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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迎著老掌柜震驚的目光,神色平靜依舊:“真?zhèn)稳绾?,便要勞煩追風(fēng)樓費心查證了。

我只負責(zé)提供消息,至于他們開采鐵礦究竟意欲何為,這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

老掌柜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他盯著蕭寒看了半晌,見其神色不似作偽,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他緩緩坐回椅中,面色凝重至極:

“蕭小哥,此事關(guān)系重大,非同小可。老朽需即刻上報,并遣精干人手前往核實。若消息屬實,追風(fēng)樓必有重謝,絕不會虧待了你?!?/p>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一樁買賣,更可能牽扯到一場足以震動臨安縣的風(fēng)暴。

銅光幽幽,一枚入手微沉的銅牌被老掌柜隨手拋來。

蕭寒接住,指尖摩挲著那略帶冰涼的觸感與粗糙的雕刻紋路。

牌面鐫刻著一個簡樸的“風(fēng)”字,邊緣則是一圈細密的追云紋。

“這是?”蕭寒揚了揚眉,眸中閃過一絲探究。

老掌柜捻著稀疏的山羊須,眼皮半斂:“追風(fēng)樓的等級牌,金、銀、銅、鐵四等,給你的,是銅牌?!?/p>

“才銅牌?”蕭寒掂量著,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玩味,“何不直接給個金的?”

老掌柜聞言,被他這理所當然的口氣逗得吹了吹胡子,似笑非笑:

“你小子倒是真敢開口。金牌捉刀人,整個大越國屈指可數(shù),不過九人。”

“那等身份的令牌,非總部不可頒發(fā),老夫這臨安分樓,權(quán)限所及,銅牌已是頂格?!?/p>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而且,你可知,如今整個臨安縣,持銅牌者,唯你一人?!?/p>

“尋常人想入追風(fēng)樓,并無太多門檻,然臨安縣內(nèi),多數(shù)連鐵牌都夠不上,便如你先前那般,能得鐵牌者,已算一方好手。”

蕭寒聞言,心中那點對“銅”字的不以為然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

原來這銅牌,在此地竟有如此分量,他唇角微勾:“如此說來,我這銅牌捉刀人,倒也算得上體面。”

“那是自然?!崩险乒耦h首,渾濁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期許。

將銅牌納入懷中,蕭寒不再多言,與老掌柜略一頷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追風(fēng)樓。

樓外天光正好,空氣中彌漫著市井特有的喧囂與淡淡的塵土氣息。

他牽過一旁拴著的黑曜,馬兒親昵地打了個響鼻,蹭了蹭他的手臂,朝著房牙子聚集的區(qū)域行去。

臨安縣的房牙子們,大都集中在城西的一片區(qū)域,掌管著縣城內(nèi)所有待租待售的房源。

蕭寒身懷數(shù)千兩紋銀,購置一處不錯的宅邸綽綽有余,但他深知自己在此地不過是暫時落腳。

長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租房,無疑是最經(jīng)濟合算的選擇。

不多時,便到了地方,街道兩旁,不少房牙子支著簡陋的攤位。

木牌上用墨筆歪歪扭扭寫著各式房源信息,招攬聲此起彼伏。

蕭寒目不斜視,徑直穿過那些喧鬧的攤位,目光落在一間不起眼的木屋上。

這木屋相較于周遭的攤位,顯得更為齊整,門前也未有過多的牌子,透著幾分沉穩(wěn)。

他推開虛掩的木門,一股淡淡的墨香與舊紙張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內(nèi)光線略暗,一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正伏在案前。

手持狼毫,聚精會神地在一本厚厚的賬簿上記錄著什么。

算盤珠子撥得噼啪作響,眉宇間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精明與干練。

聽聞門響,少年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目光在蕭寒身上一掃。

見他衣著不凡,氣度沉穩(wěn),身后還跟著神駿的黑馬,臉上立刻堆起恰到好處的笑容。

立即起身相迎:“這位爺,貴步踏賤地,不知您是打算買房,還是賣房?”聲音清朗,透著股機靈勁兒。

“租房?!笔捄曇羝降?,目光掃過屋內(nèi)簡單的陳設(shè),“要清凈些的?!?/p>

少年眼底精光一閃,笑容更甚:“好的,公子。不知您想租個什么樣的院落?小人這里大小規(guī)格的都有。”

“二進的院子即可,不必過大?!笔捄烈髌?,補充道,“記住,我要‘干凈’的?!?/p>

這“干凈”二字,尾音略沉,是行內(nèi)話。

尋常百姓或許不解其意,但這少年顯然是懂的。

所謂“干凈”,指的便是那些通過正當合法途徑買賣的房屋,產(chǎn)權(quán)明晰,無甚糾紛。

而另一些,則是被某些混不吝之徒抵押給幫派、賭坊的地契,牽扯甚多,后續(xù)麻煩無窮無盡。

少年聞言,臉上的笑容又真摯了幾分,顯然是將蕭寒視作了懂行的貴客:

“公子放心,小人明白。您稍候片刻,我這就為您查找合適的房源。”

他轉(zhuǎn)身回到案前,手指在賬簿上迅速翻動,發(fā)出“嘩啦啦”的輕響。

不過片刻功夫,少年便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得意,來到蕭寒面前:

“公子,城南有一處宅子,倒是極為合適?!?/p>

“原先是一位南來北往的綢緞商人所置辦,后來那商人運道亨通,生意做大了,便舉家遷往郡城發(fā)展去了?!?/p>

“那宅子一直空著,打理得也勤,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些許試探.

“租金上,略微貴些。若是按月短租,需六十兩紋銀。若是公子打算長租一年,則只需五百兩,不知公子可有興趣先去瞧瞧?”

一個月六十兩,一年五百兩,這價格在臨安縣內(nèi),確實算得上是高昂了。

蕭寒略一思忖,這價格雖高,但若真如少年所言,倒也物有所值。

他如今不缺銀錢,更看重的是清凈與安穩(wěn)?!靶?,帶路吧?!?/p>

少年聞言大喜,連忙引著蕭寒出了木屋,又妥善安置了黑曜,這才在前引路,向城南行去。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巷陌。

巷口一株老槐樹枝繁葉茂,投下大片蔭涼。少年指著巷子深處一座朱漆小門,道:“公子,便是那處了。”

蕭寒隨他行至門前,只見門楣之上懸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書“太平別院”四個雋秀小字,名字倒也雅致。

少年取出鑰匙,打開院門,一股久未通風(fēng)的微涼氣息夾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撲面而來。

“公子請看。”少年側(cè)身相請。

蕭寒邁步而入,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座標準的二進院落。

前院青石板鋪地,幾叢翠竹點綴其間,角落里還設(shè)有一口水井。

穿過月洞門,便是后院,比前院更為寬敞些,幾間廂房圍繞著正堂,屋檐下掛著兩盞小巧的燈籠,雖已蒙塵,卻不掩其精致。

少年殷勤介紹:“公子您瞧,這屋內(nèi)的桌椅床榻,一應(yīng)家什俱全。

平日里也有人定時清掃,您隨時可以入住?!?/p>

蕭寒緩步走入正堂,指尖拂過八仙桌,入手微涼,確無多少積灰。

窗欞是細密的雕花,糊著上好的明紙,透進來的光線柔和而不刺眼。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木與新漆混合的氣息,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就這處了?!笔捄h首,對這太平別院頗為滿意。

“得嘞!公子爽快!”少年喜上眉梢,連忙取出早已備好的租契文書,“公子請在此處畫押?!?/p>

花費了約莫半個時辰,蕭寒才算將這租房的手續(xù)辦妥。

他拿著那份蓋了官府印鑒的租契,心中暗忖,這繁瑣程度,倒也不輸前世某些手續(xù)。

待送走了那眉開眼笑的少年房牙子,蕭寒并未立刻歇下,而是將兩進的院落細細打量了一遍。

前院的水井水質(zhì)清冽,后院的幾間廂房也都查看過,確認并無不妥。

他選了東廂一間朝陽的屋子作為自己的臥房。

又將黑曜安置在后院一處搭建好的簡易馬棚內(nèi),添了些從房牙子那里順道買來的草料。

一切安置妥當,他回到正堂,取出懷中的銅牌,在燈火下細細端詳。

這枚小小的銅牌,便是他在這臨安縣立足的又一重身份。

追風(fēng)樓,捉刀人……未來的路,似乎正隨著這枚銅牌的出現(xiàn),而變得愈發(fā)清晰,也愈發(fā)波瀾暗涌。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陌生宅院帶來的些微涼意與新奇感。

臨安縣,太平別院,這里將是他暫時的棲身之所。

想到此,蕭寒唇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將銅牌收入懷中,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wěn)。

追風(fēng)樓雅致的廂房內(nèi),檀香裊裊,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雅琴音自女子指尖流淌而出,如山澗清泉,叮咚悅耳。

窗外,幾竿翠竹隨風(fēng)輕搖,篩下斑駁的光影,映照在女子素凈的羅裙上,平添幾分出塵之意。

“小姐?!遍T外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柳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女子指尖微頓,琴音裊裊而散。她抬眸,望向門口,聲音清淡如水:“柳叔叔,何事這般匆忙?”

柳伯推門而入,躬身行禮,神色間卻無往日的輕松:“小姐,我這里有一個情報,事關(guān)重大。”


更新時間:2025-07-10 06: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