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帝都競技場。
與其說是一座建筑，不如說是一頭匍匐在城市心臟地帶，由鋼鐵、巨石與霓虹燈光共同縫合而成的巨獸。
每一塊斑駁的巨石上都殘留著刀劈斧鑿的痕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百年前的血與沙。
然而，這些象征著古老榮耀的石柱，卻被無數(shù)條粗大的能量管道和閃爍著全息廣告的霓虹光帶死死纏繞。
巨幅的動態(tài)廣告在半空中扭動，從“燃牌高能能量液，讓你戰(zhàn)至最后一刻”到“天穹系列最新款超跑，帝都貴族的不二之選”。
兩人剛一踏入，一股混雜著狂熱與血腥的聲浪便迎面拍來，幾乎要將人的耳膜震碎。
數(shù)萬人的嘶吼、咆哮、助威匯成一道撼天動地的音墻，在這音墻之上，是武器碰撞時發(fā)出的刺耳銳鳴，以及能量護盾被擊中時的電爆聲。
空氣中的味道更是復雜得令人頭暈。
帶著金屬甜腥味的臭氧，與場內(nèi)飄來的膨化垃圾食品味，還有那些貴族席上男男女女身上散發(fā)出的昂貴香水味，三者野蠻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于此地的復合型芬芳。
江寒嗅了嗅。
嗯，是金錢腐敗的氣息。
“家主大人，這邊?！?/p>
愛莉的聲音緊貼著他的耳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今天換下了一身女仆制服，穿著干練的黑色作戰(zhàn)服，將那驚心動魄的曲線勾勒得愈發(fā)明顯，一雙紫色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手下意識地護在江寒身側(cè)。
“我們的座位在C區(qū)，視野雖然偏了點，但勝在不引人注意。”
她一邊引路，一邊快速介紹著。
“競技場分為四個區(qū)，A區(qū)是皇室和頂級世家的專屬貴賓席，有獨立的能量護盾和最好的視野。B區(qū)是次等貴族和富商的包廂。我們所在的C區(qū)和對面的D區(qū)，則是普通民眾和低階武者觀賽的地方。”
江寒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的注意力完全沒在那些座位上。
他正仰著頭，看著穹頂上那張巨大的能量網(wǎng)，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愛莉，你說這地方一天的電費得多少錢？這全息廣告位一個鐘頭得收多少？還有那邊的烤肉腸，我看成本最多兩塊，他賣二十，這利潤率......嘖嘖。”
愛莉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
她回過頭，看著自家家主那一臉“這生意能做”的認真表情，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
都什么時候了，您怎么還在關心這個??！
就在這時，場內(nèi)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陡然拔高了一個層次，將兩人的對話徹底淹沒。
“家主大人您看！”
愛莉臉色一變，指向了競技場中央的格斗臺。
按照競技場的鐵律，所有對決都必須是一對一的公平?jīng)Q斗。
可此刻，一個穿著白色鑲金邊作戰(zhàn)服的年輕人，正百無聊賴地站在那里，而他的對面，是三個呈品字形將他包圍，神情凝重如臨大敵的職業(yè)者。
一打三？
公然破壞規(guī)則？
場上的擴音法陣里，主持人的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干巴巴地解釋著：“......接下來，讓我們欣賞一場別開生面的......呃，特別表演賽！”
江寒挑了挑眉，有點意思。
“那是柳家的柳龍。”
愛莉的聲音沉了下去，平日里軟糯的尾音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凝重，“帝都有名的‘小劍狂’?！?/p>
話音剛落，場上的局勢已然發(fā)生了變化。
那三名戰(zhàn)士怒吼一聲，同時發(fā)動了攻擊，刀光、拳風、劍影，從三個方向封死了柳龍所有的退路。
然而，面對這雷霆萬鈞的合擊，柳龍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只是不耐煩地撇了撇嘴，緩緩抬起右手。
嗡——
沒有預兆，一柄完全由純粹能量構(gòu)成的的華麗長劍，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掌心。
“A級天賦，器魂武裝！”
愛莉低呼。
下一秒，一道銀色的閃光橫貫了整個格斗場。
那不是劍招，甚至不是揮砍。
那只是一道光的爆發(fā)。
三名職業(yè)者前沖的身影，在同一時刻詭異地凝固了。
緊接著，三道音爆聲響起。
他們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進攻時的猙獰，身體卻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木偶，悄無聲息地軟倒在地。
秒殺。
全場死寂了足足三秒，隨后爆發(fā)出更加瘋狂的喝彩。
江寒瞇起了眼睛。
他目光落在了柳龍手中那把正在緩緩消散的能量長劍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愛莉緩緩解說道：“柳龍......是柳家近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覺醒了他們家族第一代家主才擁有的傳奇天賦。據(jù)說六皇子對他青睞有加，一直想將他招攬到麾下......”
“柳龍......柳杰......”江寒咂摸著這兩個名字，感覺有點耳熟。
愛莉看他一臉思索，還以為他被柳龍的實力震懾住了，連忙壓低聲音提醒道：“家主大人，前幾天被您......被您教訓了的那個柳杰，就是他的堂哥?！?/p>
江寒腦子里“?！钡囊宦?，像是有個收銀機響了。
他眼前的柳龍，形象瞬間變了。
不再是什么“小劍狂”，也不是什么世家天才。
那分明是一個行走的、巨大的、閃閃發(fā)光的人形金礦！
“前面忘了，后面忘了?！苯劬Πl(fā)亮，斬釘截鐵地說道，“那這個逼，肯定比柳杰有錢！”
愛莉：“......”
她呆呆地看著江寒，看著他那雙因為貪婪而閃閃發(fā)亮的眼睛，忍不住軟糯地小聲抱怨：“家主大人，您......您莫不是想錢想瘋了嘞？”
“瘋什么瘋，這是商機！”江寒一把拉住她，“走，先去領身份牌，辦正事！”
兩人來到競技場的選手登記處。
負責登記的官員原本一臉百無聊賴，當他看到江寒遞過來的貴族身份憑證時，眼皮耷拉了一下，隨即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猛地瞪大了眼睛。
“江......江寒伯爵？”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在周圍排隊的年輕貴族子弟中激起了千層浪。
“江寒？哪個江寒？不會是那個覺醒了D級天賦‘幽冥語者’的廢物伯爵吧？”
“除了他還有誰？他來這兒干嘛？難道是來登記參加比賽的？哈哈哈哈，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說不定是來這兒招魂的呢，畢竟競技場每天死那么多人，業(yè)務對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