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頭七。公公撿回一個福壽螺，還把它當(dāng)寶貝。“誰都不準(zhǔn)碰?！备勐莜傞L，
比巴掌還大，爬過的地方留下黏液。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從那以后，
公公整天把自己關(guān)房間里，不管家務(wù)。每晚聽見女人的喘息聲。嚇得我毛骨悚然。
有次廚房水燒干了，公公也不關(guān)，差點鬧起火。我忍無可忍，偷偷把它扔掉。公公發(fā)現(xiàn)，
氣得絕食?？伤只貋砹?.....我發(fā)到網(wǎng)上。有人罵我多管閑事，還有人說公公瘋了。
其中一個網(wǎng)友問?！改慵疫@個福壽螺，是不是只吃肉？」……1看見評論這一刻，我愣住。
螺類都喜歡吃素，可公公把福壽螺帶回來，沒見他喂過蔬菜什么的。冰箱里的肉，
倒是莫名其妙少了好幾斤。我問劉強，他也不知道。我們家是老小區(qū)，幽暗偏僻，
加上在六樓，根本不可能有野貓竄進來。我還在琢磨，叫周跑跑的網(wǎng)友又發(fā)消息。
「它吃生肉，而且還像人一樣，喜歡上桌吃飯?！刮掖蛄藗€冷顫。
本來第一句話我還不太相信，可是......我真的在公公屋里，看見桌上擺著的空碗。
是婆婆生前最喜歡的，有大紅色牡丹花那套。劉強本來打算把婆婆的東西丟掉，畢竟人死了，
留著也不吉利。公公不肯，氣得吹胡子瞪眼。“我老婆沒死，你們這群不孝子，都滾出去。
”說完，他不讓任何人進房間。網(wǎng)友還在激烈討論。「這也太恐怖了，我連廁所都不敢去了。
」「編，你接著編，福壽螺能懂用碗筷吃飯，你咋不說它會開口說話呢」「大家先別慌，
老爺子年紀(jì)大了，可能是精神方面的問題?！刮夷滤?。這幾個人倒是吵起來了。
其中和我ip相同的網(wǎng)友說?！肝艺娴囊娺^。以前我隔壁住了個老人，她每次吃飯，
都要多擺個空碗，一個巴掌大的螺爬上桌。她死后，那螺也不見了?！顾€發(fā)了圖片。
我屏住呼吸，點開。灰褐色的螺殼比小孩的頭都大。顏色和我公公藏屋里那個很像。
「該不會是福壽螺祖宗吧，那么大?！埂肝姨??！埂竓hh，感覺用來泡腳很合適?！?/p>
所有人聊得起勁。周跑跑再次開口。他否定了網(wǎng)友之前的所有猜測。「不是福壽螺，
這是鬼螺?！埂甘裁矗柯犝f用怨氣極重的尸體，才喂得出鬼螺啊！」「有鬼螺在的地方，
陰氣重，活人會倒霉的?！箍礋狒[的網(wǎng)友越來越多。我忽然想起，昨天和閨蜜逛街，
迷迷糊糊闖了紅燈，差點被車撞死。這也太巧了吧。我急忙追問?！复髱?，
你看我接下來該怎么辦？」周跑跑卻沒再回復(fù)。我掌心全是冷汗，背靠著門，
托著肚子慢慢滑坐到地上。床頭柜還擺著婆婆親自繡給我孩子的平安符。她死的時候是凌晨，
七十多歲，也算高齡。是高血壓發(fā)作走的，不痛苦。劉強沒讓我看最后一眼，
說是我孕早期怕嚇到。在公公的監(jiān)督下，葬禮辦得隆重，該有的程序都沒少。公公不放心，
還給她燒了大別墅下去。我點開帖子，有人讓周跑跑把證據(jù)拿出來，他也沒吱聲。
打開他的主頁。一排排掛的視頻全是什么無償算命，但得交押金進群等等。
網(wǎng)上詐騙的常規(guī)套路，我頓時有點無語。他明明就是個騙子嘛！我竟然還信了。
手機叮咚一聲響。剛才帖子里的一個網(wǎng)友私聊我?！競髡f鬼螺的殼，世間罕有。你家要真有，
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是不是真的？」我差點被氣笑，什么年代了還有人信這個。
不斷有人罵我引流起號。我果斷將帖子刪掉。2“嗯嗯～啊啊。”半夜，
公公的房間又開始傳出女人的叫聲了。時而婉轉(zhuǎn)、高亢！聲音無孔不入，
我捂著耳朵都不管用。終于，公公出去上廁所。我拿了一包鹽，沖進屋，它趴在床上，
被子鼓起一大團。我撕開鹽的包裝袋，準(zhǔn)備潑上去?！皾L開，別碰芳芳?！逼牌沤泻位鄯迹?/p>
芳芳是她的小名。公公小心翼翼，把螺捧進懷里護著，惡狠狠瞪我。
“要是傷害到芳芳肚子里的崽，我打斷你們的腿！”我愣在原地。螺也懷孕了？
公公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勢，嚇得劉強急忙把我?guī)Щ胤块g?！澳阋舱媸堑?，
爸不就是想養(yǎng)只螺嘛，隨他去好了。”公公的那句話讓我久久回不過神，身體都是僵的。
它懷的究竟是誰的孩子......我發(fā)起抖來?！袄瞎?，要不然我們把那螺處理了吧，
我心里太害怕了。”劉強皺眉，拍了拍額頭，無奈道?！皨屪吡?，爸精神開始不正常，
你也體諒體諒，他好不容易有個念想，萬一螺出事，他不想活了怎么辦？”我咬著牙，
為了肚子里還沒出生的孩子擔(dān)心。不肯同意。只是一只螺而已，難不成比他親孫還重要嗎？
“爸瘋了，你也跟著胡鬧，那個鬼東西，我一定要把它弄死。”被公公聽見。他拎著菜刀，
狠狠劈在門上，一下又一下。他的眼珠子透過門縫，盯著我看?！澳阋歉覀Ψ挤?，
我先殺了你。”我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冷汗一層又一層冒?！澳憔褪钳偭?，
我婆婆已經(jīng)死了，你清醒清醒吧！”耳邊又響起螺爬行的黏膩聲。
我看見它從公公的背后爬到肩膀上，兩顆小小的黑眼珠，在看我。我咽了咽口水。
它不像個動物，倒越來越像人，眼里的情緒是，嫉恨。我嚇得顫抖，心快要跳出來。
過不下去了！我拽著劉強就要走，可我拉不動他。抬頭看，他直愣愣杵著，眼神空洞，
露出和公公一樣的表情。一動不動，直勾勾望著我?！袄瞎?？你怎么了？
”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慢慢往后退，陡然甩開他的手?！袄瞎俊蔽颐偷剞D(zhuǎn)身，還摔了一跤，
頭也沒回往外跑。離開前，我聽見公公壓低的聲音，和那只螺說?！胺挤迹阍俚鹊?，很快，
能把她換給你了?！蔽液袜従诱f了這事。他們根本不信?！昂f什么呢，哪有會成精的螺。
”我打電話報警，對方委婉表示讓我去醫(yī)院查一下精神科。我打算在網(wǎng)上尋求幫助。剛登錄，
周跑跑恰好發(fā)來消息?！改慵依镒罱遣皇怯腥巳ナ?？」我盯著屏幕，手腳發(fā)涼。
打電話給他，下一秒被掛斷?！覆环奖憬印Ｄ锹菀估镞€會學(xué)人說話，你應(yīng)該聽過?！?/p>
「你公公的房間應(yīng)該是西北方位，屬乾卦，最聚陰氣。猜得沒錯，
他還把家里的窗戶都釘死了對吧？」我大腦嗡嗡響。他全猜對了。公公的房間黑漆漆一片，
還不讓我開燈。「大師你說對了，我婆婆死了?！刮覄偘l(fā)出，周跑跑瞬間回復(fù)。
這一次讓我腳底生寒。3「如果你公公問過你的生辰八字，那就麻煩了?！?/p>
我呼吸停止、頭皮發(fā)麻。公公以前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陰沉消極，他對我很好。我嫁進來那天。
他給了我一個大金鐲，把嫁妝和彩禮都掛在我卡上。“陸瑤，你遠嫁不容易，
手里有錢才有底氣。”懷孕初期。我隨口一句想吃家養(yǎng)的老母雞，他冒著大雨挨家挨戶去問。
回來時還摔了一大跤，婆婆埋怨他冒冒失失。他嘿嘿一笑，把燉好的雞湯送在我手上。
直到婆婆去世，他換了個人似的。閉門不出。有一次，我深夜起來，看見讓人瘆得慌的畫面。
他坐在客廳，竟捧著那比腦袋還大的螺，親了下去，滿臉的癡迷。他一聲聲喊婆婆的名字。
那螺伸出觸須，柔柔的，像在回應(yīng)。我差點吐出來。尖叫著吼他，“人死不能復(fù)生，
你瘋了嗎？！”公公頓時耷拉下臉。突然問我?！澳闵帐遣皇且搅恕！彼劬α恋贸銎?，
顯出異常的驚喜?！改愎绫宦菖粤嘶?，和它糾纏不分，還把它當(dāng)成了你婆婆。
避光且喜食生肉，說明他在被在同化?！刮揖镁脹]回應(yīng)，信息量太大，砸得我頭暈眼花。
周跑跑又發(fā)來?！杆銣?zhǔn)你八字，是給螺女換新殼用的，
照理說不應(yīng)該那么快......它要一副新的皮囊?！刮乙汇丁Ｑ劢撬釢?，不敢相信。
曾經(jīng)對我很關(guān)心的公公，竟被螺女纏上了，還想害我。我提出質(zhì)疑?！缚晌夜悄械陌?，
螺女怎么能寄生呢?！馆喌街芘芘艹聊?。他回復(fù)的話帶著明顯的煩躁。
「鬼螺根本不分雌雄，它吞魂寄生只看生辰八字，沾到誰就附誰身上，
化成男的女的全憑喜好。」我不懂。他解釋了兩遍后，可能厭蠢癥犯了，
好一會才又打字過來?！競髡f千年前，南海有鬼螺一族靠吸食人的精魂修煉蛻殼，
被得道高僧打得藏進深山里。你公公就是被它的后人纏上了！」一旦蛻殼后，
便和人沒什么區(qū)別。周跑跑催促?！改阃系迷骄?，誰也救不了他，還會禍連你們一家?！?/p>
看得我脊背發(fā)涼。我糾結(jié)。還是告訴他一件事。「它懷孕了？！」
周跑跑興奮到打字都在顫抖?！鸽y怪、難怪它急著蛻殼?！顾f螺女孕期是最脆弱的，
正是下手的好時機！我于心不忍。問他能不能把螺女趕走就行，救下我公公。
周跑跑嚴(yán)肅斥責(zé)我。「螺女本就是害人之物，該被打得魂飛魄散才好，你對它仁慈，
就是對自己殘忍?！刮尹c點頭。他說得有道理。周跑跑說他會在三天內(nèi)過來，讓我穩(wěn)住螺女，
別讓它跑了。我太害怕，周跑跑告訴我。螺女屬陰邪，最怕陽氣重的東西，比如艾草灰。
我弄一點撒在家里，它會渾身難受，變得虛弱無比。我還是迫切希望周跑跑快點來，
把它收走。他說?！感⌒哪闵磉吰渌?，誰的話都不能信?！刮覄偡畔碌男挠痔崞?，
四肢發(fā)抖。家里除了公公不正常以外，還剩下唯一的人就是我老公。相戀到結(jié)婚，足足八年，
我們倆的感情勝過親人。他從沒讓我吃過一點苦，工資主動上交，稱得上是十足的好男人。
懷疑誰我都不想懷疑他。我內(nèi)心凄涼。艱澀問到，會不會弄錯了。「鬼螺順利寄生后，
能模仿人的言行舉止，根本分辨不出來?！埂肝抑滥愫茈y接受?！?/p>
我眼角的淚大顆大顆落下，連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也感受到不安，開始亂踢。
周跑跑的話也不能百分百相信，可我如今走投無路。反正他說的方法也對身體沒害處，
我決心照做。立馬趕去菜市場買了一大把艾草，照他的方法，
拔了兩根頭發(fā)放進去一起燒成灰。等公公回房間，我快速把它們?nèi)鲈诩依锔鱾€角落。
稍微安心了一點?？珊芸欤桶l(fā)現(xiàn)了。4艾草被他一把火燒了，客廳也砸了個干干凈凈。
遍地凌亂，他累得大口喘氣。至于那只螺，連頭都沒冒出來，鉆在他衣服里躲著。看得出，
它精神不太好。公公拎起凳子就對我砸，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澳氵@個白眼狼，
你婆婆哪里虧待過你，你要這樣害她？！”我梗著脖子，反駁。“爸，你清醒清醒吧，
你懷里那個是妖怪變的，別被它迷惑了?！眲娔怀雎暎矝]勸阻公公，
任由他劈頭蓋臉罵我，打我。我緊緊護著肚子里的孩子，額頭的血流下，模糊了視線。
昏昏沉沉之間，我倒在地上，公公才停手。我看見螺女從他身上爬下來，蠕動著，
一點點靠近我。我想逃，可雙腿被公公按住，使不上勁。眼睜睜看著它頂著一大個殼，
爬上我的頭，滲出的黏液，糊了我一臉?！皣I！”我吐了。它的觸須緊緊貼在我額頭上，
大口大口吸我的血。它的殼顏色愈發(fā)鮮艷。我疼得快要昏死過去。還剩一口氣，
螺女終于放過了我。公公杵在旁邊，他面無表情，耳朵后方竟伸出兩根觸須。他的影子上，
背著一個巨大的殼。我頭皮一下炸開。他把我扶起來，認(rèn)認(rèn)真真給我擦藥，
將我的傷口小心翼翼包扎。生怕我破相了?！昂枚硕说?，你在家里撒艾草灰干嘛？
別隨便相信外人的話，我們才是一家人。”他眼球往外突出。皮膚上有層粘液，濕漉漉的，
差點滴我手上。沒敢再看他，我低下頭，汗毛倒豎。“有人給我送的艾草，
說是聞聞可以助眠?！蔽艺f話磕磕巴巴。“要是你、你不喜歡，那我就不撒了。
”周跑跑叮囑過。螺女生性多疑，陰險狡詐。尤其是在懷孕期間，更缺乏安全感。察覺不對，
它就會放棄蛻殼，躲起來。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將它弄死。公公臉色緩下來?！斑@樣啊，
家里有安神藥，你吃幾顆就好了。”他彎下腰，身體佝僂，很沉重又緩慢地挪到桌邊，
拿了藥遞給我?！澳銈兣褪切能?，也容易遇到詐騙，像你婆婆，她就是被人忽悠，
才會......唉。”公公趴在地板上，手腳并用，蠕動的姿態(tài)，圍著我繞了一圈又一圈。
“你今天不對勁?！蔽移菩?，才忍住尖叫。半晌沒說話。他耳朵后面的觸須冒出，
在空氣里擺動，貼在我的小腿上。我忍不住把他推開。公公臉色陰沉，說話斷斷續(xù)續(xù)。
“究竟誰和你說了什么？你不乖了?！彼砩系酿ひ捍髨F大團落下，我聞到很重的腥味。
我被公公死死掐住了手，逃也逃不了。他的臉變形，像要融化了，眼皮垂下來。
“我只是覺得我婆婆死得可憐，有點想她了?！彼謴?fù)神智了一秒，再度嘶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