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煉江河床。
一條一米多長的巨大青色鯉魚，豁然睜眼，周遭游蕩的魚蝦驚恐，帶起波瀾簌簌離去。
“小妮子出事了！”
陸挾風當即施展香火神識，隔空眺望煉江漁村的柳家。
神識中映照出柳家的景象。
潑皮?；⒅苌砝p繞著縷縷黑氣，已凝成猙獰鬼面，正操縱著他掄起柴刀劈向門閂。
“這股邪煞之氣怎么如此眼熟？”
陸挾風口中呢喃，猛地想起了不久前的黑袍修士。
當初，他施展控水神通擊潰了大片鬼影，但仍然有一部分溜進了煉江漁村當中，看模樣，應是附著人體作祟了。
陸挾風好不容易才開啟了香火成神道，信徒也僅有柳家母女，他不可能坐視不管，這關系到他的大好前程。
因此，他當機立斷，勾動與大嘴的聯(lián)系，傳音對方。
“大嘴，你還沒到柳家嗎？速去！”
一米多長的巨大鯰魚正匍匐在淺溝內(nèi)，水面上露出大半截，漆黑的背脊像是一塊黑色的巨石。
暴食鯰大嘴在此擱淺了，前方已無水路。“主上，前方支流已斷，我......”
“鯰魚上岸不是什么新鮮事，趁著夜色，你趕緊登陸！”
“遵命！”
大嘴收到命令，魚尾猛地一拍，直挺挺一躍而起，跳出淺灘直撲陸地。
好在此時夜色深沉，正是黎明前最黑的夜，否則若是被人看到比成年人還大的巨大鯰魚在陸地上搖曳前行，估計得嚇出個好歹來。
與此同時，柳家亦不得平靜。
“嘭！”
一聲巨大轟鳴后，柳家籬笆院的破門栓被?；⒁荒_踹斷，門戶大開！
“嘿嘿......柳妍。大難不死，你必有后福，以后你就跟著哥哥我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倆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重要?！?/p>
常虎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一口唾沫，布滿血絲的眼球突然定在茅屋房門上。
深知屋內(nèi)瑩潤俏麗的柳家小娘子就在這扇門后，只要一腳踹開房門，就能夠任他把玩。
一想到這里，?；⒉挥傻脺喩碛l(fā)燥熱，他加快了腳步，在月光下表情顯得愈發(fā)猙獰。
夜色灑在他臉上，照出皮膚下游走的黑氣，那東西像活著的螞蟥，正順著耳后向太陽穴蠕動。
“小娘子...嘿嘿...”他噴著酒氣抓起肚兜按在鼻端猛嗅，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哥哥好好疼你。”
隨著“砰”的一聲，籬笆院門栓被?；⒆矓?。
屋內(nèi)柳妍母女心里不由地咯噔一跳，聽到常虎在院內(nèi)發(fā)出的狂笑聲，母女二人頓時心里全是一陣恐慌。
不知怎的，柳妍手里緊攥著河神的長生牌，似乎給了她一些微妙的力量。
平日里面對?；⑦@潑皮，她連說話都打顫，雙腿直發(fā)軟，而今到了這般地步，她竟然又飛速地冷靜了下來，嘴里嘀咕道。
“河神大人保佑我度過這道難關，此后我將終身為河神大人供奉香火，為您塑金身，立廟宇！”
隨著柳妍的不斷默念，在她腦海中竟然蹦出了一股意識，沒有任何話語，但意思非常明顯。
——“安心。”
嗯？
柳妍一愣，抬頭向四周望去，就連房頂都看了個遍。
除了院內(nèi)?；⒃诖蠛鸫蠼幸酝?，并無任何其他身影，那她腦海里這股意識來自于誰？
很快，她低頭瞧見了手中的長生牌，似乎一切都已經(jīng)明了了，她得到了河神大人的回應。
“女兒你在做什么？”柳母見女兒東張西望，疑惑不解。
“是河神大人！河神大人剛剛給我降下神意了，他讓我安心，說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柳妍的語氣顯得很激動。
柳母聞言，雖然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但河神大人的神跡，她親自體驗過。
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態(tài)，朝著煉江方向拜了幾拜。
“咚咚咚?。?！”
就在母女兩人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近在咫尺的房門被砸得咚咚作響，頓時她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此時的柳妍不再像剛開始一樣手足無措、懦弱地蜷縮在墻角。
此刻她正一手拿著剪刀，悄悄地跑到小窗戶旁，看向門外。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讓她心里一陣后怕。
她分明看到潑皮?；ⅲ箢i鼓出雞蛋大的肉瘤，隔著薄皮能看到里面有什么東西在轉(zhuǎn)。
“柳妍！給老子滾出來！”
常虎的聲音沙啞而瘋狂，脖頸上的肉瘤隨著他的吼叫一鼓一鼓地跳動。
?；⑦@動靜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早就驚動了四鄰。
有幾戶人家的窗戶陸續(xù)亮起燭光，有人推開窗子探頭張望，但看到是?；?，又迅速縮了回去。
但也有幾個火氣大的漢子，朦朧夜色也沒看清人，就怒罵了幾句。
“哪個挨千刀的大半夜不睡覺！”
“誰敢多管閑事，老子弄死誰！”?；⒙勓?，沖著四周吼了一嗓子。
聲音里帶著一股邪異的威懾力，那些剛剛亮起的燈光又迅速熄滅，窗子一扇接一扇關上，仿佛整個漁村都在這一刻陷入了死寂。
柳妍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沒人敢來救她們了。
?；ⅹ熜χ呦蛱梦荩焓秩ネ崎T。
柳妍和母親用盡全力頂住門板，但常虎的力氣大得驚人，門板在他的推搡下發(fā)出“吱呀”的呻吟聲，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小娘子，你就不要反抗了，今天就從了我吧，嘿嘿！”
柳妍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攥住胸前的長生牌，低聲祈禱：“河神大人...救救我們...”
?；⑼撇粍臃块T，左右瞧了瞧，抄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向窗戶。
“嘭！”
碎瓦四濺，一片鋒利的瓦片劃過柳妍的手臂，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袖。
柳妍咬緊牙關，沒有發(fā)出一聲痛呼，只是將母親護得更緊。
不遠處的屋檐下。
乞丐少年阿杜蜷縮在角落里，露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目光緊緊盯著?；ⅲ种械哪竟魑盏冒l(fā)白。
阿杜是一個流浪的小少年，十來歲左右流浪到煉江鎮(zhèn)附近，靠著給人打零工、拉魚網(wǎng)，勉強混口飯吃。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流浪了五六年，如今已經(jīng)快十六歲了。
但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和居無定所，令他顯得非常消瘦，面色蠟黃。
這些年來他經(jīng)常受到柳妍母女的關照，不久前他正睡在村東頭一處廢棄馬廄，聽到異響就趕忙跑了過來，躲在遠處觀看了半晌。
認出是潑皮?；ⅲ坪跻伊憬愕穆闊?，于是他糾結(jié)了半天，一直藏在暗處。
他知道，自己不是?；⒌膶κ?，但此刻的他已顧不得那么多。
當?；⒃俅闻e起石塊時，阿杜猛地沖了出去，掄起木棍狠狠劈向?；⒌暮蟊场?/p>
“王八蛋，你還是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