：“沒，就是覺得天熱，
穿精神點涼快?！币徽麄€上午，我都坐立不安，頻頻望向門口。終于，在臨近午飯的時候，
人事科的張姐領著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皝韥韥?，給大家介紹一下，
這是我們單位新來的同事，林夏雨。”我抬起頭，目光與她撞了個正著。她和高中時相比，
褪去了一些青澀，多了一份從容和溫婉。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長發(fā)披肩，臉上畫著淡妝。
當她看到我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唇角便漾開一個熟悉的、清淺的微笑。
我也下意識地對她笑了笑，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幸好，她被分到了綜合科，
和我們文印科隔著一條走廊。不然我真怕自己會因為天天看到她，而導致心律不齊。
我們的關系，進入了一種微妙的階段。每天早上，會在單位大樓的電梯里遇到。
她會主動和我打招呼：“早啊，陳旭?！蔽乙矔匾痪洌骸霸??！比缓笤诿荛]的空間里，
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感覺一整天都變得美好了。在食堂打飯，
會隔著幾張桌子看到她。她和她的同事有說有笑，偶爾抬起頭，目光與我相遇，
我們會相視一笑，然后默契地移開視線。微信上的聊天也還在繼續(xù)，但大多是關于工作的。
“陳旭，這個報銷單的流程是怎樣的呀？”“前輩，你知道咱們單位附近哪家外賣好吃嗎？
”我總是第一時間，用最詳盡的語言回復她。甚至為了回答她那個關于外賣的問題，
我花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