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學(xué)院高材生陳宇,在雨夜親眼目睹妹妹被黑幫火拼的流彈奪走生命。為復(fù)仇,
他主動接近黑道龍頭趙九溟,憑借一場驚心動魄的垃圾場斷指賭局贏得信任。三年間,
他踩著刀尖成為青龍會“白紙扇”,
卻在慶功宴上發(fā)現(xiàn)妹妹慘死的錄像——兇手竟是趙九溟本人。“阿宇,你妹妹的血,
讓整個西區(qū)都記住了我的名字?!逼聊焕镖w九溟的笑臉扭曲如惡鬼。當夜,
陳宇親手點燃了象征青龍會權(quán)力的檀木香案,火光中傳來趙九溟的慘叫與警笛長鳴。
江海市的雨,下得毫無道理。傍晚時還只是天邊幾抹陰云,不過個把鐘頭,
竟已潑灑成一片混沌的幕布,沉甸甸地壓在鱗次櫛比的高樓之上,
將霓虹燈閃爍的繁華切割得支離破碎,浸染成一片片模糊、流動的光斑。
雨水抽打著冰冷的玻璃幕墻,匯成渾濁的溪流,沿著街道奔涌,
倒映著城市扭曲而狂躁的影子。陳宇把肩上的書包又往上拽了拽,劣質(zhì)帆布幾乎被雨水浸透,
沉甸甸地墜著他。他低頭,
小心地避開人行道上那些被水流沖擊得不斷翻滾的垃圾和破碎的廣告牌碎片。
空氣里彌漫著雨水沖刷柏油路的土腥味、汽車尾氣,
還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城市角落里特有的腐爛氣息。他剛從醫(yī)學(xué)院附屬醫(yī)院出來,
連續(xù)三十六小時跟一臺復(fù)雜的外傷手術(shù),精神和體力都透支到了極限。此刻,
疲憊像鉛塊一樣灌注在四肢百骸,
腦子里只剩下宿舍那張硬板床和妹妹陳雪昨晚電話里清脆的聲音:“哥,我發(fā)工資啦!
請你吃那家新開的川菜館子!等我下班哦!
”想到妹妹彎彎的笑眼和那家據(jù)說辣得過癮的小館子,
陳宇麻木的臉上才勉強擠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暖意。他加快腳步,
拐進一條通往老舊居民區(qū)的近道——長樂巷。巷子狹窄幽深,
兩側(cè)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建成的筒子樓,墻面斑駁,爬滿深綠色的苔蘚。
雨水順著高高低低的晾衣桿和違章搭建的雨棚傾瀉而下,
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砸出無數(shù)渾濁的水花。巷子里光線昏暗,
只有零星幾盞老舊的路燈在雨幕中頑強地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
勉強勾勒出兩側(cè)建筑猙獰的輪廓。前方巷口,連接著一條稍寬的馬路,
是通往妹妹打工商場的必經(jīng)之路。遠遠地,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囂穿透嘩嘩的雨聲傳來,
尖利、混亂,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陳宇皺了皺眉,腳步頓了一下。長樂巷魚龍混雜,
夜里有些動靜并不稀奇,但今天的聲響格外密集,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戾氣。
他心頭莫名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毫無征兆地攥住了心臟。幾乎是下意識地,
他拔腿就朝巷口跑去,沉重的書包在濕透的背上拍打著,濺起冰冷的水花。剛沖出巷口,
眼前的一幕讓陳宇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昏黃慘淡的路燈下,狹窄的馬路中央,
兩撥人馬如同地獄里爬出的惡鬼,正在瘋狂地絞殺在一起!人影幢幢,
刀光在雨水中反射著凄冷的光,棍棒揮舞帶起的風(fēng)聲尖銳刺耳,壓過了滂沱的雨聲。
嘶吼聲、怒罵聲、金屬碰撞聲、肉體被擊打的悶響……所有的聲音攪拌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原始的殺戮交響曲。地上已經(jīng)躺倒了好幾個,
在雨水泥濘中痛苦地翻滾、呻吟,身下的雨水被染成一片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又被新的雨水沖淡、擴散?!扒帻垥k事!白虎堂的雜種滾開!”“操你媽的!干死他們!
”混亂的吼叫清晰地表明著身份——江海地下世界盤踞多年的兩大毒瘤,青龍會與白虎堂!
為了爭奪這條連接幾個地下賭檔和走私通道的“咽喉要道”,終于在這雨夜徹底撕破臉皮,
爆發(fā)了最血腥的沖突!陳宇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和驚駭讓他釘在原地,
仿佛一尊被雨水沖刷的石像。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直面如此赤裸裸的暴力與血腥!
那些猙獰的面孔,扭曲的肢體,飛濺的血肉……比解剖課上冰冷的標本要恐怖一萬倍!
這是活生生的地獄!他想后退,想逃離,身體卻僵硬得不聽使喚。就在這極致的恐懼中,
一個纖細、熟悉的身影猛地撞入了他的視野!馬路對面,
一個穿著快餐店紅色制服、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正驚恐萬狀地貼著濕漉漉的墻壁,
試圖繞開這片修羅場。她低著頭,雙手死死抱著一個裝面包的紙袋,
瘦小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劇烈顫抖著。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狼狽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小雪!陳宇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妹妹陳雪!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明明應(yīng)該走另一條大路!“小雪——!”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沖破喉嚨,
帶著絕望的顫音,卻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打斗聲和暴雨聲中。仿佛是聽到了哥哥的呼喚,
又或許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陳雪猛地抬起頭,驚恐的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
準確地捕捉到了巷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睛瞬間睜大,里面充滿了無助和求救的信號,
嘴唇翕動著,像是在喊“哥”。就在這一剎那!混亂的戰(zhàn)團中,
一個被對手狠狠踹飛出來的青龍會混混,如同一個失控的麻袋,踉蹌著、慘叫著,
直直地朝緊貼墻壁的陳雪撞去!那混混手中揮舞著的砍刀,在身體失控的旋轉(zhuǎn)中脫手飛出!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陳宇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他看到那柄沉重的砍刀,
在昏黃的燈光和密集的雨線中,劃出一道冰冷、詭異、帶著死亡氣息的弧線。
刀身反射著路燈微弱的光,像一道凄厲的閃電,旋轉(zhuǎn)著,翻滾著,
帶著混混脫手時賦予的巨大慣性……不——?。?!陳宇的思維徹底停滯,
只剩下靈魂深處最絕望的吶喊。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柄旋轉(zhuǎn)的刀,如同被死神的絲線牽引,
精準得令人發(fā)指,帶著沉悶的、令人牙酸的破風(fēng)聲,狠狠地——“噗嗤!
”一聲短促、粘膩、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和喧囂,刺入陳宇的耳膜。
時間恢復(fù)了流動。陳雪臉上那瞬間凝固的驚恐表情,永遠定格在了陳宇的視網(wǎng)膜上。
她的身體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倒。那柄沉重的砍刀,
深深地嵌入了她纖細的脖頸側(cè)面,只留下一截染血的刀柄露在外面。鮮血,
滾燙的、刺目的鮮血,如同壓抑了許久的噴泉,猛地從創(chuàng)口處洶涌而出!
瞬間染紅了她紅色的制服前襟,混合著冰冷的雨水,
在她身下迅速洇開一大片濃得化不開的、粘稠的暗紅色。
她懷里抱著的面包紙袋掉落在血泊里,幾個沾了血的面包滾了出來,被雨水和血水浸泡著。
世界在陳宇眼前徹底失去了色彩和聲音,只剩下那一片不斷擴大的、刺目的猩紅!
妹妹那雙剛才還盛滿驚恐和無助的大眼睛,此刻正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雨夜天空,
瞳孔里最后一點微弱的光,熄滅了?!鞍 。?!
”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致的慘嚎從陳宇的喉嚨里迸發(fā)出來,像瀕死野獸的哀鳴,
蓋過了所有的喧囂。他猛地推開身前擋路的垃圾桶,不顧一切地沖向馬路對面,
沖向那片刺目的血紅!“小雪!小雪??!”他撲倒在妹妹身邊,雙手顫抖著,想要去碰觸她,
卻又恐懼地僵在半空。溫?zé)岬难獮R到他的臉上、手上,帶著濃重的鐵銹味。
他徒勞地用手去捂那可怕的傷口,可鮮血依舊從他的指縫間汩汩涌出,溫?zé)嵫杆僮兊帽洹?/p>
妹妹的身體正在他懷中迅速失去溫度,那雙曾經(jīng)盛滿星辰大海的眼睛,
空洞地映著城市冰冷的燈光,再也不會對他眨一下。
“哥…哥……”極其微弱的、氣若游絲的聲音,仿佛只是陳宇的幻覺。
陳雪沾滿雨水和血水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最終歸于一片死寂?!靶⊙∧阈研?!
你看看哥!你看看哥??!”陳宇絕望地搖晃著妹妹的肩膀,淚水混合著雨水瘋狂涌出,
沖刷著臉上的血污。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瞬間將他吞噬、碾碎。
整個世界在他眼前崩塌、旋轉(zhuǎn)、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冰冷。
他緊緊抱著妹妹尚有余溫卻已毫無生氣的身體,跪在冰冷的血水和雨水里,
像一頭失去幼崽的孤狼,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泣血般的嗚咽。雨,下得更大了。
沖刷著地上的血跡,卻沖不散那濃重的血腥味,也沖不淡陳宇眼中那滔天的恨意與絕望。
冰冷的雨水灌進他的領(lǐng)口,卻遠不及心底那片被仇恨凍結(jié)的荒原來得刺骨。他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掃過混亂的戰(zhàn)場。那些仍在廝殺的黑幫分子,
他們每一個猙獰的面孔,每一次揮舞的刀棍,都深深烙印在他燃燒的視網(wǎng)膜上。青龍會!
白虎堂!這些名字,連同這冰冷的雨水和妹妹的鮮血,一起刻進了他的骨髓!
混亂的打斗似乎因這突如其來的慘劇而出現(xiàn)了短暫的凝滯。
幾個離得近的混混看著血泊中相擁的兄妹,臉上也掠過一絲錯愕和驚懼?!皨尩?!晦氣!
”一個青龍會的頭目模樣的刀疤臉啐了一口,狠狠瞪了那個失手扔出砍刀的混混一眼,
“還他媽愣著!風(fēng)緊,扯呼!”警笛聲由遠及近,尖銳地撕裂雨夜。如同收到了撤退的信號,
兩撥人迅速分開,拖著傷員,如同退潮般飛快地消失在錯綜復(fù)雜的小巷深處。
只留下滿地狼藉——折斷的棍棒、丟棄的刀具、被踩爛的雜物,
還有……那一片被雨水不斷沖刷卻依舊觸目驚心的暗紅,
以及抱著妹妹尸體、跪在血水中的陳宇。警車刺眼的紅藍光芒旋轉(zhuǎn)著,
照亮了這方小小的修羅場。警察沖下車,拉起警戒線,拍照,詢問目擊者。
冰冷的雨水打在陳宇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一個年輕警察試圖將他拉起來:“先生?先生!
請節(jié)哀…先起來,我們需要……”陳宇猛地甩開他的手,動作僵硬而粗暴。他抬起頭,
濕透的頭發(fā)黏在額前,雨水順著臉頰淌下,混合著未干的淚痕和血污。他的眼神空洞,
卻又燃燒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的火焰。他死死地盯著警察,
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誰干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帶著徹骨的寒意。
年輕警察被他眼中的瘋狂和絕望懾住,一時語塞。旁邊一個年長的警官走上前,
臉上帶著公事公辦的沉重和一絲無奈:“小兄弟,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現(xiàn)場太混亂,
雙方都跑了。目前…沒有直接證據(jù)鎖定具體兇手。你放心,我們一定全力……”“沒有證據(jù)?
”陳宇喃喃地重復(fù)著,忽然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扭曲的冷笑,比哭還難聽。
他看著懷里妹妹蒼白冰冷的容顏,看著地上那柄被警察小心翼翼收起的、沾滿血的砍刀,
看著這片被雨水沖刷的罪孽之地。警察公式化的“全力偵查”承諾,
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如同一個巨大的諷刺。他緩緩地低下頭,
將臉頰貼在妹妹冰冷的額頭上,最后一次感受那殘存的一點點溫度。然后,他用盡全身力氣,
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抱起妹妹冰冷的身體。他的動作異常輕柔,仿佛妹妹只是睡著了,
怕驚擾了她的好夢。他抱著她,無視周圍的一切,
無視警察的勸阻和周圍居民驚恐、同情的目光,一步一步,
沉重地、蹣跚地走進長樂巷深處無邊的黑暗。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
他懷中的重量是整個世界崩塌后的廢墟,是他余生唯一的意義?!皼]有證據(jù)…”他低聲呢喃,
聲音輕得像囈語,卻蘊含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瘋狂,“那就…血債血償。
”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脖頸,陳宇抱著陳雪,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長樂巷幽深的黑暗吞噬了他們,身后警笛的喧囂和警察的呼喊漸漸模糊、遠去,
最終只剩下無休無止的雨聲,敲打著這個被世界遺棄的角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個不足十平米、位于筒子樓頂層的出租屋的。
老舊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呻吟。屋內(nèi)一片狼藉,一如他此刻破碎的心。
他小心翼翼地將陳雪放在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用顫抖的手指,
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冰冷的雨水和已經(jīng)凝固的血污。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她的臉那么蒼白,那么安靜,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瞼,像是隨時會醒來,
帶著狡黠的笑容喊他一聲“哥”。桌上,還放著她昨晚吃了一半的泡面,
旁邊是她省吃儉用買來準備送給陳宇的一支新鋼筆,包裝盒都沒拆。墻角的簡易衣架上,
掛著她洗得發(fā)白的紅色工作服。屋子里還殘留著她常用的那瓶廉價洗發(fā)水的淡淡香味。
所有的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鮮活生命的存在,
卻也在無比殘忍地宣告著這個生命的消逝。陳宇跪在床邊,額頭抵著冰冷的床沿,
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巨大的悲痛如同實質(zhì)的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心臟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喉嚨里堵著滾燙的硬塊,讓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身體本能的、壓抑到極致的抽搐。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透進一絲灰蒙蒙的天光。
雨勢漸小,卻依舊淅淅瀝瀝,如同天地也在為這無辜的生命哀泣。陳宇緩緩抬起頭。
一夜之間,他憔悴得脫了形,眼窩深陷,顴骨突出,布滿血絲的眼睛里,
那滔天的悲傷如同退潮般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那是一種被絕望淬煉過、被仇恨徹底凍結(jié)的死寂。所有的軟弱、所有的光亮,
都在那個雨夜被徹底掐滅。他站起身,動作僵硬卻帶著一種異樣的決絕。
他走到那個小小的書桌前,
書籍:《人體解剖學(xué)》、《病理學(xué)》、《藥理學(xué)》……每一本都曾承載著他救死扶傷的理想。
他面無表情地、一本一本地將這些書掃落在地,厚重的書本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揚起細小的灰塵。他打開抽屜,里面放著醫(yī)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優(yōu)秀學(xué)生的獎狀,
還有幾張他和妹妹在公園里的合影。照片上,陽光明媚,妹妹摟著他的胳膊,笑得沒心沒肺。
陳宇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冰封的眼底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痛楚,
隨即被更深的寒冰覆蓋。他抓起這些紙張,連同那些書本,
一股腦地塞進了一個破舊的行李箱。然后,他走到床邊,
最后一次深深地凝視著妹妹安詳卻毫無生氣的臉。他俯下身,
在她冰冷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同樣冰冷的吻?!靶⊙?,”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