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啪！”
那一巴掌毫無征兆。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耳邊是嗡嗡的轟鳴。
母親的手還揚在半空，她的胸口劇烈起伏。
“反了你了？”
她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尖利。
“為了個破電腦，你還敢在家里耍橫？”
我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跪下?！?/p>
她吐出兩個字，冷硬，沒一點溫度。
我沒動，只是死死地盯著她。
我沒有錯。
那是我的錢，我的未來。
她見我沒反應，上前一步，抓住我的頭發(fā)，猛地向下一扯。
劇痛從頭皮傳來，我被迫彎下膝蓋。
“砰”的一聲，我的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
弟弟的游戲手柄按鍵聲，咔噠咔噠，清晰可聞。
“現在，我跟你把話講清楚。”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我，像在看一只螞蟻。
“那錢，是我和你爸攢的。讓你保管一下，你還真當是你的了？”
這句話像一把生銹的刀，在我心里來回攪動。
我三年的汗水，三年的奔波，三年的忍耐，被她一句話抹得干干凈凈。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是個給她兒子存錢的罐子。
她看著我屈辱的樣子，似乎還不夠。
她轉身走進了我的房間。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張紙。
那張我看了無數遍，承載了我所有希望的，京大的錄取通知書。
“你一個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
她把那張紙在我眼前晃了晃。
“再敢跟我提電腦的事，我就把它撕了?！?/p>
“讓你哪兒也去不了?！?/p>
弟弟忽然回頭，舉著手柄，一臉困惑。
“姐，這個游戲怎么存檔??？”
弟弟的聲音像一根針，刺破了這凝固的空氣。
母親臉上的冷漠瞬間融化，她繞過我，蹲到弟弟身邊。
“存檔是吧？媽看看?！?/p>
她拿起那個小小的灰色記憶卡，插進游戲機的卡槽里。
“好了，這下就不怕斷電了。”
她回頭看我，眼神里帶著一絲勝利者的憐憫。
“電腦的事，你就別想了?！?/p>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聽你王阿姨說了，她家姑娘去年考上的師范大學挺不錯的，畢業(yè)包分配。你復讀一年，也可以去?！?/p>
師范大學。
這四個字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下，澆滅了最后一點火星。
我的京大，我的計算機科學系，在她眼里，還不如一個師范大學。
“女孩子家，當個老師，安安穩(wěn)穩(wěn)的，離家也近，多好?！?/p>
她已經為我規(guī)劃好了一條路，一條她認為完美的路。
而我，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買游戲機不是臨時起意。
不給我買電腦，也不是因為心疼錢。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讓我去京大。
我的努力，我的夢想，在她眼里，只是一個可以隨時涂改的錯誤。
我從地上站起來，膝蓋的劇痛已經麻木了。
我一言不發(fā)，轉身走向我的房間。
“你想通了就好。”
身后傳來她滿意的聲音。
“在屋里好好反省，晚飯前不許出來?！?/p>
我打開衣柜，扯出一個背包。
身份證，錢包里剩下的一百多塊零錢，幾件換洗的衣服。
我把它們胡亂塞進包里。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
那里空空如也。
我的錄取通知書，還在她手里。
我背著包，走出房間。
母親正靠在沙發(fā)上，悠閑地削著蘋果，那張決定我命運的紙，就壓在果盤下面。
她看到我背著包，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起怒氣。
“你干什么？還想跑？”
我沒理她，徑直走向茶幾。
我伸手，去拿那張錄取通知書。
她反應過來，一把將通知書搶過去，死死護在懷里。
“我告訴你，只要我不同意，你哪兒也別想去！”
我看著她，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
我沒有再和她搶。
我轉身，走向門口。
“你站??！你敢走出這個門，就永遠別回來！”她在我身后尖叫。
我拉開門，外面的熱浪撲面而來。
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