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將軍府嫡女,因生我時將軍夫人險些喪命,算命先生說我命硬克全家,
十五歲之前不能和家人見面,爹娘將我送去相國寺,并在幾年后收養(yǎng)了謝韻,
算命先生說她命中帶福氣,能讓家宅興旺。我回來那日,謝韻突發(fā)急病,
就連府醫(yī)都束手無策。和謝韻有婚約的侯府世子趙彥書家又被誣陷貪贓枉法,
全家老小都被關(guān)進大牢,將軍府和侯府平日走得近,連帶著被查,但沒有趙家嚴(yán)重,
只是被禁軍禁在府里看管起來,每日接受盤問。京城很少有人知道謝家嫡女謝喧,
我回來的消息也沒人知道,他們讓我扮成謝韻接受盤問,而謝韻被他們送到鄉(xiāng)下暫避風(fēng)頭。
那些日子里,整日里擔(dān)驚受怕,我娘卻說那是我欠謝韻的,欠他們的。
三個月后趙家得以平冤昭雪。老侯爺在暗無天日的牢獄受到嚴(yán)刑拷打,出獄后一病不起,
老侯夫人提出讓趙彥書和謝韻成親為老侯爺沖喜。趙家雖得以平冤昭雪,卻元氣大傷,
我爹娘不想讓謝韻嫁過去受罪,也不想背一個落井下石的名聲,就把我推上了喜轎,
還跟趙家說是我用謝家對謝韻的養(yǎng)育之恩威脅,逼她讓出趙彥書,謝韻自覺對不起謝家,
自請到鄉(xiāng)下去。我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后來老侯爺走了,官家為了彌補侯府,
許趙彥書世襲爵位,他又憑本事考中狀元,深受官家重用,才三年就重振侯府,
正是志得意滿的年紀(jì),卻因為娶不到年少時喜歡的姑娘,眉宇間總籠罩著淡淡的愁緒。
成親那晚,向來沉穩(wěn)的趙彥書喝得酩酊大醉,我就知道他永遠(yuǎn)放不下謝韻。
所以趙彥書對我說要娶謝韻當(dāng)平妻,我竟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肮埠顮敚K于得償所愿。
”我平靜道。不知我這句話觸碰到趙彥書的哪片逆鱗,他眉頭一蹙,不悅道:“謝喧,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茫然的看向他?!叭绻皇悄惚谱甙㈨?,你以為我會娶你?
”我的心口莫名地有些酸澀:“那侯爺希望我說什么?”我曾解釋過無數(shù)次,
我沒有算計謝韻,但他并不信,這些年我一直忍讓。不然我能怎么辦?
我是能在父母兄弟心中爭得一席之地,還是能與這些權(quán)貴一較高低?“你好自為之,
若要給阿韻使絆子,我決不饒你!”趙彥書見我沒有往日溫順,不耐的拂袖而去。
原來他是怕我給謝韻使絆子?。∮袑④姼秃罡疄樗q{護航,我能使什么絆子?“夫人,
”白灼怒氣沖沖道,“明明是他們將你推上花轎的,怎么現(xiàn)在有臉來怪你?
”白灼是我還在相國寺時買來的,后來跟隨我回到將軍府,又到侯府,
這些年也只有她是真心待我?!八麄円膊皇堑谝淮芜@樣了,”我安慰她,“不值得動氣。
”不值得的人而已。謝韻回來的第三天,趙彥書就到謝家提親了,聲勢十分浩大。
還有十多天,侯府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兩人的婚禮,侯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昭示著主人此刻的心情。
我和趙彥書成親時,侯府連紅綢都沒掛,趙彥書隨便穿了件紅袍,
而我的喜服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比我的身量大了一個尺寸,與之相比,
寒酸了不止一點點。下人們也是會察言觀色的,主子不待見的侯夫人,在家不如一個下人。
“侯府終于有喜事了?!薄笆前?!侯爺和二小姐這對苦命鴛鴦因為某些人分開,
終于老天爺開恩了?!薄昂顮斀o謝家二小姐送去足足百臺聘禮,
都是侯爺準(zhǔn)備了十幾年的稀罕之物?!毕氯藗兙墼谝惶?,說話并不避諱我。白灼聽了,
要去找她們理論,被我拉住了?!胺蛉??”白灼委屈地替我打抱不平?!白甙?!
”我對白灼道。以前我沒有計較,現(xiàn)在我要把屬于謝韻的還給她,就更不會計較了。
我并不確定父母會來接我,自知在相國寺不是長久之計,為了以后有門手藝謀生,
就跟住在相國寺附近的陸大夫?qū)W醫(yī)?,F(xiàn)在也瞞著所有人、隔三差五到醫(yī)館坐診。
正直秋末冬初,寒暑交替,風(fēng)寒的人很多,我和白灼到時,醫(yī)館里人滿為患。“謝大夫,
你來了?”醫(yī)館里的人看到我,眼睛都亮起來了,又嘆著氣道,“謝大夫,
里間有個特殊的病人,你快去看看?!遍_醫(yī)館,也會遇到難纏的人,我并不覺得驚訝,
畢竟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只是我沒想到,那人竟是謝韻。
2.“我姐姐的手也是你們這些男人敢碰的?”里屋傳來呵斥聲,是我弟弟謝長寧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要轉(zhuǎn)身,又聽張大夫說話有些吃力道:“我們這里有女大夫,今天來坐診,
謝二位稍等。”想著我遮了面紗,他們也認(rèn)不出,我走上前,謝長寧正掐著張大夫的脖子。
“阿寧,你別這樣?!敝x韻柔聲開口。謝長寧是和兄長不同,他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卻非常聽謝韻的話,這才放了張大夫?!澳闶钦l?”謝長寧警惕地打量我。“這是謝大夫。
”張大夫怕我得罪這位爺,忙解釋。我有些沒好氣,為了不給醫(yī)館惹事,我不得不心平氣和。
視線不由落到謝韻身上,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剛回京時,他們怕我克謝韻,并未讓我們見面,
后來在趙彥書的書房里,見到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她的畫像,一顰一笑,楚楚動人。
難怪趙彥書急著娶她,是想要趕緊娶回家保護起來吧!“還杵著干什么?”謝長寧不悅道,
“沒看到我姐姐受傷了?”我無語,但還是給她處理傷口。謝長寧埋怨:“姐姐,
府中有下人,不用你下廚。”“我以前不能在爹娘面前盡孝,現(xiàn)在回來了,想彌補他們。
”“你是謝家嬌養(yǎng)的小姐,又不是謝喧那野丫頭,下廚這種事不需要你做,今天這事,
娘要是知道了,不知又要哭多久?!彪m然知道,在他們心目中只有謝韻,
但聽著謝長寧這些話,心里還是密密麻麻的痛。晚上回到侯府,
一進門就被老夫人身邊的麼麼攔住?!爸x喧,彥書要娶阿韻,作為侯夫人,
你不在家?guī)兔Υ螯c,整天就知道到處亂跑,把所有事情丟給我這個老婆子,你安的什么心?
”一進門,老夫人就摔了茶盞訓(xùn)斥。侯府內(nèi)宅向來是老夫人當(dāng)家,這管家之事與我何干?
“侯府夫人的身份是怎么來的你忘記了?”見我不回答,老夫人繼續(xù)訓(xùn)斥,
“你搶了阿韻的婚姻,阿韻心善,不跟你計較,還顧慮到你的名聲,向彥書求情,
不然彥書早就把你休了!”謝韻葫蘆里賣什么藥?“你啞巴啦?”老夫人豁然起身。
“多謝侯爺和謝小姐體諒?”我琢磨著老夫人大概是怪我不知感恩。“你、你……忤逆長輩,
”老夫人顫抖著手指著我,“滾去祠堂跪著,想清楚了再起來?!彼f要讓我跪,
我的身體不由顫了一下,剛要說話,白灼已經(jīng)開口:“求老夫人開恩,少夫人身體不好,
求老夫人別罰少夫人跪……”“啪!”老夫人身邊的常麼麼打了白灼一巴掌,“哪來的奴才,
主子說話也敢插嘴?!背|N麼使了十成十的力氣,白灼的臉頰瞬間紅了大片。“啪!
”在常麼麼沒反應(yīng)過的時候,我掄起胳膊扇了她一巴掌:“狗奴才,欺負(fù)老夫人心善,
狐假虎威!”決定把屬于謝韻的位置讓給她,我都沒要和誰過不去,因為這些都不屬于我,
看到白灼被打,我忽然不想再忍了。常麼麼哎喲一聲,捂著臉后退數(shù)步,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澳氵@種以下犯上的奴才,只會讓侯府蒙羞,”我看著她道,
“不過看在你照顧老夫人多年的份上,今天就不與你計較了?!薄袄戏蛉耍热粵]事,
我先回去了。”我?guī)习鬃齐x開壽安堂?!胺颂炝耍 崩戏蛉藢⒆雷优牡谜鹛祉?,
“來人、去把彥書找來?!被氐皆鹤?,我忙找了藥給白灼消腫。年少時上山采藥摔傷過膝蓋,
留下嚴(yán)重的后遺癥,我最怕屈膝,這件事只有白灼知道。她受傷了,還在替我擔(dān)心:“夫人,
老夫人會不會因此責(zé)罰你?”“老夫人想罰我,還需要理由嗎?”我道。話音剛落,
門就被一把推開,趙彥書帶著一身肅殺的冷氣:“謝喧,你這樣污蔑母親的?你的教養(yǎng)呢?
”3.成親三年,我一直住偏院,趙彥書從未踏足過,今天看來是氣急了。
“侯爺也不問事情的經(jīng)過,就來指責(zé)我,難道這就是侯府的教養(yǎng)?”“謝喧,你說什么?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反駁,周身氣息一凜。我瞬間感受到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
頂著壓力直視他的眼睛:“事實就是這樣。”趙彥書嘴唇顫動,
半響才道:“我和阿韻青梅竹馬、她因為你才被送到鄉(xiāng)下,如今還替你求情,
讓你繼續(xù)做這個侯夫人,你應(yīng)該知足的?!焙牵 拔乙呀?jīng)和母親談過了,只要你低頭認(rèn)個錯,
母親會原諒你的?!薄安槐?,這天大的恩情我無福消受?!蔽铱粗蛔忠痪涞?。
見我不順著他給的臺階下,趙彥書耐心耗盡:“謝喧,你在鬧什么?”“侯爺,我們和離吧!
”趙彥書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氣得留下一句“鬧吧!到時候別求我”就拂袖而去。
本以為要涼著我十天半月,沒想到晚上常麼麼就來傳我,說老夫人有事相商。嫁入侯府三年,
侯府大事小事都是趙彥書和老夫人把控操持,現(xiàn)在有什么事需要找我商量?到壽安堂,
我就知道了。老夫人要我全權(quán)接手趙彥書和謝韻的婚事。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趙彥書。
因為剛剛的事,他還在氣頭上,并未給我好臉色:“這件事母親會在旁邊指點你。
”我氣笑了。他要娶平妻,卻要讓我這個正妻為他們操持婚禮,
這是將我的尊嚴(yán)踩在腳下反復(fù)摩擦。趙彥書見我沒有一口應(yīng)下,有些不悅。
我道:“我愚鈍得很,做不來這件事?!崩戏蛉怂查g就急了:“這是阿韻要求的,
不然你以為我愿意讓你操持?”謝韻?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讓我難堪。
我起身道:“那就有勞老夫人了?!薄澳悖瑥憧纯?,她就是這么跟我說話的。”“哐!
”桌上的茶盞被趙彥書掃在地上,茶水灑了一地,“跟母親道歉!”“侯爺,
我哪句話說錯了需要道歉?”我直視著他。趙彥書臉色更加難看:“滾回去,這事不用你了。
”我直接帶著白灼離開了壽安堂?;厝ゾ烷_始清點嫁妝,這些是謝家的,要如數(shù)歸還。
剛清凈沒多久,房門就被砰一聲踹開。男人黑著臉站在門邊:“謝喧!
你這么鬧就是為了給阿韻難堪?阿韻到現(xiàn)在還替你說話,你竟然如此惡毒?
你享受了阿韻這么多年的福氣,就讓你操持一下她的婚禮不也不愿意?”真是可笑,
我的親兄長,讓我替我的夫君和他的妹妹操辦婚禮,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老夫人說過,
謝韻才是他心目中的兒媳婦,謝韻和侯爺成親的時候,她必然親自操持,我不敢越界!
”老夫人對謝韻的喜歡毫不掩飾,說這些話也不避諱,整個侯府的下人都知道。
謝長卿愣了一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最后才說:“彥書沒告訴你,
阿韻已經(jīng)親自替你向老夫人求情了?”“兄長,我究竟犯了何錯?需要她替我求情?
”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拔高音量說道,“是我選擇要生在謝家?
還是我要嫁給趙彥書?你們口口聲聲說我錯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謝長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