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趴在戰(zhàn)壕里時,北風正卷著沙礫打在鋼盔上,噼啪作響。
左手邊的老兵正往步槍里壓子彈,金屬碰撞聲在這死寂的陣地上格外刺耳。
我盯著前方那座被炮火熏黑的城樓——平安縣城,李云龍的老婆秀芹就在里面,
而距離總攻只剩兩個小時。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上一秒還在看《亮劍》,
下一秒就摔進了這片凍得硬邦邦的土地,成了獨立團三營的一個新兵蛋子。“新來的,
發(fā)什么愣?”老兵推了我一把,“等會兒炮一響,跟著沖就行,別掉隊。”我張了張嘴,
喉嚨干得發(fā)疼。沖?沖過去當活靶子?更重要的是,秀芹怎么辦?那個潑辣又堅韌的女人,
就要死在自己男人的炮火下?不行,不能讓這事兒發(fā)生。“叔,”我拽住老兵的胳膊,
“城樓里……有咱們的人?”老兵愣了一下,隨即罵罵咧咧:“廢話!團長的媳婦被抓了!
狗日的山本,不是個東西!”他眼里冒著火,“等會兒炮營把城樓炸平,看他還怎么囂張!
”我心沉了下去。看來所有人都知道秀芹在里面,也都默認了這個結(jié)局——為了勝利,
必須有人犧牲??晌也荒苣J?!拔胰ヌ藞F部!”我猛地爬起來,
剛邁出一步就被老兵拽了回去?!澳惘偭??現(xiàn)在去團部?找死??!”老兵壓低聲音,
“槍炮沒長眼!”“我有急事找團長!”我急得冒汗,腦子里飛速盤算著。硬闖肯定不行,
得想個辦法。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是通訊員!他正騎著馬往團部方向跑,
手里拿著份文件?!坝辛耍 蔽覍媳f,“我替你去送份情報,
剛才觀察哨說城東有鬼子動向,得趕緊報給團長!”老兵半信半疑,但看我急得臉紅脖子粗,
最終還是松了手:“快去快回!記住,沿著戰(zhàn)壕跑,別站起來!”我貓著腰,
沿著戰(zhàn)壕往前沖。冰冷的泥土濺在褲腿上,凍得骨頭生疼。遠處的槍炮聲時不時炸響,
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跑了約莫十幾分鐘,
終于看到了團部的臨時指揮所——一個被炮彈炸出的大坑,周圍堆著麻袋,
李云龍正站在地圖前,背對著我,手里攥著個搪瓷缸子?!皥蟾?!”我大喊一聲,
心里直發(fā)怵。這可是李云龍,脾氣爆得像炸藥包。他猛地回頭,三角眼瞪得溜圓:“什么事?
”“團長,觀察哨發(fā)現(xiàn)城東有鬼子增援,大約一個小隊!”我硬著頭皮撒謊,
眼睛卻瞟著他手里的火柴——他正準備點煙,手指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旁邊的趙剛皺起眉:“怎么現(xiàn)在才報?”“剛發(fā)現(xiàn)的,怕耽誤事,我就趕緊跑來了!
”我低著頭,心臟狂跳。李云龍沒說話,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罵道:“他娘的!
山本這老小子還留了一手!”他把搪瓷缸子往地上一墩,“老趙,你帶著二營去東邊阻擊!
”趙剛應聲要走,我趕緊又說:“團長,我剛才過來時,聽見城樓里有動靜,
好像……好像有自己人在喊什么!”李云龍的動作頓住了。我知道賭對了。他不是冷血,
只是把痛苦藏得深?!澳懵犚娛裁戳??”他的聲音有點啞。
“好像……好像喊‘別開炮’……”我故意說得含糊,眼睛卻緊緊盯著他,“團長,
是不是……是不是秀芹嫂子在里面還有意識?”李云龍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節(jié)發(fā)白。
旁邊的戰(zhàn)士都屏住了呼吸,沒人敢說話。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遠處的槍炮聲在提醒我們,
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安豢赡??!崩钤讫埫偷剞D(zhuǎn)身,背對著我們,“山本那狗娘養(yǎng)的,
能讓她活著喊話?”但他的肩膀在抖。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團長!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得試試??!我們可以組織突擊隊,趁炮轟前沖過去,
說不定能把嫂子救出來!”“胡鬧!”趙剛呵斥我,“城樓太高,鬼子火力太猛,
突擊隊就是去送死!”“死也得試試!”我梗著脖子,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嫂子……”“住口!”李云龍猛地回頭,眼睛里布滿血絲,
“你以為我想?!我是團長!我要對全團弟兄負責!”他的聲音很大,
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看著他,忽然想起電視劇里那個抱著秀芹遺體痛哭的男人。
“團長,”我放緩了語氣,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您難。但秀芹嫂子是咱們的人,
是為了掩護鄉(xiāng)親們才被抓的。咱們不能讓她白死,更不能讓她死在自己人的炮彈下!
”我從兜里掏出個東西,是剛才在戰(zhàn)壕里撿的——半塊染血的紅布條,不知道是誰的。
“您看,這是剛才犧牲的二柱子的,他說等打完仗,要回家娶媳婦。秀芹嫂子也盼著勝利,
盼著跟您過日子??!”李云龍的目光落在紅布條上,眼神復雜。趙剛嘆了口氣:“云龍,
要不……讓突擊隊試試?我?guī)ш犎ァ!崩钤讫垱]說話,盯著地圖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同意。突然,他抓起桌上的望遠鏡,沖向戰(zhàn)壕:“給我望遠鏡!
”他趴在戰(zhàn)壕邊,死死盯著城樓,看了足足五分鐘?!昂?。”他猛地放下望遠鏡,
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趙剛,你帶一營火力掩護!三營,跟我組成突擊隊!”“云龍!
”趙剛急了。“執(zhí)行命令!”李云龍吼道,“五分鐘后,火力全開!突擊隊,跟我上!
”他抓起沖鋒槍,第一個沖出了指揮所。我愣了一下,隨即狂喜,跟著沖了出去。身后,
趙剛的聲音傳來:“掩護!給我往死里打!”槍聲、炮聲瞬間炸響,震耳欲聾。
我們像潮水一樣沖向城樓,子彈在身邊呼嘯而過,不斷有人倒下。但沒人停下,沒人退縮。
李云龍沖在最前面,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嘴里吼著:“秀芹!老子來救你了!
”距離城樓越來越近,我能看到城樓上鬼子慌亂的身影。突然,城樓上出現(xiàn)一個人影,
拼命揮舞著什么——是紅布條!“是秀芹嫂子!”有人大喊。李云龍眼睛一亮,
速度更快了:“快點!再快點!”我們終于沖到了城下,搭起人梯往上爬。
李云龍第一個攀上城樓,沖鋒槍掃倒一片鬼子?!靶闱郏 彼蠛?。角落里,
秀芹被綁在柱子上,渾身是血,卻還在掙扎:“云龍!別管我!快炸城樓!”“老子偏要管!
”李云龍沖過去,用刀砍繩子。就在這時,一個鬼子舉著手榴彈沖過來?!靶⌒模?/p>
”我大喊著撲過去,把李云龍推開。爆炸聲響起的瞬間,我只覺得一陣劇痛,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來時,躺在擔架上,天已經(jīng)亮了。趙剛蹲在我身邊,
笑著說:“好小子,命大。秀芹救出來了,就是傷得重,在后方醫(yī)院呢?!蔽疫肿煨α?,
嘴里發(fā)苦,卻覺得心里踏實。遠處,李云龍背著秀芹,正往后方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
像是給他們鍍上了一層金光。沖鋒號還在響,但這一次,聽起來不再悲涼,而是充滿了希望。
我醒來時,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人直咳嗽。趙剛正用鑷子夾著棉球,往我胳膊上的傷口涂碘酒,
疼得我齜牙咧嘴?!拜p點啊政委,這胳膊還要留著打鬼子呢。
”他白了我一眼:“現(xiàn)在知道疼了?撲手榴彈的時候怎么沒想過疼?”話雖硬,
手上的力道卻輕了不少。帳篷外傳來馬蹄聲,
緊接著是李云龍那標志性的大嗓門:“那小兔崽子醒了沒?”他掀簾進來時,
肩上還扛著個布包,軍大衣上沾著泥,看著卻比昨天精神多了?!澳阈∽樱鼔蛴舶?。
”他把布包往我床頭一扔,“給你的,秀芹讓捎的?!贝蜷_一看,是幾個白面饅頭,
還熱乎著,上面印著淡淡的梅花印?!吧┳印龥]事吧?”我抓起一個饅頭,咬得太急,
差點噎著。“死不了?!崩钤讫堅谖掖策呑拢统鰺熀?,想了想又塞回去,
“就是腿上中了一槍,在后方醫(yī)院養(yǎng)著呢。昨天還跟我吵,說不該為了她冒險。
”他嘴上抱怨著,嘴角卻揚著。趙剛在一旁笑:“她那是心疼你?!闭f著,
通信員跑進來:“團長,政委,旅長來電,說平安縣城這仗打得漂亮,讓咱們休整三天,
補充彈藥?!薄八锏模缭撗a充了?!崩钤讫堃慌拇笸?,“老子的意大利炮都快打空了。
”我啃著饅頭,聽他們商量接下來的部署,心里頭敞亮得很。這一仗,不僅拿下了平安縣城,
還救回了秀芹,值了。三天后,我能拄著拐杖下地了。李云龍非拉著我去后方醫(yī)院,
說是秀芹要親自謝我。2醫(yī)院設(shè)在一個破廟里,傷員不少,卻沒人哼哼唧唧,
都在比誰殺的鬼子多。秀芹躺在最里面的鋪位上,腿上纏著繃帶,正給旁邊的傷員縫衣服,
見我們進來,臉一下子紅了?!霸讫?,你咋來了?”她手忙腳亂地放下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