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正在吃年夜飯的全家突然中毒，只有我一人安然無事。
急癥室門口全家都在嘔吐不止，年幼的女兒甚至陷入了昏迷。護士催促我趕緊繳費救人，
我卻淡定地坐在長椅上，拿起手機看春晚直播。老公捂著肚子向我投來乞求的目光，“老婆，
我全部工資都交給你了，你快去拿錢救……”“吵什么吵，馬上到最精彩的小品了?！?，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戴上了耳機。周圍的人都對我議論紛紛，“什么人啊，全家都快死了，
還有心情看春晚……”“就是，她孩子都快沒氣了，
這人不會是惡毒后媽吧……”我充耳不聞地翹起二郎腿，眼睜睜地看著，
親生女兒停止了呼吸。我一趕到醫(yī)院，宋宇立馬撲過來抱著我，“老婆，你可總算來了。
”大年三十這天，宋宇打了十幾個電話喊我回家吃年夜飯，我全都沒有接。
直到我完成新藥的實驗，打開手機一看，才知道全家都食物中毒了。護士遞給我一張賬單，
“病人是特殊食物中毒，需要使用進口的藥物，請家屬交費三十萬元?！彼斡钗嬷亲樱?/p>
向我投來急切目光，“老婆，我的工資卡都在你手上，你去交錢吧?！蔽铱戳搜刍杳缘呐畠?，
淡漠地聳了聳肩，“卡里的一百萬，我已經拿去交實驗儀器預付款了?！薄笆裁?？”，
宋宇一把奪過我手里的手機，顫著手指點開銀行賬戶?？吹接囝~為零的那瞬間，眼睛都直了。
他難以置信地重新登進去好幾次，那個零蛋依舊觸目驚心地出現(xiàn)在屏幕中。
宋宇急得話都說不清了，“老婆，你……沒事，定金而已，你快問人要回來救急。
”“那是進口的儀器，我好不容易自費搶到的，
怎么能夠取消預定……”從前對我柔聲細語的老公頓時大怒，厲聲呵斥我?！敖?，
你總是待在實驗室不陪女兒就算了，還要她因為你那些破實驗去死嗎！
”醫(yī)院的長廊回蕩著他的怒吼，不少病人家屬探頭探腦地看向了我們這邊。
膽汁都快吐出來的公公婆婆顫顫巍巍地走來，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敖?/p>
我們體諒你事業(yè)心重，家務都是我們老兩口做的，孩子也是我們帶的。
”“我們老兩口待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居然眼睜睜看著我們去死！
”我把兩個虛弱的老人扶起，嘆氣搖了搖頭?！鞍?，媽，不是我不想救，
但儀器真的不能取消預訂，我的實驗已經到了節(jié)骨眼……”公公慘白的臉因為憤怒變得漲紅，
指著我罵，“你是人嗎，全家都快死了，還張口閉口實驗！”跪在地上的婆婆抹著淚，
扒拉著我的褲腳，猛地磕頭?！澳悴痪任覀兙退懔?，就當是我們家門不幸，
可妞妞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她每晚都會提醒我們給你留夜燈，
有什么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都留給你?！薄扒笄竽憔染人?，她還這么小，
我的小心肝寶貝啊……”婆婆平日來看著確實對女兒很好，壓歲錢都是厚厚的一疊，
吃穿也是買最好的。想著女兒糯糯的聲音叫著我媽媽的樣子，我的內心有一絲悸動，
可依舊語氣平靜。“媽，既然你這么疼妞妞，那不如用你們的退休金給她交醫(yī)藥費吧。
”這話一出，婆婆瞬間愣住了，四周圍觀的人再也看不下去，紛紛對我指指點點。
“這女的到底是親媽還是后媽??？這是吸血鬼吧，
娶老婆娶到這種真是倒八輩子霉……”“兩個老人真可憐，平時倒貼帶孩子，
生病還要被趁火打劫，家門不幸啊……”聽著在場人的謾罵，我內心冷笑，
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起身要走。疼得似乎冒冷汗的宋宇，一臉痛苦地抓住我的手腕。“姜楠，
爸媽的退休金都給我們婚房交首期了，你還要用掉他們的棺材本嗎！”“放手，
我要趕回去做實驗了……”，話還沒說完，撐著地面起身的公公狠狠扇了我一耳光?！百v人，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天天往實驗室跑，真的只是為了做實驗嗎！”“你整天睡在實驗室，
根本就是為了和新來的實習生亂搞！”公公這話一出，圍得水泄不通的吃瓜群眾都炸了。
“我就說大過年的，還有誰寧愿加班都不回家吃年夜飯啊，原來是陪野男人團圓。
”“怪不得對老公一家見死不救，是趕著給小三騰位呢……”謾罵聲一層層涌來，
婆婆吃力地從地上爬起，滿是褶子的臉哭喪著，像快融化的雪糕。她一手捂著臉，
一手不斷擺手哀求，“別說了，家丑不可外揚，都被說了……”“爸，
你哪只眼睛在實驗室監(jiān)視我……”。臉上的滾燙尚未散去，嬌柔的聲音將我的話打斷。
“楠姐，你不要怪二老，是我看妞妞實在可憐，
才忍不住告訴他們的……”所有人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我的實驗室的前臺李媛媛竟也來到了醫(yī)院。宋宇時不時帶女兒到實驗室，但我忙著做實驗，
大多時候都是李媛媛替我招待他們兩父女。李媛媛露出一臉不忍，“妞妞總跟我說想媽媽，
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你拋棄她?！薄拔冶疽馐窍胱屇慵胰藙駝衲悖ゆみ@么好，
回頭是岸吧姐……”是的，我的女兒很好，她會悄悄在我耳邊說，
“我知道媽媽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心是暖暖的?！彼€說，“老師教我，
這世界有大愛有小愛，媽媽研制的藥可以救很多小朋友……”想到這里，我驀然握了握拳頭，
抬頭看向李媛媛。剛想說什么，婆婆發(fā)出來驚呼，“救命，醫(yī)生快來啊！我的孫女不行了！
”。只見躺在擔架上的女兒渾身發(fā)紫，不斷抽搐，甚至開始呼吸困難。
醫(yī)生聞聲快步走了走來過來，將女兒送進了急救室，護士再次催促我?！拔覀儠M力搶救，
但不使用進口藥，無法確保搶救效果。
您也希望孩子得到最好的救助吧”“之前有病人用了昂貴的藥又抵賴的，
現(xiàn)在沒有收費的情況下，我們沒有權限開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不給錢不是為難醫(yī)生嗎？”“有什么實驗比女兒的命還重要，
要我說那一百萬她肯定不是拿去交預付款這么簡單……”在一片質疑聲中手機響起，
我接聽了電話?！芭叮菞畈┦垦?，儀器我是一定要的，預付款確定支付，
不會退的您放心吧……”一直紅著眼沒說話的宋宇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狠狠砸在了地上，
發(fā)了狂地用腳踩?！叭ツ銒尩膶嶒?！姜楠，我明知被戴綠帽還掏心掏肺對你，
你就這么冷血嗎！”“我以為我足夠卑微就可以換回你一點點愛，為妞妞留住完整的家！
是我眼瞎，是我賤！”宋宇撕心裂肺地雙拳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甚至扇自己。
看著他這委屈至極的模樣，我不由想起他這些年來將我捧在手心上的一幕幕。
他抱著剛生完妞妞的我滿眼心疼，說再也不生了，
坐月子時我的內衣褲都是他洗的……“孩子快不行了，你們到底用不用進口藥！”，
護士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抽回?！坝眠M口的！既然楠姐這么狠心，就用我的手術費救妞妞吧！
”“我得了子宮肌瘤也要不了孩子了，妞妞和我投緣，我就認她做我干女兒了。
”李媛媛拿出銀行卡的同時，吃瓜群眾舉起手機對準了我。“天啊，到底誰是親媽啊，
這位李小姐是天使吧，
如果她是小女孩媽媽就好了……”“我已經把這惡毒女人的嘴臉拍了下來，
等孩子醒了讓她看看到底誰是人誰是鬼！”……在一片謾罵聲中，
我若無其事地撿起地上的手機，“幸好還能用，不然要錯過春晚了。”我摸了摸屏幕的裂縫，
翹起二郎腿坐下，戴上耳機，點開了央視直播。拿到付款單的護士，
給宋宇和公婆各打了一針進口藥，三人明顯緩了過來?？蛇^了不到五分鐘，
又一個護士從急診室沖出來?！安缓昧?，孩子心臟出現(xiàn)衰竭，開始供血不足，
急需給她輸血維持器官基本運作。”聽到這話，婆婆當場腿軟，差點暈了過去，
因為女兒是很罕見的熊貓血。焦急萬分的宋宇眼珠子轉了又轉，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一拍腦袋。“姜楠，你不就是熊貓血嗎，剛好你可以給妞妞輸血！
”眾人聽到也頓時松了口氣，我卻充耳不聞，只顧著看小品看得哈哈大笑。坐在我一旁，
青筋暴起的胖嬸從椅子上彈起，“你是不是有病啊，孩子快死了還笑得出來！
”“你這個不守婦道，對親生骨肉都這么冷血的人，簡直是我們女人的恥辱！
”“你這種女人現(xiàn)在不收拾，還留著過年嗎！逼得老娘除夕夜給你開葷！
”就在她大象一樣的腿快踹我身上的瞬間，宋宇緊緊抱住了我。
他用自己的后背替我生生挨了一腳，吃疼地叫了一聲，生理性的眼淚立馬涌出。
舔了舔流到嘴角的眼淚，宋宇吃力地一字一句懇求我，“姜楠，求你，救，妞妞。
”婆婆淚流滿臉地撲倒在我跟前，“楠楠只要你肯救妞妞，
我以后做牛做馬伺候你都行……”“你要錢是么？好好好……我去撿垃圾，
去賣血給你錢……”李媛媛也哭得梨花帶雨，“可惜我血型配不上啊，
可以的話別說要我的血，要我換命也行……”“我的病也不治了，
以后我的工資都留給楠姐你成么？求你救救孩子吧……”李媛媛和婆婆哭作一團，
互相抱著安慰彼此，宋宇也過來安撫她們。此情此景，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在場的人無不因李媛媛的善良而動容。我不急不慢地說了句，“要我輸血也行，離婚吧，
你凈身出戶就行?！彼斡钔渍鹆训乜粗?，似乎在看一個瘋子，“我們的存款你都花完了，
我哪里還有錢！”“還有一套房子啊。”，我看著手機屏幕，頭都沒抬起一下。
“你娘家有三套房子，這套婚房是我和爸媽掏空積蓄供的，你要我全家以后睡大街嗎？
”“噓！”，我將食指放在嘴上，不耐煩地皺眉，“吵什么吵，到最精彩的小品了。
”宋玉深深嘆了口氣，顯得一臉的無奈?！盁o論大人有什么矛盾，孩子都是無辜的，
眼下我去哪里找離婚協(xié)議，你先輸血再說吧……”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我從包里拿出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宋宇下巴都快嚇掉，“你……你居然早就準備好？
”我冷冷地直視他的眼睛，聲音突然拔高了八度，“你不是想救女兒嗎，真的想救你就簽?。?/p>
”宋宇被我突如其來的強勢下了一跳，可顫抖的雙手遲遲沒有接住離婚協(xié)議。僵持間，
一個外賣小哥站了出來，奪過我手里的離婚協(xié)議撕個粉碎。“哥們，我替你報警了，
這女人擺明早有預謀，就是要吸光你的血，你千萬別下套！”其他人也跟著附和，“對啊，
怎么全家都食物中毒就她沒事，該不會是她下的毒吧……”然而，聽到報警兩個字，
宋宇的嘴角明顯顫了一下，滿臉的不自然。宋宇的語氣軟了下來，“好了楠楠，
我們一家人的事還要鬧到警局嗎，多丟人。”他一個大男人甚至要回到地上求我，
但我堅持不簽字就不救人。急診室門口吵得紛紛攘攘，都說我為了錢犧牲親生骨肉。
有個剛打完點滴的網(wǎng)紅，當場開啟了直播，“新年第一毒婦，為包養(yǎng)奶狗手刃親娃！”。
滿屏的彈幕全是對我的謾罵，讓我趕緊去死，現(xiàn)場急診室門口更是群情激奮。
看著怒火中燒的眾人，我站在椅子上大喊，“大家想知道我為什么不救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這話一出，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我緊接著說，“急診室里根本不是在救人，是在殺人！
”迷茫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等他們回過神來，我拿起一旁的滅火器，猛地砸向急救室的大門。
公公和宋宇都想來攔我，“姜楠你瘋了！妞妞在里面急救，你想害死她嗎！
”我使出渾身力氣把門砸開，迫切知道真相的眾人如同洪水，涌入了急救室。進去一看，
女兒躺在冰冷的急救臺上，戴著揚起面罩，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剖抑魅沃钢碾姳O(jiān)護儀，
狠狠瞪著我，“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女兒快被她害死了！”“你不僅不給錢，也不輸血救她，
耽誤了她的病情，還在這里鬧事，是不讓我們救她嗎！”跟著進來的人都覺得被我耍了，
又對著我罵罵咧咧?！斑€以為另有隱情，原來是她自己不想救人，想把鍋甩給醫(yī)生！
”“這心機婊把我們都坑了，想殺人的人是她才對！”，無論直播間還是現(xiàn)場都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在問警察什么時候到，要將我繩之以法。我卻絲毫不在乎，一步步地朝女兒走去，
然后將她的氧氣面罩拿掉，將她抱在懷里。最靠近女兒護士都被我的操作嚇傻了，
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瘋了……”宋宇見狀趕緊來攔我，“姜楠，
她是我們的親生孩子啊，你為什么要殺了她！為什么！”主治醫(yī)師急忙把保安叫來，
要將我拖走，可我只死死抱住越來越冷的女兒。直到心電監(jiān)控儀發(fā)出急促的叫聲，
我依舊不松手，眼睜睜地看著，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在場的人都悲痛萬分地嘆息，
主治醫(yī)師哽咽著宣布了女兒的死亡時間。宋宇再也繃不住了，“啊”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