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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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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重生回被皇后罰跪雨夜的節(jié)點。這一次,她不再為如懿的冷宮困境流淚,

而是借“蘆花局”反殺皇后嫡子永璉,并嫁禍給皇帝寵妃金玉妍。

她暗中引導如懿發(fā)現(xiàn)皇帝對嫡子的冷漠算計,撕裂如懿對“君心”的幻想。

當皇帝為徹查真兇嚴刑拷打宮女時,海蘭當眾撕毀佛經(jīng),痛斥:“拜佛不如拜己!

紫禁城的菩薩,早被龍椅上那位的血染臟了!”第一章:雨夜佛堂,骨重生冷,刺骨的冷。

雨水像無數(shù)根鋼針,穿透單薄的夏衣扎進皮肉里。青石板縫里溢出的寒氣順著膝蓋往上爬,

凍得骨頭縫都在打顫。佛堂前的石階被雨水沖刷得锃亮,倒映著廊下?lián)u晃的宮燈,

也倒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的影子——濕發(fā)黏在慘白的臉頰上,嘴唇凍得發(fā)紫,唯獨一雙眼,

死死盯著膝下那攤水里破碎的燈影。富察皇后身邊大太監(jiān)王欽那尖利刻薄的嗓音,

裹著雨聲鉆進耳朵,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海貴人,皇后娘娘懿旨,您心不誠,

驚擾了佛門清凈,就在這兒好好跪著,跪到佛祖息怒為止!什么時候想明白了,

什么時候再起來!”前世,就是這漫長的一夜,徹底抽干了我的脊梁。

為了冷宮里等著我去救的如懿姐姐,我忍下了這錐心刺骨的羞辱和寒毒侵體的痛苦,

從此成了富察皇后,乃至后來所有人眼中那個怯懦沉默、任人揉捏的海蘭。

濕透的衣料緊貼著皮膚,寒意無孔不入。我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指尖卻碰到了壓在腿下那本厚厚的《女誡》。冰涼的硬殼封面,在雨水里泡得有些發(fā)軟。

前世,我就是這樣,一邊忍受著刺骨的寒冷和尊嚴被踐踏的屈辱,

一邊麻木地、一遍遍誦讀著里面的字句,

試圖用那些“貞靜柔順”、“卑弱第一”的枷鎖來麻痹自己。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我齒縫里溢出。指尖猛地用力,

狠狠摳進了那本濕透的書的封面。粗糙的紙張邊緣割著指腹,帶來一絲銳痛,

卻奇異地壓下了心口那翻江倒海的、混雜著前世記憶的冰冷洪流!不是幻覺。那些畫面,

那些聲音,那些深入骨髓的痛和恨,不是瀕死的幻覺!是永琪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我懷里,

青紫的小臉,

嘴角溢出的黑血染臟了他最喜歡的虎頭帽……是如懿姐姐在冷宮門縫后那雙焦灼絕望的眼,

最終化為長春宮佛龕前捻著佛珠的冷漠側影……是我自己,躺在永和宮冰冷偏僻的耳房角落,

咳出的血染紅了半舊的被面,聽著窗外呼嘯的風雪,

像聽著為自己送葬的哀樂……喉嚨里猛地涌上一股濃烈的鐵銹味,是血,也是恨!

都是為了如懿姐姐!為了她的恩情,為了她的處境,我掏心掏肺,賠上了永琪,

也賠上了自己!換來了什么?一句輕飄飄的“海蘭性子太軟”?

還是她穩(wěn)坐后位時那悲憫眾生的目光?“呃啊……”壓抑不住的悶哼從喉嚨深處溢出,

帶著瀕死野獸般的痛苦和絕望。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冷,

而是因為那股幾乎要將我靈魂撕裂、又在瞬間重新熔鑄的滔天恨意!指尖的力道失控,

“嗤啦——!”一聲裂帛般的脆響,在嘩嘩的雨聲中異常清晰。

那本象征著馴服與枷鎖的《女誡》,在我手中,從中間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

濕透的紙張脆弱又堅韌,撕裂的邊緣像猙獰的傷口?!昂YF人!你瘋了!

”廊下一直冷眼旁觀的王欽發(fā)出一聲變了調的尖喝,

顯然沒料到一直溫順如綿羊的我竟敢如此。瘋了?對,我是瘋了!被這吃人的深宮,

被這虛偽的姐妹情,被這所謂的“君恩浩蕩”逼瘋了!我充耳不聞,

雙手死死抓住那兩半殘破的書冊,用盡全身的力氣,再次狠狠撕扯!

一片片、一塊塊帶著墨跡的紙屑在我指間紛飛,像一場黑色的雪,混入冰冷的雨水,

濺落在污濁的水洼里。“吃人的經(jīng)文!”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被仇恨灼燒的肺腑里硬生生摳出來的,帶著血沫,“不如喂狗——!

”在周圍宮人驚恐的抽氣和王欽氣急敗壞的“反了!反了!”的尖叫中,

我抓起一大把被雨水浸透、揉爛的紙屑,毫不猶豫地塞進了自己嘴里!用力地、狠狠地咀嚼!

粗糙的紙漿混著冰涼的雨水和墨的苦澀,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腥氣,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

順著喉嚨往下咽。那股強烈的異物感和窒息般的惡心,卻奇異地帶來一種毀滅的快感!

像是在吞噬自己前世那愚蠢的、被馴服的靈魂!“放肆!”一聲低沉含怒的斷喝,如同驚雷,

驟然劈開了雨幕。沉重的腳步聲踏碎積水,明黃色的龍袍下擺帶著濺起的泥點,

闖入我低垂的視野。

一股屬于上位者的、混合著龍涎香和山雨欲來般壓迫感的寒氣瞬間籠罩下來?;实蹃砹恕?/p>

比前世更早??磥硭航?jīng)書的動靜,驚動了這位九五之尊。下頜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一只冰冷、帶著薄繭、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鐵鉗般狠狠攫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

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翻涌著暴怒的黑眸里。那雙眼睛,曾經(jīng)在情濃時也漾著溫存,

此刻卻只有冰封千里的酷寒和毫不掩飾的厭棄。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

砸在我的額頭上,冰冷刺骨。他俯視著我,薄唇緊抿,嘴角繃成一條冷酷的直線。

掐著我下巴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痛得鉆心?!百v婢,”他開口,

聲音不高,卻字字淬冰,帶著刻骨的輕蔑,“誰給你的狗膽,也配撕毀經(jīng)書?嗯?

”劇痛從下頜蔓延開,骨頭似乎都在他指下呻吟。嘴里殘留的紙漿和那股腥氣堵在喉嚨口,

帶來陣陣惡心。我被迫仰著頭,雨水毫不留情地沖刷著我的臉,模糊了視線,

卻模糊不了眼前這張主宰我前世悲慘命運的臉。恨意像毒藤,在心底瘋狂滋長、纏繞。

前世今生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犧牲、所有錐心刺骨的痛,在這一刻化作一股奇異的力量,

支撐著我。我沒有掙扎,沒有求饒,甚至在那雙暴怒的帝王之眼的逼視下,

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一個扭曲的、帶著滿嘴紙屑和血腥氣的笑。

“咳……咳……”我嗆咳著,破碎的聲音從被扼住的喉嚨里擠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鈍刀子割肉,卻清晰地砸在寂靜的雨夜里,

“奴婢撕的……不是經(jīng)書……”皇帝的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

攫住我下巴的手指似乎有剎那的凝滯。我死死盯著他龍袍下擺濺上的幾滴刺眼的泥點,

仿佛要透過那華貴的明黃,看到里面那顆比泥濘更污穢的心。喉嚨里那股血腥味更濃了,

我用力咽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扯出一個近乎瘋狂的笑?!芭舅旱氖恰蔽掖⒅?,

聲音嘶啞如破鑼,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直刺他眼底深處那絲極力隱藏的驚惶,

“……吃人賬簿!”“吃人賬簿”四個字,像四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死寂的空氣里!

皇帝周身那股山呼海嘯般的暴怒,驟然凝固了一瞬。攫住我下巴的手指,

力道明顯地、極其突兀地松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翻騰的怒意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冰湖,

瞬間炸裂,被一種更為復雜的、幾乎可以稱之為驚疑甚至是一閃而過的……恐懼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從我這張狼狽不堪、沾滿雨水和紙屑的臉上,

找出這句話背后隱藏的、足以將他拖入深淵的真相。那眼神銳利如刀,帶著審視,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呵……”一聲短促的、意義不明的冷哼從他緊抿的唇間逸出,

帶著一種被戳中要害的狼狽和強裝的鎮(zhèn)定。他猛地甩開了我的下巴,力道之大,

讓我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側摔在冰冷的、積滿雨水的青石板上!“砰!

”身體撞擊石板的悶響,骨頭幾乎要碎裂。冰水瞬間浸透半邊身體。“瘋言瘋語!

”皇帝的聲音重新變得冰冷而充滿威壓,像覆蓋了一層堅硬的寒冰,

試圖掩蓋方才那一瞬間的失態(tài)。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匍匐在地、如同螻蟻的我,

明黃色的袍角在我模糊的視線里晃動,像一片刺目的、象征著無上權威的陰影。

“給朕繼續(xù)跪著!跪到腦子清醒為止!王欽!”“奴才在!”王欽立刻躬身應道,

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諂媚?!敖o朕看緊了她!再敢有半分瘋癲行徑,”皇帝的聲音陡然轉厲,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渣,“就地杖斃!”他說完,像是多看我一眼都嫌污穢,

猛地一拂袖,轉身便走。沉重的腳步聲帶著壓抑的怒氣,踏破一地水花,

迅速消失在雨幕和廊柱的陰影里。王欽長長吁了口氣,隨即狐假虎威地挺直腰板,

對著周圍噤若寒蟬的太監(jiān)宮女尖聲下令:“都聾了嗎?沒聽見萬歲爺?shù)闹家??給咱家盯死了!

再讓她碰一下那些臟紙,仔細你們的皮!”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沖刷著我的臉和身體。

側臉貼在濕漉漉、沾著泥污的石板上,刺骨的寒意不斷滲透進來。下頜骨還在隱隱作痛,

提醒著方才那幾乎被捏碎的力道。嘴里殘留的紙漿和那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令人作嘔?;实圩吡?,帶著他強裝的震怒和眼底那一閃而逝、卻被我清晰捕捉到的驚惶走了。

“吃人賬簿”……這四個字,果然戳中了他最隱秘的痛處。他怕了。

怕一個低賤的、瀕死的貴人,竟然知道了他龍袍之下掩蓋的骯臟。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暢快,

從心口炸開,竟奇異地壓過了身體的寒冷和疼痛。我伏在地上,

身體因為寒冷和方才的沖擊而微微顫抖,意識卻無比清醒。

目光緩緩掃過散落在泥水里的、被撕得粉碎又被雨水泡得發(fā)脹的《女誡》殘骸。

那些寫著“卑弱”、“順從”的字句,在泥濘里模糊、變形,像一堆腐爛的垃圾。突然,

視線被不遠處一點異樣攫住。在佛堂高高的門檻內側,靠近角落陰影的地方,

靜靜地躺著一本線裝佛經(jīng)。深藍色的封面,邊緣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顏色變深。

那是我被拖出來罰跪時,情急之下從蒲團邊抓來護在懷里的,剛才掙扎撕書時,

不知怎么脫手甩了進去?;实鄣哪_步……剛才離開時,似乎就踩在那個方向?一個念頭,

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閃電。我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挪動了一下幾乎凍僵的手臂,

指尖在冰冷的石板上摸索,借著身體的遮擋,一點點伸向佛堂門檻的方向。

冰冷的雨水順著我的手臂流下。距離……還差一點……“老實點!

”一個守在旁邊的太監(jiān)立刻警惕地呵斥了一聲,抬腳就要過來。就在此時——“哎喲!

”佛堂門檻處,一個負責清理碎紙的小太監(jiān)突然發(fā)出一聲低低的痛呼,腳下一滑,

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踉蹌著差點摔倒,手里的掃帚也脫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就是現(xiàn)在!指尖猛地向前一探,用盡最后一點力氣,

終于夠到了那本被遺忘在角落的佛經(jīng)!冰冷的書皮觸感傳來。我迅速而隱蔽地將它拖近,

藏在自己被雨水浸透的寬大袖口之下。動作快得只在一息之間。“作死的奴才!毛手毛腳!

”王欽的注意力果然被小太監(jiān)吸引,尖聲罵了過去,“驚擾了佛堂,你有幾個腦袋?!

”那小太監(jiān)嚇得跪地磕頭不迭。我蜷縮在冰冷的雨地里,袖中緊緊攥著那本濕冷的佛經(jīng),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接近獵物的、冰冷的興奮。

皇帝的腳印……就在那附近。

他剛才那一瞬間的驚惶和急于離開……冰冷的書皮貼著我的小臂,像一塊寒冰,

卻又像一塊滾燙的烙鐵。指尖在袖內,借著身體的遮掩,

極其細微地摸索著經(jīng)書的封面、書脊、內頁的邊緣……忽然,指尖觸感一滯。

在靠近書脊的裝訂線內側,似乎有一小塊地方……異常的厚實?不像是紙張的疊層,

更像是在兩層封皮之間,夾了什么東西!那東西的邊緣,

似乎還被某種粘稠的液體……或許是剛才混亂中被皇帝踩踏時蹭到的泥水?不……不對!

指尖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被雨水沖淡的鐵銹味!血?!我的心猛地一沉,

隨即又劇烈地跳動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借著袖子的掩護,

我死死摳住那處異常厚實的地方,用指甲用力地、小心地刮蹭了一下。

一點微不可察的、暗紅色的碎屑,沾在了我的指尖。那氣味……是血!

而且是干涸了有些時日的血!這本看似尋常的佛經(jīng)夾層里,藏了東西!

一件被血浸染過的東西!而這本經(jīng)書,剛才,就在皇帝腳下!冰冷的雨水順著我的額發(fā)流下,

滑過眼角,像是淚,卻比淚更冷。下頜骨被皇帝掐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袖中那本藏著血腥秘密的佛經(jīng)像塊寒冰,又像塊烙鐵,緊緊貼著小臂。

皇帝離開時那強裝的震怒和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惶,如同鬼魅,在我眼前揮之不去。他怕的,

僅僅是我那句“吃人賬簿”的瘋話嗎?還是……這本沾了血、藏了秘密的佛經(jīng)?

“吃人賬簿……”我無聲地咀嚼著這四個字,舌尖嘗到殘留的紙漿苦澀和血腥氣。

前世被踐踏至死的記憶,永琪冰冷的尸身,

如懿在冷宮門后那雙最終變得冷漠的眼……所有的不甘和仇恨,在這冰冷的雨夜里,

在袖中那本詭異的佛經(jīng)刺激下,如同被點燃的毒火,瘋狂地舔舐著理智。

富察皇后……王欽……皇帝……甚至還有……如懿姐姐……一個模糊而冰冷的念頭,

像毒蛇一樣悄然鉆入腦海。那些高高在上、視我如草芥的人……憑什么?

憑什么他們可以隨意決定我的生死,我孩子的生死?憑什么用一本本《女誡》、一句句佛號,

就把我們釘死在屈辱和犧牲的十字架上?恨意如同藤蔓,在心底瘋狂滋長纏繞,

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袖中的手指,隔著濕透的衣料,死死摳進那本佛經(jīng)藏有秘密的夾層處,

指甲深深陷入。指尖下那點干涸的血跡碎屑,帶著不詳?shù)蔫F銹味。賬……是要一筆一筆算的。

血……是要一滴一滴還的。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我緩緩地、極其艱難地,

將因寒冷和恨意而僵硬的身體,重新一點點撐直。膝蓋依舊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shù)鋼針。但這一次,脊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桿在暴雨中寧折不彎的槍。

目光掃過廊下王欽那張寫滿鄙夷和戒備的臉,掃過周圍那些麻木或驚懼的宮人面孔,最終,

落回佛堂內那片被宮燈昏黃光線勉強照亮的陰影處。那里,

躺著那本被皇帝踩踏過、又被我藏起的染血佛經(jīng)。夜還很長,雨還在下。但有什么東西,

已經(jīng)在這冰冷的雨夜里,徹底死去了。而另一些東西,正帶著刻骨的寒意和血腥味,

破土而出。我抬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頰,

看向那被雨幕籠罩的、深不可測的紫禁城夜空。嘴角,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

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第二章:蘆花為刃,弒鳳先誅龍長春宮那場撕心裂肺的哭嚎,

終究還是透過重重宮墻,隱隱約約飄進了永和宮這偏僻的角落,像一把生銹的鋸子,

在死寂的空氣里來回拉扯。我坐在窗邊,手里捏著一根細細的繡花針,

針尖上穿著素白的絲線。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自那夜雨停后,就一直陰沉著,

壓得人喘不過氣。指尖下的綢緞是月白色,光滑微涼,正適合繡幾朵不起眼的玉簪花。

“主子……”新?lián)軄淼男m女蕊心,端著藥碗怯生生地進來,腳步放得極輕,

聲音也壓得低低的,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惶,“該…該喝藥了?!蹦且乖诜鹛们傲芰苏沟挠?,

寒氣入骨,膝蓋更是落下了刺骨的酸痛。皇帝一句“跪到清醒為止”,

王欽那狗奴才便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直到天色微明,我才被人像拖一條死狗似的拖回了永和宮。

一連幾日高熱不退,昏昏沉沉?;实鄞蠹s是覺得一個“瘋婦”已不足為慮,

又或是被那“吃人賬簿”四個字攪得心神不寧,竟也沒再發(fā)落,

只讓太醫(yī)開了些驅寒的藥吊著命。我放下針線,接過藥碗。

黑褐色的藥汁散發(fā)著濃烈苦澀的氣味,水面倒映著我蒼白憔悴的臉,

眼底卻是一片沉寂的冰湖?!巴饷妗趺礃恿耍俊蔽掖怪?,用瓷勺緩緩攪動著藥汁,

聲音平淡無波。蕊心飛快地瞥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頭,聲音發(fā)顫:“回主子,

長春宮那邊……二阿哥……二阿哥他……沒了!”攪動的瓷勺微微一頓。

“說是……說是哮癥發(fā)作,一口氣沒上來……”蕊心的聲音帶著哭腔,

不知是嚇的還是真心難過,“皇后娘娘哭得暈死過去好幾回,萬歲爺……萬歲爺震怒,

下令徹查伺候二阿哥的奴才,還有……還有進上的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又看了我一眼,

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點什么,最終只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哦?!蔽业瓚艘宦?,

仿佛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閑事。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酀乃幹^喉嚨,

像吞下了一塊冰,一直涼到胃里。放下碗,我重新拿起針線,對著光,將線頭抿進唇間濡濕。

素白的緞子上,一朵半開的玉簪花輪廓已現(xiàn),清冷孤寂。蕊心惴惴不安地收拾了藥碗退下。

殿內恢復了死寂。只有窗外偶爾傳來幾聲烏鴉嘶啞的啼叫,更添陰郁。

前世被富察皇后如珠如寶捧在手心、最終也成了她奪嫡路上第一塊墊腳石的孩子……這一世,

他的死,比前世來得更早,也更“合情合理”。指尖捻著絲線,穩(wěn)穩(wěn)地穿過緞面,落下一針。

針尖刺入綢緞,發(fā)出細微的“噗”聲。

腦海里清晰地浮現(xiàn)出幾日前的情景——趁著“病中”昏沉,蕊心被支開去小廚房盯著煎藥。

我裹著厚厚的披風,悄無聲息地溜進了永和宮后的小庫房。那里存放著一些份例的香料。

在一堆不起眼的蘇合香、安息香碎料旁,我找到了那包用油紙裹得嚴實的東西。打開,

里面是細細密密、帶著絨毛的蘆花絮。前世,永璉的哮癥是富察皇后的一塊心病。

她四處搜羅名醫(yī)秘方,金玉妍便投其所好,獻上了一個據(jù)說能寧神定氣的“安神香囊”方子,

其中一味主料便是玉蘭干花。金玉妍心思縝密,方子本身并無問題,甚至確實有些效用,

只是她算準了富察皇后愛子心切,定會日夜讓永璉貼身佩戴。玉蘭干花……與蘆花絮,

外形極其相似,尤其在碾碎混入其他香料之后。我捻起一小撮蘆花絮,

冰冷、干燥、帶著植物特有的細微刺感。它們看起來如此無害,像冬日里最輕柔的雪。然而,

對一個患有嚴重哮癥的孩子而言,這細微的絨毛,便是最致命的毒藥。趁著夜色,

我再次潛入長春宮后園。金玉妍派來送新配好香囊的小宮女,正躲在假山石后,

偷偷用一根銀簪子剔著指甲縫里的花泥。

嶄新的、繡著纏枝蓮紋的錦緞香囊就放在她腳邊的石頭上。機會只有一瞬。我屏住呼吸,

像一抹真正的影子,貼著冰冷的宮墻滑過。指尖早已準備好的油紙包迅速打開,

將那撮致命的蘆花絮,精準地、無聲地傾倒入敞開的香囊口。

細碎的絨毛混入里面已經(jīng)配好的、散發(fā)著濃郁甜香的干花香料之中,瞬間融為一體,

再也分辨不出。做完這一切,我迅速退回陰影深處。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害怕,

而是一種冰冷的、接近狩獵成功的興奮。那送香囊的小宮女毫無所覺,剔干凈了指甲,

便拿起香囊,撣了撣上面不存在的灰塵,轉身朝皇后寢殿的方向走去。金玉妍,

你這份“投其所好”的“孝心”,我替你加點料。富察皇后,

你加諸于我身上的寒毒入骨之痛,便讓你也嘗嘗這剜心之痛的滋味!指尖傳來一絲刺痛。

低頭一看,繡花針不知何時刺破了指腹,一滴殷紅的血珠沁了出來,

迅速在素白的玉簪花瓣上暈開一小點刺目的紅。我面無表情地將手指含入口中,

吮掉那點腥甜?!爸髯樱≈髯?!”蕊心驚慌失措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沉寂,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慎刑司……慎刑司那邊出事了!

春喜姐姐……春喜姐姐被帶走了!”春喜?我微微蹙眉。是長春宮一個負責漿洗的二等宮女,

平日里沉默寡言,老實得近乎木訥。前世永璉死后,也牽連了不少宮人,

但似乎沒聽說這個春喜。“說是……說是金主兒獻上的那個香囊,

最后經(jīng)手送到皇后娘娘跟前的,就是春喜姐姐!”蕊心嚇得語無倫次,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被拖到慎刑司去了!王公公……王公公親自在審!要動大刑了!

”皇帝的動作果然快。為了給震怒的皇后一個交代,

也為了壓下可能動搖國本的嫡子夭折風波,他需要一個“兇手”,

一個足夠分量、又不會牽扯太廣的“兇手”。金玉妍是他目前還需要倚重的前朝勢力之女,

不能輕易動。那么,一個最后經(jīng)手的、無足輕重的小宮女,便是最完美的替罪羊。

動大刑……是要屈打成招了。“哦。”我又應了一聲,放下手中染血的繡繃,緩緩站起身。

膝蓋依舊酸痛僵硬,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針氈上。但我必須去。袖中那本冰冷的佛經(jīng),

像一個無聲的催促?!爸髯??您……您要去哪兒?”蕊心驚恐地看著我。我沒有回答,

徑直走向妝臺。鏡中的女人面色蒼白,眼底卻燃燒著兩簇幽冷的火焰。我拿起梳子,一下,

一下,將散亂的鬢發(fā)梳攏,挽成一個最簡單的圓髻。沒有簪任何首飾,素面朝天?!翱春瞄T。

”留下三個字,我推開殿門,走了出去。深秋的寒風撲面而來,帶著肅殺的氣息。

通往慎刑司的路,漫長而陰森。宮道兩旁的紅墻高聳,隔絕了天光,投下濃重的陰影。

偶爾有宮人匆匆路過,看到我,都像見了鬼似的遠遠避開,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探究。

慎刑司那扇厚重的、布滿銅釘?shù)暮谄岽箝T敞開著,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里面隱隱傳來凄厲的哭喊和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沉悶響聲,一聲聲,如同重錘,

敲在死寂的空氣里。門口守著兩個面無表情、腰挎佩刀的侍衛(wèi)??吹轿?,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但并未阻攔。大約是皇帝或王欽覺得,一個“瘋婦”不足為懼,或是想看我的笑話。

我一步步踏上那冰冷的石階,走進了這座紫禁城里最黑暗的所在。

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皮肉焦糊的怪味混合在一起,直沖鼻腔,令人作嘔?;璋档墓饩€下,

只見院子中央支著一個簡陋的刑架,一個穿著單薄中衣、渾身血跡斑斑的宮女被反綁在上面,

頭無力地垂著,散亂的頭發(fā)遮住了臉。正是春喜。她面前不遠處,擺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炭盆,

里面幾塊烙鐵被燒得通紅,散發(fā)出灼人的熱浪。王欽穿著總管太監(jiān)的袍子,

背著手站在炭盆旁,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貓戲老鼠般的快意。

幾個行刑的太監(jiān)手持沾著暗紅血漬的皮鞭和水火棍,如同惡鬼的嘍啰。周圍的陰影里,

擠滿了被驅趕來“觀刑”以儆效尤的各宮宮人,個個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連大氣都不敢出。

“說!是不是受了金玉妍的指使,在香囊里動了手腳,謀害二阿哥!

”王欽尖利的聲音在血腥氣中回蕩,帶著刻骨的陰狠,“再不說實話,下一塊烙鐵,

可就印在你臉上了!”春喜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發(fā)出一聲微弱得如同幼獸哀鳴般的嗚咽,

婢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只是把香囊呈給皇后娘娘……” 她每說一個字,

都伴隨著痛苦的抽氣?!斑€敢狡辯!”王欽三角眼里兇光一閃,

猛地抄起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獰笑著一步步逼近春喜,

“我看你這賤骨頭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炭火的紅光映著他扭曲的臉,

也照亮了春喜眼中瞬間被放大的、瀕死的恐懼。

周圍的宮人發(fā)出一片壓抑的抽泣和倒吸冷氣聲。就在那烙鐵帶著灼人的死亡氣息,

即將印上春喜慘白臉頰的瞬間——“慢著。”一個清晰、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冽的聲音,

突兀地響起,像一塊冰投入了滾沸的油鍋。所有的目光,驚愕的、恐懼的、疑惑的,

齊刷刷地聚焦過來,落在了門口那個逆著光、穿著素凈舊衣的身影上。

王欽舉著烙鐵的手猛地頓在半空,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到是我,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

隨即化為更深的陰鷙和憤怒:“海貴人?你竟敢擅闖慎刑司?萬歲爺?shù)闹家猓?/p>

這里沒你說話的份!滾出去!”我像是沒聽見他的咆哮,

無視周圍那些幾乎要將我刺穿的目光,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走進院子中央。

冰冷的石板地面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寒意,膝蓋的酸痛更加尖銳,但我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我的目光越過暴怒的王欽,越過那燒得通紅的烙鐵,越過刑架上氣息奄奄、滿眼絕望的春喜,

最終,落在了刑房門口那片更深的陰影處。那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了一道身影。

明黃色的龍袍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刺目,他負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幾乎融在陰影里,

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冷冷地、不帶一絲溫度地鎖定了我。

皇帝,他竟然親自來了!是來看這場“殺雞儆猴”的好戲,

還是……想看看我這個“瘋婦”又能玩出什么花樣?袖中的佛經(jīng),冰冷而沉重。

我沒有看皇帝,徑直走到那個燒得正旺的炭盆前。灼熱的火浪撲面而來,幾乎要將睫毛燎著。

盆中炭火噼啪作響,跳躍著妖異的紅光。“王公公,”我開口,聲音不高,

卻奇異地壓過了炭火的噼啪聲和刑架上春喜痛苦的呻吟,

“你口口聲聲要她招供謀害二阿哥的真兇?”王欽被我平靜的態(tài)度弄得一愣,

隨即惡狠狠地道:“自然!這賤婢就是兇手!她……”“兇手?”我輕輕打斷他,

唇角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目光終于轉向了陰影中的皇帝,“真正的兇手,

不是正在那兒看著嗎?”死寂!絕對的死寂!連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在場的宮人,包括那些行刑的太監(jiān),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臉上只剩下極致的驚恐和空白。王欽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張著嘴,舉著烙鐵,

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陰影中,皇帝那雙冰冷的眸子驟然收縮,

銳利如刀的目光瞬間化為實質的殺意,刺破昏暗的空氣,牢牢釘在我身上!“海蘭!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山雨欲來的雷霆之怒,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你找死!

”巨大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刑房小院,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膝蓋發(fā)軟。我卻笑了。迎著那幾乎要將我凌遲的目光,在無數(shù)道驚駭欲絕的視線中,

緩緩地、極其平靜地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了那本深藍色封皮的佛經(jīng)。

佛經(jīng)的封面被雨水泡過,又被我這幾日小心捂干,顯得有些皺褶變形,

邊緣還殘留著那夜泥水的污痕,以及……幾道被指甲摳破的痕跡。“萬歲爺,

”我直視著皇帝那雙翻涌著驚怒、殺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的深眸,

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空氣中,“您日夜焚香禱告,求的究竟是佛祖庇佑,

還是……掩蓋您親手寫下的罪孽?”不等他回答,也不給他任何阻止的機會,我手腕一揚,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將那本深藏秘密的佛經(jīng),

毫不猶豫地、狠狠地投進了面前那燒得正旺的炭盆里!“你——!

”皇帝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炭火猛地一暗,隨即爆發(fā)出更熾烈的紅光!

干燥的紙張遇火即燃,橘紅色的火苗“騰”地一下竄起老高,貪婪地舔舐著脆弱的書頁,

發(fā)出“嗶?!钡娜紵?。深藍色的封面迅速卷曲、焦黑、化為灰燼。內頁被火舌吞噬,

上面的經(jīng)文墨跡在烈焰中扭曲、消失……“住手!快給朕撲滅它!

”皇帝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和暴怒,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似乎想沖過來?!巴砹?。

”我站在炭盆前,火光照亮了我蒼白的臉,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火焰,

“您用佛經(jīng)掩蓋的血賬,今日,該見見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燃燒的佛經(jīng)!

王欽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想用烙鐵去挑,卻被火焰逼退。就在這時!“呼——!

”一陣風不知從何處卷來,吹得炭火猛地一躥!

幾片燃燒得正旺、尚未化為灰燼的殘破紙頁被熱浪卷起,打著旋兒飛出了炭盆!

其中一片最大的、邊緣還在燃燒著火星的殘頁,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牽引著,不偏不倚,

飄飄蕩蕩,竟直直地朝著陰影中皇帝所站的方向飛去!在無數(shù)雙瞪大到極致的眼睛注視下,

那片燃燒的殘頁,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最后掙扎的火星,輕輕地、卻又無比沉重地,

落在了皇帝明黃色龍袍的肩頭!“嘶……”布料被火星燎灼的細微聲響,在死寂中異常清晰。

皇帝的身體猛地一僵!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拂去那片骯臟的、燃燒的紙灰,

指尖卻在觸碰到那滾燙的灰燼時頓住。他的目光,

死死地釘在了那片落在肩頭龍紋上的殘頁上!那殘頁大部分已被燒得焦黑卷曲,

但在火焰舔舐過的邊緣,在焦黑與灰白之間,

依稀殘留著幾行暗紅色的、如同用血寫就的字跡!那字跡狂亂而扭曲,

帶著一種絕望的詛咒意味,在明黃的底色上,刺目得如同地獄的烙??!“——弒子者,

君也——!”我冰冷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清晰地、一字一頓地,

刺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轟——!仿佛一道無形的驚雷劈在了每個人頭頂!

整個慎刑司小院,陷入了比之前更可怕、更徹底的死寂!時間仿佛凝固了。

連刑架上奄奄一息的春喜都忘記了呻吟。所有人的目光,

都凝固在皇帝龍袍肩頭那片燃燒過的殘頁上,凝固在那幾行觸目驚心的暗紅字跡上,

凝固在皇帝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只剩下驚怒和難以置信的扭曲面龐上!“弒子者,

君也……”不知是誰,在極度的恐懼和震驚中,無意識地、夢囈般地將這五個字復述了出來,

聲音雖輕,卻像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死寂!“??!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短促驚呼不知從哪個角落響起,隨即是更多倒抽冷氣的聲音。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所有宮人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有人甚至癱軟在地。王欽面無人色,手里的烙鐵“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

他也渾然不覺,只是驚恐萬狀地看著皇帝肩頭那片紙灰,又看看我,

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這個“瘋婦”。陰影中,皇帝的臉色由鐵青轉為慘白,

再由慘白涌上一種病態(tài)的潮紅。他死死地盯著肩頭那片刺目的污跡,

盯著那行如同詛咒般的血字,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

翻涌著驚濤駭浪——是秘密被當眾戳穿的暴怒,是權威被挑釁的狂怒,更深處,

是一種被徹底扒開偽裝的、赤裸裸的恐懼和狼狽!

“妖……妖婦……”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嘶啞破碎,帶著一種瀕臨瘋狂的顫抖。

他猛地抬頭,那雙被滔天怒火和殺意徹底染紅的眼睛,如同地獄惡鬼般鎖定了我,

抬起顫抖的手指,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給朕……給朕撕了她的嘴!

把這妖言惑眾的賤婢……亂棍打死!打死——!

”最后的咆哮聲在血腥彌漫的小院里瘋狂回蕩,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行刑的太監(jiān)如夢初醒,

臉上帶著驚懼和兇狠,抄起水火棍就要撲上來。我沒有動。甚至沒有看那些撲來的兇徒。

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越過暴怒如狂的皇帝,

落在他肩頭那片已漸漸冷卻、卻如同烙印般刺眼的灰燼上。炭盆里的火焰還在燃燒,

吞噬著佛經(jīng)最后的殘骸,跳躍的火光映著我冰冷的眼底,

也映著皇帝那張因憤怒和恐懼而徹底扭曲的臉。“賬簿……”我無聲地翕動嘴唇,

對著那片灰燼,也對著那高高在上、此刻卻狼狽不堪的帝王?!安艅倓偡_第一頁呢。

”第三章:金簪喋血,觀音皮下夜叉骨慎刑司那場焚經(jīng)揭罪的驚濤駭浪,

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死寂的紫禁城水面下,激蕩起無數(shù)險惡的暗流。表面,

一切似乎被強行按回了“平靜”?;实壅鹋呐叵皝y棍打死”猶在耳邊,

但最終落下的棍棒,卻只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小宮女春喜身上。她被拖下去時,

只剩下一口氣。而我,這個當眾撕開皇帝偽善龍袍的“妖婦”,

竟被侍衛(wèi)粗暴地架回了永和宮,幽禁起來。沒有進一步的旨意,沒有審問,

只有宮門外日夜輪守、如同石雕般森冷的侍衛(wèi)。永和宮徹底成了一座孤島,隔絕了所有窺探,

也隔絕了消息。蕊心每日送來的膳食越來越簡陋,分量也越來越少,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放下食盒就逃也似的離開,

仿佛多待一刻都會被這宮里的“瘋魔”之氣沾染?;实墼谂隆?/p>

怕那本佛經(jīng)里還藏著更多能將他拖下地獄的秘密,

怕我這條他眼中的“瘋狗”會不管不顧地撕咬出更多血淋淋的真相。他在等,

等一個能名正言順、徹底將我碾碎的機會,

同時也在瘋狂地尋找那本佛經(jīng)里可能殘留的、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jù)”——他大概以為,

那“弒子者,君也”的血字,是我偽造的污蔑。他不知道,真正的證據(jù),

早已隨著炭火的灰燼,烙印在了他龍袍的肩頭,更烙印在了所有在場宮人驚懼的靈魂深處。

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下,只需一點火星,便能燎原。我坐在冰冷的窗邊,

手里捏著一根磨得尖銳的銅簪。窗外,是深秋肅殺的庭院,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飄落。

膝蓋的寒痛依舊如影隨形,提醒著佛堂雨夜的冰冷和屈辱。袖中空空如也,

那本染血的佛經(jīng)已化為灰燼,但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處夾層異常的厚實感,

以及那點干涸血跡的微末鐵銹氣。

“生母李金桂……”我無聲地咀嚼著這個前世只存在于宮闈禁忌低語中的名字。

一個被先帝強辱、又被秘密處死的可憐宮女?;实垓欧鸾蹋笮薹鹛?,

甚至默許富察皇后以佛事之名行刻薄之事……原來,都是為了贖這樁不可言說的罪孽,

掩蓋這身龍袍下流淌的、他引以為恥的卑賤之血。多么諷刺。

他鄙夷踐踏如我這般宮女出身的人,骨子里卻流淌著同樣的血!這層遮羞布,

比他那身金絲龍袍,更要薄脆百倍!指尖的銅簪尖端,在冰冷的窗欞木上緩緩劃過,

留下淺淺的白痕。他在等機會。我也在等。機會,比預想中來得更快,也更血腥。

那是一個陰霾密布、寒風呼嘯的午后。天空壓著鉛灰色的云,沉甸甸的,仿佛隨時會塌下來。

永和宮死寂得可怕,連鳥雀都噤了聲。突然,一陣遙遠而凄厲的、如同鬼哭般的鐘聲,

穿透厚重的宮墻和緊閉的門窗,猛地撞了進來!

“鐺——鐺——鐺——”緩慢、沉重、一聲接著一聲,帶著不祥的韻律,

在死寂的紫禁城上空回蕩,震得人心頭發(fā)慌。喪鐘!緊接著,

是無數(shù)細碎、混亂、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伴隨著宮人壓抑不住的、帶著巨大恐慌的哭嚎和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來,

瞬間淹沒了永和宮的死寂!“皇后娘娘……歿了!”“天爺?。?/p>

長春宮……”“聽說是……是自盡!吊死在佛堂的梁上了!

”“哀毀過度……承受不住二阿哥……”“噓!慎言!慎言!王總管下令了,不許亂嚼舌根!

”聲音隔著宮墻,斷斷續(xù)續(xù),模糊不清,卻像冰冷的毒蛇,鉆進耳朵。富察皇后……死了?

自盡?我捏著銅簪的手指驟然收緊,尖銳的簪頭刺破了掌心,帶來一絲銳痛,

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冰冷嘲弄。哀毀過度?自盡?騙鬼呢!前世,富察皇后是在幾年后,

因為另一個兒子永琮的夭折和家族失勢,才在絕望中病逝。這一世,永璉之死提前,

她雖痛不欲生,但以她那刻入骨髓的驕傲和對后位的執(zhí)念,絕不可能就此自盡!

唯一的解釋……皇帝動手了!他需要給嫡子夭折、佛堂血字風波一個最終的、有力的了結!

一個能徹底平息物議、轉移視線、重塑他“悲痛明君”形象的犧牲品!

而失去了嫡子、又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哪怕只是懷疑)的皇后,便是最完美的選擇!

既能堵住悠悠眾口,又能徹底滅口!還能……為他心尖上的人騰出位置!好狠!好毒!

好一個算無遺策的帝王心術!一股帶著血腥味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窗外的哭嚎聲、議論聲、混亂的腳步聲,都成了這出帝王殺妻大戲最刺耳的伴奏。

富察皇后……那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視我如螻蟻、罰我跪在佛堂雨夜的女人,

最終也成了她所效忠的君王龍椅下,一塊冰冷的墊腳石。

“吱呀——”永和宮沉重的殿門被猛地從外面推開!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外面混亂的氣息瞬間灌入!王欽那張陰鷙刻薄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

身后跟著一隊手持佩刀、面無表情的御前侍衛(wèi)。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鄙夷,

而是混合著一種深切的恐懼和急于除之而后快的狠戾?!昂YF人,”他的聲音尖利刺耳,

帶著一種宣判的意味,“萬歲爺口諭,宣你——即刻前往御花園湖心亭見駕!”見駕?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在皇后“自盡”的喪鐘剛剛敲響的時刻?我緩緩站起身,

膝蓋的酸痛被心底翻騰的冰冷殺意壓了下去。掌心被銅簪刺破的地方,滲出一點粘稠的溫熱。

我將那枚磨尖的銅簪,悄無聲息地滑入袖袋深處。“帶路?!蔽业穆曇羝届o無波,

像結了冰的湖面。御花園不復往日的花團錦簇,深秋的肅殺籠罩著每一處。殘荷敗柳,

枯枝在寒風中嗚咽。通往湖心亭的九曲橋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盔甲鮮明的侍衛(wèi),

氣氛凝重得如同鐵板。湖心亭內,皇帝一身素服,負手而立,背對著入口,

望著亭外蕭瑟的湖面。他的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和……陰鷙。

如懿站在他身側稍后一步的地方,穿著一身素凈的月白旗裝,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眼眶紅腫,顯然是哭過。她微微垂著頭,雙手緊緊交握在身前,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身體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我一眼。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混合著水汽和血腥味的壓抑。“臣妾海蘭,叩見皇上。

”我在亭外站定,聲音平淡地行禮。膝蓋觸碰到冰冷的石板,寒意刺骨?;实蹧]有回頭,

也沒有叫起。沉默在亭中蔓延,只有寒風穿過亭柱發(fā)出的嗚咽聲。良久,他才緩緩轉過身。

那張曾經(jīng)英俊威嚴的臉,此刻籠罩著一層深深的疲憊和哀慟,眼底布滿了血絲,

仿佛真的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然而,在那層刻意營造的悲痛面具之下,

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深藏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算計和……審視。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像兩道冰冷的探針,試圖穿透我的皮囊,刺探我靈魂深處的秘密?!盎屎蟆彼K于開口,

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沉痛欲絕的哽咽,“皇后她……哀毀過度,

追隨永璉去了……”他頓了一下,仿佛在極力壓抑巨大的悲傷,目光卻死死鎖住我的臉,

“朕心……甚痛?!蔽掖怪?,看著石板縫隙里枯黃的苔蘚,沒有說話。

心底的冷笑幾乎要沖破喉嚨。“然而!”他語調陡然一轉,

那股沉痛瞬間被一種冰冷的、斬釘截鐵的凌厲取代,如同出鞘的利刃,“朕萬萬沒想到!

竟有人如此蛇蝎心腸,趁此國喪之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他猛地抬手,指向我,

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滔天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壓:“海蘭!你嫉妒皇后位尊,

怨恨昔日責罰,竟敢趁夜?jié)撊腴L春宮佛堂,假借探望之名,行弒后之實!白綾之上,

有你掙扎時扯落的珍珠耳墜為證!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弒后?!

如同一道真正的驚雷劈在頭頂!我猛地抬起頭,撞上皇帝那雙翻涌著殺意和冰冷算計的眼睛!

他終于出手了!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弒后的滔天罪名,扣在了我的頭上!

用一枚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可能是我曾經(jīng)遺失的珍珠耳墜作為“鐵證”!

在皇后“自盡”的當口,用我這個“瘋婦”的命,來徹底洗刷他身上的污點,

堵住所有可能的質疑!還能……為他心愛的如懿,掃清登上后位的最后一道障礙!

好一個一石三鳥!好一個心狠手辣!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憤怒瞬間席卷全身!

我甚至能感覺到袖中那枚磨尖的銅簪在微微發(fā)燙。

“皇上……”如懿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難以置信的驚呼,猛地抬起頭看向皇帝,又看看我,

臉色慘白如雪,嘴唇哆嗦著,“海蘭她……她怎么可能……”“證據(jù)確鑿!

”皇帝厲聲打斷她,目光卻依舊死死釘在我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快意,“朕豈會冤枉于她!

”他轉向如懿,臉上的暴怒瞬間又化為一種深沉的、帶著蠱惑意味的沉痛和信任,“如懿,

朕知道,你心慈,念著昔日情分。但此等弒主逆?zhèn)?、罪不容誅的孽障,留她在世,

只會禍亂宮闈,玷污我大清國體!”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如懿那只冰涼顫抖的手。

如懿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抽回,卻被皇帝死死攥住?!澳闶请拮钚湃蔚娜?,

”皇帝的聲音放得低沉而充滿磁性,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如懿慌亂的眼睛,“皇后之位,非你莫屬。但……”他話鋒一轉,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此等清理門戶、為皇后雪恨之事,亦需你來親手了結!

方能昭示后宮,正本清源,告慰皇后在天之靈!”說著,

他另一只手從身后侍立太監(jiān)捧著的托盤上,

端起一只小巧玲瓏、卻散發(fā)著致命寒意的白玉酒杯。杯中是清澈的液體,

在亭內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一種妖異的、令人心頭發(fā)冷的微光。鴆酒!

皇帝將那杯致命的毒酒,不容抗拒地、穩(wěn)穩(wěn)地塞進了如懿那只被他緊握的、冰涼顫抖的手中。

“拿著,”他的聲音如同魔咒,在如懿耳邊低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和脅迫,

“替朕,替皇后,也替你自己……送她上路。朕,許你后位?!卑子窬票胧直鶝龃坦?,

那點微光卻燙得如懿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要握不住。

她的臉色由慘白轉為一種絕望的死灰,身體搖搖欲墜,

巨大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沖擊讓她幾乎窒息。她看著杯中那清澈的液體,

又看看被侍衛(wèi)反剪雙手押跪在地、卻依舊挺直脊背的我,

眼中充滿了掙扎、痛苦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茫然。

“皇上……臣妾……臣妾……”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哭腔?!叭?!

”皇帝猛地松開她的手,語氣陡然變得嚴厲,帶著不容違抗的帝王威壓,將她往前一推!

如懿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被那股力量推搡著,捧著那杯索命的鴆酒,

踉踉蹌蹌地,一步一步,朝著被押跪在亭中的我走了過來。寒風卷起她素白的衣角,

獵獵作響。她的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那雙曾經(jīng)清冷明澈、帶著悲憫的眼睛,

此刻空洞而渙散,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死死地盯著我,嘴唇翕動著,

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有那端著毒酒的手,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周圍的空氣凝固了。侍衛(wèi)們屏住呼吸,王欽垂著眼,嘴角卻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笑意。

皇帝負手而立,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如同在看一場精心排演的大戲。

如懿終于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站定,身體依舊在無法控制地顫抖。那杯鴆酒在她手中晃蕩,

清澈的液體幾乎要潑灑出來。亭內死寂。只有風穿過湖面的嗚咽。我抬起頭,

迎上她那雙充滿了痛苦、掙扎、恐懼和一絲哀求的眼睛。她的眼神在無聲地吶喊:海蘭,

我該怎么辦?

我怎么能……看著她這副被帝王權術玩弄于股掌、被“賢德”枷鎖禁錮得無法呼吸的樣子,

一股冰冷的、近乎殘酷的憐憫,混雜著前世的怨懟,涌上心頭。為了她的“情分”,

我付出了永琪,付出了自己的一生!而她,直到此刻,

依舊被困在這座名為“君恩”的牢籠里,連遞出一杯毒酒的勇氣,都充滿了被馴服的悲哀。

“姐姐,”我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平靜,清晰地傳入如懿的耳中,

也傳入亭內每一個人的耳中。我的目光穿透她眼中的淚霧,

直刺她靈魂深處那搖搖欲墜的信仰,“你總說……要忍,要慈悲……”如懿的身體猛地一震,

瞳孔驟縮。我看著她,緩緩地、一字一頓地,

扯出一個冰冷刺骨、卻又洞穿一切的笑:“可你的慈悲……不過是遞給劊子手的刀!

”轟——!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狠狠劈在如懿的頭頂!也劈在皇帝驟然陰沉的臉上!

如懿眼中最后一絲掙扎的光,瞬間碎裂!

巨大的痛苦和某種根深蒂固的東西被徹底撕裂的劇痛,讓她渾身劇烈地一顫!

捧著酒杯的手再也控制不住地向前一傾!就是現(xiàn)在!

愕的目光聚焦在如懿身上、在她被那句誅心之言徹底擊潰心神、酒杯傾斜的剎那——我動了!

被反剪在背后的雙手猛地一掙!袖中那枚磨得尖銳冰冷的銅簪滑入掌心!

身體如同蓄滿力量的弓弦,在膝蓋接觸冰冷石板的瞬間,借著那股被壓抑到極致的反彈之力,

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向上彈起!目標,不是如懿,

而是她手中那杯因失控而潑灑出來的毒酒!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凝固。

白玉酒杯從如懿徹底脫力的手中滑落,帶著那妖異的清亮液體,在空中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

我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斜掠而上,寬大的袖袍如同展開的蝶翼,

精準地、狠狠地向那潑灑而出的毒酒掃去!“嘩啦——!”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白玉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而與此同時,被我袖袍卷攜裹挾著的大半杯毒酒,

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和方向,化作一道凌厲的、帶著刺鼻杏仁苦味的毒液水箭,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注視下,疾射而出!目標,

直指——亭中負手而立、臉色驟變的皇帝!皇帝臉上的沉痛和掌控一切的帝王威儀,

在毒酒破空襲來的瞬間,徹底碎裂!化為最原始的、面對死亡威脅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他下意識地想要閃避,但距離太近,毒液來勢太快!“噗嗤——!”毒液水箭,不偏不倚,

狠狠地潑濺在皇帝胸前那金線密織、象征無上尊榮的明黃色龍袍之上!

“滋……滋滋……”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細微腐蝕聲,如同惡鬼的低語,瞬間在死寂的亭中響起!

在無數(shù)道驚駭?shù)綐O致、幾乎要瞪裂的眼球注視下,那潑灑在龍袍上的清澈毒液,

如同擁有了生命和貪婪的食欲,迅速滲透進華貴的金絲之中!肉眼可見的,

被毒液沾染的金絲,那象征著九五至尊的、堅韌無比的金線,竟如同被投入強酸的蟲豸,

開始迅速地變黑、扭曲、斷裂!不過呼吸之間,皇帝胸前那一片被毒液浸透的明黃錦緞上,

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邊緣焦黑卷曲的破洞!破洞周圍的龍紋金絲斷裂扭曲,

像被燒焦的觸須。破洞內部,隱隱露出里面明黃的中衣!那破洞,邊緣猙獰,黑黢黢的,

在明黃的底色上,像一只驟然睜開的、充滿嘲弄和詛咒的鬼眼!

無聲地嘲笑著這身龍袍所代表的、看似堅不可摧的權威!皇帝僵立在那里,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低下頭,

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那個刺目的破洞,看著那象征著他至高無上權力的龍袍,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杯本應賜給別人的毒酒,蝕穿出一個如此丑陋、如此屈辱的窟窿!

一股混合著杏仁苦味的、淡淡的焦糊氣味,彌漫開來。死寂!

比皇后“自盡”的喪鐘響起時更徹底的死寂!連風聲都仿佛消失了。王欽張著嘴,

如同離水的魚。侍衛(wèi)們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卻無人敢動。如懿癱軟在地,徹底失魂。

我站在亭中,甩了甩被毒液濺濕了一小片、此刻正冒著細微白煙的袖口,

迎著皇帝那張由驚駭轉為暴怒、再由暴怒轉為一片死寂慘白的臉,緩緩地、清晰地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冰冷到極致、也嘲諷到極致的笑容。我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淬了寒冰的釘子,

一字一句,

偽裝的、血淋淋的心臟:“萬歲爺……”我盯著他驟然收縮、只剩下無邊驚怒和恐懼的瞳孔,

輕笑著,吐出那句足以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話:“您這身皮……可比紙還薄?。?/p>

”“你——!”皇帝終于從極致的震驚和羞辱中回過神,滔天的怒火和殺意如同火山般爆發(fā)!

他猛地抬手指向我,目眥欲裂,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給朕……”“皇上!

”一聲蒼老、威嚴、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女聲,如同洪鐘,

驟然從湖心亭連接岸邊的九曲橋方向傳來,瞬間壓過了皇帝的咆哮!所有人,

包括暴怒欲狂的皇帝,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轉頭望去!只見九曲橋上,

侍衛(wèi)們如同潮水般分開,讓出一條通路。太后鈕祜祿氏,一身莊重的石青色常服,

在宮女的攙扶下,拄著鳳頭拐杖,一步步朝著湖心亭走來。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閱盡世事的眼睛,銳利如鷹隼,

掃過亭內的一片狼藉——碎裂的酒杯,癱軟的如懿,

胸前龍袍被蝕穿一個破洞、臉色鐵青的皇帝,以及……站在中央,

袖口冒著白煙、臉上帶著冰冷嘲諷的我。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皇帝胸前那個刺眼的破洞上,

停留了片刻,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深的厲色和……了然。她的腳步在亭外停下,

目光緩緩抬起,落在了皇帝那張因憤怒和羞辱而扭曲的臉上?!盎实?,”太后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千鈞之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死寂的空氣里,“哀家聽聞長春宮噩耗,心中悲痛,

特來尋你。卻不曾想……”她的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白玉酒杯碎片,

又掃過皇帝胸前那個象征著權威崩塌的破洞,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帶著一種審視和……難以言喻的復雜?!翱磥恚@后宮的風浪……比哀家想的,還要大得多。

”第四章:佞佛天子,白骨塑金身湖心亭那杯蝕穿龍袍的毒酒,潑開的不僅是一個窟窿,

更是紫禁城權力天幕上一道無法彌合的猙獰裂痕?;实郾惶螽敱姟罢垺弊邥r,

那張鐵青扭曲的臉和胸前那個刺目的破洞,如同烙印,深深刻進了所有目睹者的眼底。

流言如同瘟疫,在宮墻的陰影下瘋狂滋生、變異,

裹挾著“弒子”、“殺妻”、“龍袍被蝕”的駭人字眼,在太監(jiān)宮女的竊竊私語中,

織成一張無形卻令人窒息的大網(wǎng)。我被侍衛(wèi)重新押回永和宮,幽禁依舊,

但門外的守衛(wèi)卻悄然增加了一倍,刀鋒在日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令人心悸的沉悶。蕊心送飯時,頭垂得更低,

腳步放得更輕,連呼吸都帶著壓抑的恐懼,仿佛這宮里的每一塊磚石都透著不祥。

皇帝在沉默。暴怒的雷霆之后,是更可怕的、醞釀著毀滅風暴的死寂。他在舔舐傷口,

也在積蓄力量,準備用更血腥、更徹底的方式,

將膽敢挑釁他權威的“妖婦”和所有知曉秘密的人,碾成齏粉。而我,也在等。

等湖心亭那場鬧劇的余波,等太后那意味深長的一瞥,

最終發(fā)酵成足以撕裂皇帝偽裝的致命一擊。機會,在一種詭異而肅殺的氣氛中降臨。

深秋的寒風卷著枯葉,在宮道上打著旋兒。慈寧宮方向傳來的誦經(jīng)聲,

比往日更加宏大、更加肅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漫過重重宮墻,

籠罩了整個紫禁城。太后為“哀毀自盡”的皇后主持的盛大法事,開始了。誦經(jīng)聲如同梵唱,

莊嚴而悲憫。然而,就在這梵音繚繞、檀香彌漫的時刻——“哐當!哐當!

”沉重而刺耳的金屬撞擊聲,粗暴地撕裂了肅穆的誦經(jīng)聲浪,由遠及近,如同悶雷滾過宮道!

聲音傳來的方向……赫然是慈寧宮!

閉的殿門也無法阻擋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拖拽聲和沉重腳步的轟鳴!

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席卷而來!我的心猛地一沉。來了!

幾乎是同時,殿門被猛地推開一條縫!蕊心慘白如鬼的臉探了進來,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主……主子!外……外面……刑架……支到……支到慈寧宮門前了!

”果然!我快步走到窗邊,透過窗欞縫隙向外望去。只見宮道上,

一隊隊盔甲鮮明的御前侍衛(wèi),如同黑色的鐵流,沉默而森嚴地涌向慈寧宮方向。他們中間,

赫然抬著一副巨大的、由粗大原木和鐵鏈鉚釘構成的、散發(fā)著陳舊血腥氣的刑架!

沉重的刑架在青石板上拖行,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和撞擊聲。而在刑架之后,

被鐵鏈鎖著、踉蹌拖行的,是十幾個穿著各宮服色、面無人色、瑟瑟發(fā)抖的宮女太監(jiān)!

他們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茫然,如同待宰的羔羊。其中幾個,

赫然是那夜在慎刑司目睹了佛經(jīng)燃燒、灰燼落肩的宮人!皇帝的報復,開始了!而且,

如此囂張,如此赤裸!他竟敢將刑場,直接擺在了太后的慈寧宮門前!

這不僅僅是對我的宣戰(zhàn),更是對太后權威的、赤裸裸的挑釁和示威!他要借這血腥的屠戮,

震懾所有知情者,更要向整個后宮宣告——誰才是真正的主宰!“妖孽橫行,穢亂宮闈!

竟敢以巫蠱厭勝之術,詛咒國母,動搖國本!”王欽那尖利高亢、如同夜梟啼哭般的宣旨聲,

穿透了誦經(jīng)聲和寒風的嗚咽,清晰地、帶著刻骨的怨毒,在慈寧宮前的廣場上炸響!

“萬歲爺明察秋毫!現(xiàn)已查獲鐵證!這些背主的奴才,便是施咒的幫兇!今日,

就在這佛門清凈地前,以儆效尤!讓這紫禁城里的魑魅魍魎看看,

悖逆君父、行此大逆的下場!”巫蠱厭勝!詛咒皇后!好一個冠冕堂皇、殺人誅心的罪名!

皇帝這是要將皇后之死、甚至永璉之死的污水,徹底潑到“巫蠱”和這些“背主奴才”身上,

徹底洗白他自己!用這些無辜宮人的血,來粉刷他被毒酒蝕穿的龍袍,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陰狠!毒辣!喪心病狂!慈寧宮那宏大的誦經(jīng)聲,

在王欽尖利的宣旨和刑架落地的沉重悶響中,驟然出現(xiàn)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緊閉的朱紅宮門內,仿佛有無形的目光穿透而出,

冰冷地注視著門外這場喧賓奪主的血腥鬧劇。“行刑——!”王欽拖長了調子,

如同地獄的判官。粗重的皮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狠狠抽打在第一個被拖上刑架的太監(jiān)背上!“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劃破長空!皮開肉綻!鮮血飛濺!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寒風,

瞬間彌漫開來,壓過了檀香,也壓過了誦經(jīng)聲。

慘叫聲、皮鞭聲、斥罵聲……如同地獄的樂章,在慈寧宮門前奏響。

圍觀的人群中響起壓抑的抽泣和嘔吐聲?;实劬驼驹谛虉霾贿h處,

背對著慈寧宮緊閉的朱紅大門。他穿著一身素服,負手而立,身姿依舊挺拔,

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陰鷙和瘋狂。他沒有看刑架上血肉橫飛的慘狀,只是微微仰著頭,

目光似乎落在慈寧宮那高聳的、象征著太后權威的琉璃瓦檐角上。側臉線條繃緊,

嘴角抿成一條冷酷無情的直線。他在等。等太后的反應。等這場血腥的表演,

最終逼出那個深居簡出的老婦人。他要讓所有人,包括太后,都看清楚——這紫禁城,

究竟誰說了算!就在這時——“不要!放開我!我沒有!我沒有詛咒皇后娘娘!

我肚子里有孩子啊——!”一個凄厲絕望的女聲,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

猛地刺破了行刑的喧囂!人群一陣騷動。只見兩個如狼似虎的侍衛(wèi),

正粗暴地拖拽著一個身形明顯臃腫、穿著洗得發(fā)白宮女服的女子。她拼命掙扎著,

雙手死死護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臉上涕淚橫流,滿是絕望的哀求。是秋月!

永和宮一個負責漿洗的粗使宮女,懷胎已近六月!“王公公!王公公開恩??!

秋月她就是個老實人,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行巫蠱??!

她還懷著龍……”一個相熟的太監(jiān)噗通跪倒在地,哭著磕頭求情?!皾L開!

”王欽一腳踹開求情的太監(jiān),三角眼里閃爍著殘忍興奮的光芒,聲音尖利得刺耳,

“萬歲爺有旨!凡涉巫蠱案者,無論何人,無論何由,一視同仁!拖上去!給咱家狠狠地打!

打到她招出幕后主使為止!”幕后主使……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

陰冷地掃過永和宮的方向?!安弧?!救命!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救命啊——!

”秋月被強行拖向刑架,看著那沾滿鮮血和碎肉的皮鞭,看著燒紅的烙鐵,

看著行刑太監(jiān)猙獰的臉,巨大的恐懼讓她爆發(fā)出凄厲的哀嚎,向著緊閉的慈寧宮門絕望哭喊。

“堵上她的嘴!”王欽厲喝。一個太監(jiān)抓起一塊沾滿污垢的破布,

狠狠塞進了秋月哭喊的嘴里!只剩下絕望的嗚咽。她被粗暴地按倒在冰冷的刑架上,

繩索勒進皮肉,高高隆起的腹部在繩索下顯得異常脆弱和刺眼。行刑的太監(jiān)獰笑著,

高高揚起了沾滿前一個受刑者鮮血的皮鞭,鞭梢在寒風中發(fā)出“嗚嗚”的厲嘯!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吱呀——!”一聲沉重而緩慢的開啟聲,如同古老的嘆息,

驟然響起!慈寧宮那兩扇緊閉的、象征著后宮至高權力的朱紅大門,

緩緩地、沉重地向內打開了!門內,檀香繚繞,光影肅穆。太后鈕祜祿氏,

一身莊重的石青色常服,手中捻著一串油潤的紫檀佛珠,在宮女的簇擁下,靜靜地站在門內。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瀾,

卻又仿佛洞悉一切,冷冷地、穿透廣場上彌漫的血腥氣,

落在了刑架前那個負手而立的素服身影上——皇帝的身上?;实鄣纳眢w,在宮門開啟的瞬間,

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頭,依舊維持著負手而立的姿勢,只是微微側過臉,

下頜線繃得如同刀鋒。整個廣場,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只有寒風卷過,

吹動旗幡的獵獵聲,以及刑架上秋月被堵住嘴后發(fā)出的、壓抑痛苦的嗚咽。太后緩緩抬起眼,

目光掠過廣場上那副血跡斑斑的刑架,

掠過被堵著嘴、腹部高聳、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絕望的秋月,

掠過那些噤若寒蟬、面無人色的宮人,最后,重新落回皇帝那挺直卻透著孤絕陰鷙的背影上。

她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踏出了慈寧宮高高的門檻,走下了臺階。

鳳頭拐杖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清晰而沉重的“篤、篤”聲,每一步,

都仿佛敲在凝固的空氣上。她徑直走到了皇帝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皇帝終于緩緩轉過身。他面對著太后,臉上的沉痛和哀慟早已消失無蹤,

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戒備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母子二人,

隔著一片彌漫血腥的空氣,無聲對峙。“皇帝,”太后的聲音終于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好大的陣仗。

”皇帝嘴角扯動了一下,似乎想擠出一個解釋的表情,最終卻化為一片冷硬:“母后明鑒。

后宮驚現(xiàn)巫蠱大案,兒臣不得不雷霆手段,以正視聽!此等動搖國本、禍亂宮闈的邪祟,

必須連根拔起!方能告慰皇后在天之靈!”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強調的正義凜然?!靶八??

”太后輕輕重復了一遍,捻動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頓。她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

落在皇帝胸前那身素服上——那里,雖然被外袍遮掩,

但似乎仍能感覺到龍袍被蝕穿的破洞所留下的無形烙印。“哀家倒覺得,”太后緩緩抬起手,

枯瘦卻有力的手指間,

捻著一張邊緣焦黑卷曲、似乎是從什么燃燒物上殘留下來、又被精心拼湊起來的碎紙片!

那紙片不大,上面赫然用暗紅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液體,寫著三個觸目驚心的字——李!

金!桂!太后的指尖,就穩(wěn)穩(wěn)地按在那三個血字之上!皇帝的目光在觸及那張碎紙片的瞬間,

如同被最毒的蝎尾狠狠蜇中!他臉上那層強裝的冰冷鎮(zhèn)定瞬間碎裂!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眼底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驚駭、難以置信和……一種被扒光了所有偽裝的、赤裸裸的恐懼!

他的身體甚至無法控制地晃了一下!“這宮里的邪祟,”太后的聲音陡然轉冷,

如同淬了萬年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向皇帝那瞬間失守的心防,

“怕不是這些低賤的奴才,而是……”她的目光銳利如刀,

直刺皇帝那雙只剩下無邊驚懼的眼眸,“先帝造下的罪孽,你倒是……繼承得徹底!

”“轟——!”如同九霄雷霆在皇帝腦海中炸開!“母后!你……!”皇帝失聲,

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被徹底刺穿要害的狼狽和驚怒!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想要否認,

想要奪過那張如同索命符般的碎紙片!但太后的目光和話語,如同無形的枷鎖,

將他釘在原地!“哀家禮佛多年,”太后卻不再看他,目光緩緩掃過廣場上那血腥的刑架,

掃過絕望的秋月,掃過所有驚恐的宮人,聲音如同宣判,回蕩在死寂的空氣中,

“深知因果輪回,報應不爽。以血止血,以殺止殺,只會讓這宮里的怨氣更重,孽債更深!

”她捻動佛珠的手指,輕輕拂過“李金桂”那三個血字,仿佛拂過一段沾滿血淚的禁忌過往。

“今日這場法事,超度的不該是皇后,”太后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悲憫卻又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而是這紫禁城里,

所有被龍椅壓碎的……冤魂!”話音落下,如同重錘擊鼓!皇帝的臉色由鐵青轉為死灰,

再由死灰涌上一種病態(tài)的、瀕臨瘋狂的潮紅!太后當眾點出“李金桂”的名字,

無異于用最鋒利的匕首,當眾剖開了他心底最腐爛、最不堪的膿瘡!

將他竭力掩蓋的卑賤出身和殺母隱秘,血淋淋地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妖言惑眾!

”極致的恐懼和羞辱終于沖垮了理智的堤壩,皇帝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猛地抬手指向太后,又指向刑架上嗚咽的秋月,

最后狠狠指向慈寧宮深處,雙眼赤紅,狀若瘋魔,“都是妖孽!是這深宮里的鬼魅在作祟!

是它們在詛咒朕!在詛咒大清!”他猛地轉身,

對著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的王欽和行刑太監(jiān),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打!給朕狠狠地打!

打到她說出幕后主使!打到這宮里的魑魅魍魎都給朕顯形!朕要看看,是那些死了的鬼狠!

還是朕手里的鞭子狠——!”“啪——!”沾著鹽水的皮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在皇帝瘋狂的咆哮聲中,狠狠地抽在了被死死按在刑架上的秋月身上!“嗚——?。?!

”堵嘴的破布也壓不住那撕心裂肺的、非人的慘嚎!單薄的粗布衣衫瞬間破裂!

一道皮開肉綻的血痕,猙獰地綻放在她肩背之上!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破碎的布料,

更染紅了身下冰冷的刑架!鹽水浸入傷口,帶來百倍的劇痛!秋月的身體如同離水的魚,

在刑架上瘋狂地、絕望地彈動掙扎!高高隆起的腹部在繩索的捆綁和劇烈的扭動下,

呈現(xiàn)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弧度!“啪!啪!啪!”皮鞭如同雨點般落下!一鞭!又一鞭!

每一鞭都帶起一蓬血霧!每一鞭都伴隨著秋月從喉管深處擠出的、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嗚咽!

她護著腹部的手被強行掰開,繩索深深勒進皮肉,那孕育著生命的部位,

在無情的鞭打下無助地暴露在寒風中!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一切!

廣場上死寂一片。只有皮鞭抽打的悶響,秋月瀕死的嗚咽,以及皇帝粗重如同風箱般的喘息。

就在這時——“住手!住手——!”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尖叫,

猛地從慈寧宮側后方連接佛堂的小徑傳來!眾人驚愕望去。只見通往佛堂的月洞門處,

如懿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她顯然是從佛堂誦經(jīng)中途被驚動跑出,身上還穿著素白的居士袍,

發(fā)髻微亂,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劇烈顫抖。她原本清冷的眼眸,

此刻被眼前地獄般的景象徹底填滿——高高支起的刑架,血肉模糊的受刑者,

那高高隆起、正在被鞭撻的腹部……她的目光,

戾而扭曲猙獰的男人身上——那個她曾經(jīng)傾心相待、視若神明、以為能渡她脫離苦海的君王!

“啪——!”又一記沾血的皮鞭,狠狠抽在秋月那無助隆起的腹部邊緣!

破碎的衣料混合著皮肉翻卷,鮮血淋漓!“呃啊——!”秋月發(fā)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慘嚎,

身體猛地一挺,隨即如同斷線的木偶般軟了下去,只有腹部還在痛苦地痙攣。

如懿的身體如同被那最后一鞭狠狠抽中!她猛地踉蹌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宮墻才沒有倒下。

她死死地盯著皇帝那張在血腥氣中顯得無比陌生和猙獰的側臉,

看著他那雙被暴怒和瘋狂徹底吞噬、再無半分清明和人性的眼睛!她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東西,

終于無力地滑落?!芭距?!”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是她從不離身、皇帝御賜的那尊羊脂白玉送子觀音!潔白無瑕的玉身,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瞬間四分五裂!觀音慈悲的面容,碎成了無數(shù)冰冷的殘片。如懿緩緩地低下頭,

看著腳邊那堆破碎的玉片,又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空洞地、如同看一個陌生人般,

望向那個依舊沉浸在血腥暴戾中的帝王。巨大的信仰崩塌帶來的劇痛,

讓她的聲音都失去了調子,只剩下一種夢囈般的、帶著刻骨絕望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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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9 19: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