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響起。
我看了一眼,抓起來,去了陽臺。
電話是我的主治醫(yī)生打來的。
“陳書顏,你確定放棄治療嗎?雖然是晚期,我們也可以再試試的,最起碼你會少一點痛苦……”
“黃教授,我沒錢。”我直接拒絕了。
那邊沉默了。
我低聲說,“黃教授,謝謝您……不過我真的決定放棄了。還有,上次我拜托您有償捐獻器官的事……”
黃教授嘆了口氣,“你這種多個器官捐獻的,正規(guī)途徑補償款能拿到一百多萬,如果受捐者有意愿,還可以更多……”
“我只要八十萬?!?/p>
是的,我只要八十萬。
因為我只欠我媽八十萬。
這個數(shù)字是我上大學前三天,我媽精確給出的。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的每一筆花銷都被記錄在冊。
一根頭繩五毛,一套校服一百二,住在舅媽家時每個月生活費一千八……
甚至我用過幾根牙簽,都有明碼標價。
除了記錄花費,我媽還記著仇。
是真的用筆記下來的那種“記仇”。
在本子里,寫著我吃一盆排骨的事,阻攔弟弟出生的事,還有我放浪形骸,導(dǎo)致舅舅家三口殞命的事……
我媽將我的花費匯總,而后加上她操的心,生的氣和記的這些仇。
經(jīng)過周密計算,得出八十萬的數(shù)字。
那天,我媽將厚厚的硬皮筆記砸到我臉上。
“看看你,吃我的喝我的,卻長成了我的仇人!
“從今天起,自食其力吧,已經(jīng)成年了,我不會再管你,另外,你欠我八十萬養(yǎng)育費,記得早點還給我!”
……
從陽臺回來,宋初微問,“姐,干嘛鬼鬼祟祟的,交男朋友了?”
我媽拿鼻子哼了一聲,那雙三角眼對著我翻了翻。
“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誰會看上她?她的男人能叫男朋友?充其量算是姘頭!”
有時候,我真希望她不是我親媽。
因為這樣,我可能就不會這么難過了。
這時,我媽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轉(zhuǎn)向宋初微,笑彎了眼,“寶貝,你和廷知什么時候訂婚?”
我的媽媽,她臉上就像戴了畫皮,丑的對著我,美的對著妹妹。
切換自如。
宋初微撅起了小嘴,“他妹妹身體不好,這段時間會做個手術(shù),等手術(shù)過后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