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顧冉,今天是我心上人去世的第二年。我抱著一大束白玫瑰站在墓前,
花瓣上還沾著晨露,就像她曾經(jīng)明亮的眼睛。這是瀟余最喜歡的花,
她說白玫瑰像雪一樣干凈。記得手機上寧瀟余突然轉(zhuǎn)給我的20356.94元,
我的心“砰”的一聲,感覺到極大的不安。多希望那是假的,
電話里告訴我的噩耗:寧瀟余去世了。消息快到我還來不及編織一個安慰自己的謊言。
她在這個花剛剛盛開的春天,永遠在我的世界消失了。可她明明剛跟我說過:“顧冉姐,
我終于好起來了,今年的春天真好,
希望你以后的春天也要這樣快樂……”眼前的模樣已經(jīng)被不知覺流下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跪在墓前,把臉埋進玫瑰花叢。我這個人很少哭,可這一天,我哭了好久,
哭到什么也記不得,做了很多夢。初次遇見寧瀟余是我轉(zhuǎn)校到三中的第一天。
其實她瘦瘦弱弱的,扎著黑色的低丸子,帶著黑色眼鏡框,總是彎著腰低著頭,不是很顯眼。
過道很窄,我的書包不小心蹭到她的肩膀,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縮了縮身子。
我承認她把自己藏的很好,我沒有什么印象。初見也只是匆匆掠過,
我的座位離她只有一個過道,直到第三天,我才發(fā)現(xiàn)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的課本總是莫名其妙消失,課桌里塞滿揉皺的紙團。后排幾個女生時不時發(fā)出嗤笑,
而她只是把臉埋得更低。她,似乎被霸凌了。不知道是青春期來得晚還是正義使然,
一向冷靜不愛管閑事的我竟然拍了拍她的肩。她聳了一下肩膀,像受驚的小鹿?!班?,同學(xué),
可以認識一下嗎,我是新來的顧冉?!蹦鞘俏业谝淮握婵此?,小巧的臉長得很好看,
黑框眼鏡卻擋住了一半,看見她茫然無措的眼神,我的心莫名被揪了一下?!靶聛淼模?/p>
我勸你離她遠點兒,渾身一股臟味,指不定啊就被傳染了哈哈哈。
”我瞟了一眼后面站著的幾個說笑的女的,便抓起嶄新的物理練習(xí)冊反手一擲,
書角精準地劃過說話人的額角?!岸啻笕?,還學(xué)不會說話?我不介意幫你把嘴巴縫上。
”“再讓我聽見一次,”我撐著課桌俯身,聲音輕得可怕,“就不止是練習(xí)冊了。
”我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斜睨著生氣的女同學(xué),又見我不好惹的樣子,悻悻閉了嘴。
轉(zhuǎn)身時,我的衣袖被輕輕拉住。她雙手捧著那本練習(xí)冊,指尖微微發(fā)顫。
當(dāng)我接過書本的瞬間,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櫻花香——后來才知道,
那是她別在書包里的香包。“你……你好,我叫寧瀟余,你……你的練習(xí)冊?!薄敖Y(jié)巴?
”我接過本子,好笑的看著紅了臉的她,還蠻可愛的。“……”沒理是沒理,
我也沒有多說什么,嘴角卻不自覺上揚。放學(xué)鈴響后,
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們兩個值日生。粉筆灰在夕陽中漂浮,我正擦著黑板,
突然聽見后門被踹開的巨響。四個男生堵在門口,校服歪歪扭扭地掛著,領(lǐng)帶松垮得像絞索。
為首的把掃把踢到墻角,金屬桿撞出刺耳的聲響。我搶先一步放了狠話?!霸趺?,找抽?
”冷冷的話音的確是讓他們猶豫了一下,但少年火氣就是盛,我這一說無疑是點燃了火引。
“轉(zhuǎn)校生,聽說你很狂?。俊蔽野寻宀林刂嘏脑谥v臺上,粉筆灰揚起來:“怎么,
想提前體驗社會毒打?”他們顯然沒料到這種反應(yīng),互相交換著眼色?!把b什么裝!
”黃毛突然指著縮在角落的寧瀟余,“為了這個晦氣貨值得嗎?她媽可是——”“閉嘴!
”我抄起保溫杯砸過去,熱水濺在對方球鞋上,我故意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皩幫瑢W(xué),
你往后站點,別誤傷了你。”實不相瞞,我學(xué)了好幾年的散打,
今天也算是發(fā)揮一下它的作用。我反手把寧瀟余推到安全區(qū),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咔咔響。
散打教練說過的話在耳邊回響:面對多人時,要先發(fā)制人。
第一個沖上來的胖子被我側(cè)踢踹中膝蓋,跪地時撞翻了課桌。拖把砸下來,我矮身躲過,
肘擊狠狠撞在他胃部。混戰(zhàn)中有人扯住我馬尾,我順勢后仰,后腦勺重重磕在對方鼻梁上。
等他們踉蹌逃走后,我才發(fā)現(xiàn)虎口裂了道口子,血珠順著黑板槽往下淌。
轉(zhuǎn)身看見寧瀟余癱坐在窗邊,淚水把鏡片洗得透亮。她書包帶子斷了,文具散落一地,
其中有個粉色香包正緩緩滲出玫瑰香。我擦了擦汗,以一敵四還是有點把握不住,
差點就掛了彩。“你沒事吧?”轉(zhuǎn)頭一看,抓著書包無措的小姑娘已經(jīng)哭了出來?!鞍?,
你別哭啊,我沒事,看,練過的?!蔽胰ラ_玩笑一樣的去秀我的肌肉,卻發(fā)現(xiàn)她哭的更狠了。
“唉不是,你……我。”我拿出零食,奶茶,她通通沒有被哄好的意思,
我偏偏就多了這么幾分耐心。她撲過來抱住我的腰,這個擁抱太突然,
我能感覺到她單薄后背的蝴蝶骨,還有劇烈跳動的心臟。暮色透過窗戶把我們影子拉得很長,
長得像要延伸到未來。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說不清的感覺,我把它當(dāng)作是錯覺,
趕緊別過身。但感受到衣角被扯住的輕小力度,我又忍不住回頭,對上那雙無辜的眼睛。
那一刻,我承認我心動了?!皩Σ黄?,我控制不住自己……”那天我送她回了家,
腦子里想的不是新學(xué)校新班級新老師,腦子里全是今天認識的小姑娘。寧瀟余,小魚,
名字真好聽。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我睡的很香。那晚的事情一過,校園里流傳著各種謠言,
說我是被原來學(xué)校開除的太妹,說我和寧瀟余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但好在的是,
再沒人敢往她課桌里塞死蟑螂,也沒人故意潑臟她的作業(yè)本。我開始每天帶雙份早餐,
最初說是買多了,后來變成“店家搞促銷”,最后干脆坦白就是專門給她帶的。
她總是小口小口吃著,像只謹慎的松鼠,吃完會偷偷在我課本里夾手繪的感謝卡。
但是寧瀟余的狀態(tài)并不是很好,每天昏昏沉沉,我很少看她笑。盡管我對她很好,
她只會更加對我好,我不知道現(xiàn)在算是什么關(guān)系,心里亂亂的。夕陽西下時,
我常陪她走到那個老舊小區(qū)。7棟402室的窗戶永遠拉著厚重的窗簾,
有次我隱約聽見里面?zhèn)鱽硭|西的聲音。但她總是抓緊書包帶子,對我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以后的日子很平常,高中的學(xué)習(xí)壓力很大,但對于我這個對學(xué)習(xí)比較擅長的人來講,
還是有點空余時間去喘一口氣。但是她不一樣,我沒見過偏科如此嚴重的人。
寧瀟余很喜歡語文,我很佩服她的理解能力和寫作水平。她的語文試卷總是被當(dāng)作范文傳閱,
她的作文里藏著星星,連最嚴厲的年級主任都會在評語里畫笑臉。那次月考總結(jié)會,
我看見她站在領(lǐng)獎臺上,陽光穿過禮堂的彩窗,在她身上投下斑斕的光斑,像給天使加冕。
不過沒想過她的理科成績差到?jīng)]邊兒?!靶◆~,哪兒不會問我啊,我可以教你的。
”也不知道我講題她有沒有聽進去,只見她耳尖瞬間紅透,筆尖在紙上洇出小小的墨點。
耷拉著腦袋?!邦櫲浇悖也幌肷蠈W(xué)了……”回到家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句輕飄飄的沒有力氣的話語。是因為成績太差了嗎,不,只有理科不太好而已。
離高考還有兩三個月,哪有放棄的道理?!斑€是得幫她打好基礎(chǔ)才行,誒,
我高一的筆記本放哪了……”找了半天,我把數(shù)理化的筆記全都打包一股腦塞到包里,
往床上一躺,腦子里不停響起她那句話。當(dāng)時自己回了什么來著,問了為什么,
好像沒有得到回答。意外是,第二天寧瀟余沒來上課。
我只在桌子上看見一個折起來的便利貼,上面寫著一串號碼,以及:顧冉姐,謝謝你。沒懂,
什么意思。一放學(xué)我就沖回家拿手機撥打這個號碼。對面的鈴聲像魚在水中游一樣空靈,
響了幾秒便被接聽了。電話接通的瞬間,聽筒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賠錢貨!
”女人的尖叫混著鈍器擊打的悶響,我聽見寧瀟余壓抑的抽氣聲。“喂?是小魚嗎。
”“小魚!喂,能聽到嗎,你在哪……”“顧冉姐,我沒事……晚點再聊……”還想再問,
她的呼吸聲斷斷續(xù)續(xù),回應(yīng)的卻是掛斷的一陣忙音。我順著手機號搜索了微信,
一個彎彎的月牙里有一條小魚,看著應(yīng)該是本人了。我點擊添加,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二點多申請才被通過。我立馬來了精神,戳了幾句話過去。冉:你怎么樣,
發(fā)生什么事了魚:沒事的……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閃了好久,
我等了好久也沒等到發(fā)來的信息,卻彈過來一個語音通話?!邦櫲浇恪甭犞@聲音,
啞啞的,軟軟的,心被揪了一下?!澳銊e急,發(fā)生什么事了,慢慢說,我在呢?!薄拔液美郏?/p>
顧冉姐……”“我給你講個故事,一個小女孩本來很快樂,
她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可是有一天,弟弟丟了,一家人都很傷心,后來,
這個小女孩就被父母怪罪,怪她沒有看好弟弟,為什么……為什么丟的不是她,
每天都要受打罵,再后來,父母離婚了,小女孩被判給了媽媽,
媽媽僅有的母愛也只是給小女孩交了一半的學(xué)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