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在山澗撈到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腰間的蟠龍玉佩在閃電下泛著幽光。
我采藥三月救活了他,他毒發(fā)時我割腕喂血。他溫柔吻我腕上傷痕:“待我歸家,
定以江山為聘?!敝钡浇姏_破茅屋跪喊太子殿下。
他欣喜若狂舉起我的藥簍:“阿穗的救命恩人找到了!”我摔碎藥碗指著自己:“殿下,
我叫阿禾?!眱赡旰笪易鳛閿硣渝把?。他捏碎酒杯盯著我頸間紅痕:“以江山為聘?
孤現(xiàn)在就給!”---冰冷的雨,像是天河決了口子,瘋狂地潑灑下來,打得人睜不開眼,
砸在臉上生疼。腳下的泥漿又厚又滑,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飽了水的爛棉絮里,深一腳,
淺一腳,稍不留神就能把人整個兒吞進(jìn)去。頭頂上,墨汁般濃稠的烏云沉沉地壓著,
不時被慘白的電光撕裂,緊接著就是滾雷炸響,震得腳下的大地都在發(fā)抖。
我死死護(hù)著背上的藥簍,里面是我跋涉了整整兩天,
好不容易才從鷹嘴崖背陰的峭壁上采到的幾株老山參。雨水順著破舊的蓑衣縫隙往里鉆,
凍得我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牙齒忍不住咯咯打顫。這鬼天氣,連山里的老狼都縮回了窩,
可我不能停。家里的阿爹還等著這參救命,藥罐子已經(jīng)在灶上咕嘟了幾天,
就缺這一味主藥吊著那口氣了?!稗Z隆!”又是一道猙獰的閃電,幾乎貼著山脊劈下來,
瞬間把黑沉沉的山澗照得亮如白晝。慘白的光掠過渾濁咆哮的山澗,
就在那湍急翻滾的濁黃水流邊緣,一堆嶙峋的黑色亂石中間,似乎卡著個什么東西。
不是枯木,也不是被沖下來的野獸尸體。那輪廓……像是一個人!心猛地一揪,
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這荒山野嶺,暴雨傾盆,誰會被沖到這里?是死是活?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藥簍的背繩,指尖因?yàn)橛昧Χl(fā)白。
阿爹還在等著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閃電的光影,頑固地烙在我眼底。是一個人,
臉朝下,大半身子泡在湍急的水里,隨著浪頭無力地起伏,
只有肩膀以上卡在幾塊犬牙交錯的石頭縫隙里,才沒被徹底卷走。
腳步像被那渾濁冰冷的澗水黏住了,再也挪不動分毫。雨水流進(jìn)眼睛,又澀又痛。
我狠狠抹了一把臉,冰冷的雨水激得我一哆嗦。不行,不能就這么走了。
萬一……萬一還有一口氣呢?阿爹總說,山里遇見倒下的,能拉一把是一把,是積陰德。
“老天爺,求你開開眼……” 我低聲念叨了一句,也不知是求雨停,還是求這人命硬。
咬緊牙關(guān),我把藥簍卸下,小心翼翼地藏在旁邊一塊凸起的巖石下,用枯枝爛葉匆匆蓋了蓋。
然后深吸一口帶著泥腥味的冷氣,弓著腰,手腳并用地朝著那堆亂石爬去。
山澗的水流冰冷刺骨,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量沖撞著我的腿。水底的石頭滑膩異常。
我?guī)缀跏前肱腊肫乜拷?,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到我的腰際,激得我倒抽一口涼氣,
牙齒磕碰得更加厲害。終于挨到那堆亂石邊,我伸出凍得發(fā)麻、幾乎失去知覺的手,
拼命去夠那人的肩膀。指尖觸到的衣料浸透了水,又沉又冷,但隱約能摸出料子的厚實(shí)細(xì)密,
絕非山野村夫能穿的粗布。我心頭一跳,用盡全身力氣,
才把他沉重的上半身從那致命的石縫里艱難地拖拽出來一些,讓他仰面朝上,
頭勉強(qiáng)離開了水面。閃電再次撕裂夜幕。一張年輕男人的臉暴露在慘白的光線下。
臉上糊滿了泥污和半干涸的暗紅色血跡,嘴唇青紫,雙目緊閉,氣若游絲。
雨水沖刷著他臉上污濁的溝壑,露出底下過于蒼白的皮膚。即使狼狽至此,
那眉骨鼻梁的輪廓,依舊透著一股刀削斧鑿般的冷峻。更讓我心臟驟停的,
是他腰間被破碎衣料半掩著的一塊佩飾。一道雪亮的電光恰好掃過,
那東西猛地迸射出一圈幽冷、內(nèi)斂卻又無比懾人的光華!是一條蟠龍!龍身盤踞,龍爪遒勁,
龍睛不知鑲嵌了什么,在電光中竟似活物般閃著幽光,帶著一種吞噬一切的威嚴(yán)。
這絕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東西!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像被那閃電劈中了。
恐懼瞬間攫住了心臟,比這冰冷的澗水更刺骨。惹上這種人,天大的麻煩!幾乎是本能地,
我想松手??删驮谖抑讣庖活澋膭x那,他似乎被水流嗆到,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瀕死般的嗆咳,胸膛微弱地起伏了一下。
那點(diǎn)微弱的生氣,像一根細(xì)針,扎破了我瞬間涌起的巨大恐懼?!啊隳忝辉摻^。
” 我低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罵他,還是罵自己這要命的心軟。拼著最后一點(diǎn)力氣,
我死死抓住他濕透沉重的衣襟,幾乎是半拖半扛,用肩膀頂著他的身體,
一步一滑地將他從冰冷的死亡邊緣,艱難地拖上了相對高一點(diǎn)、遠(yuǎn)離水流的泥濘河灘。
把他放平在濕漉漉的地上,我累得眼前發(fā)黑,大口喘著粗氣,肺里火燒火燎。
雨水無情地澆在我們兩人身上。他腰間那枚蟠龍佩,在雨水的沖刷下,幽光收斂,
卻依舊沉默地昭示著它主人身份的不凡與危險(xiǎn)。我盯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又看看遠(yuǎn)處我藏著藥簍的巖石。阿爹蠟黃枯槁的臉在我眼前晃動。怎么辦?丟下他,
他必死無疑。帶上他?我這小身板,自己回去都夠嗆,再拖個半死的大男人?
更何況他身上那要命的玉佩……雨勢似乎小了一點(diǎn)點(diǎn),但天色更黑了,山風(fēng)卷著雨絲,
鬼哭狼嚎般掠過山林。寒意深入骨髓。我狠狠一跺腳,泥漿濺起老高?!傲T了!救人救到底,
送佛送到西!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了!” 我彎下腰,再次抓住他冰冷沉重的手臂,
使出吃奶的勁兒,將他沉重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拽起,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他整個人幾乎壓垮了我,膝蓋一軟,差點(diǎn)跪倒在泥水里。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著一座山。
泥漿沒過腳踝,冰冷的雨水順著頭發(fā)、脖子往衣服里灌。背上的男人死沉,
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葉生疼,喉嚨里全是腥甜的鐵銹味。濕透的粗布衣服緊緊貼在身上,
摩擦著皮膚,火辣辣地疼。視線被雨水模糊,只能憑著感覺,朝著記憶中村口的方向,
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不知摔了多少跤,膝蓋和手肘大概早已青紫一片,感覺不到疼了,
只剩下機(jī)械般的麻木和一股不肯服輸?shù)暮輨旁谥巍1成系哪腥撕翢o知覺,
頭無力地垂在我頸側(cè),冰涼的呼吸若有若無地拂過我的皮膚。每一次他微弱的呼吸,
都讓我心里繃緊的那根弦松了一點(diǎn)點(diǎn)——還活著就好。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影子終于在灰蒙蒙的雨幕里顯現(xiàn)出來,像一道破敗的剪影。
心頭猛地一松,腳下卻更是一個踉蹌,差點(diǎn)連人帶背上的一起栽進(jìn)路邊的臭水溝里。
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點(diǎn)咸腥,硬是穩(wěn)住了。
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隨時要散架的破木門,
一股熟悉的、混合著草藥味和潮濕霉味的空氣撲面而來。堂屋角落的土炕上,
傳來阿爹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下下敲在我心尖上。“阿禾?是阿禾回來了?
” 阿爹的聲音虛弱沙啞,帶著濃重的痰音?!暗俏?!” 我應(yīng)了一聲,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心虛。來不及多說,
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把背上沉重的負(fù)擔(dān)卸在堂屋角落唯一一塊還算干燥的草墊子上。
“這……這是……” 阿爹掙扎著想坐起來看,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整個身子都在抖。
“路上撿的,還有口氣。” 我喘著粗氣,飛快地解釋,不敢去看阿爹驚疑又擔(dān)憂的眼神,
“爹,藥采回來了,我這就給您熬上!您別動!”我沖到灶臺邊,手忙腳亂地生火。
濕透的柴禾冒著濃煙,嗆得我眼淚直流。好不容易點(diǎn)著火,架上藥罐,舀水,
把背簍里用油紙仔細(xì)包好的老山參拿出來,切下幾片最肥厚的根須,小心地投入翻滾的水中。
濃郁的參味混合著煙火氣彌漫開來。安頓好藥罐,我才敢回頭去看草墊子上的人。
阿爹撐著炕沿,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那濕淋淋、不知死活的身影,
又看看我一身泥水狼狽不堪的樣子,嘴唇哆嗦著,最終只是長長地、沉重地嘆了口氣,
什么都沒問。我顧不上自己,胡亂擰了把濕衣服,又找了塊還算干凈的舊布巾,浸了溫水,
跪坐在那男人身邊,開始給他清理傷口。擦去臉上和脖頸上的泥污血漬,
露出底下蒼白得嚇人的皮膚,還有幾道猙獰的、翻著皮肉的傷口,
像是被鋒利的巖石或者樹枝刮的,邊緣已經(jīng)開始紅腫。最嚇人的是左肩胛骨下面,
一個深紫色的掌印,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詭異可怖,周圍還蔓延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像活物一樣微微搏動。我心頭一凜。這絕不是普通的傷!難怪他氣息微弱成這樣。
探了探他的額頭,滾燙得嚇人,像燒紅的炭??伤闹珔s又冰冷僵硬?!暗?,
他……他好像中了很厲害的毒!” 我聲音發(fā)顫,帶著哭腔看向阿爹。我們這種深山小戶,
哪見過這種陣仗?阿爹掙扎著挪到炕邊,渾濁的眼睛費(fèi)力地看向那掌印,看了半晌,
枯槁的臉上皺紋更深了。“這……像是江湖上極陰損的毒掌……” 他喘著氣,
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難……難辦啊……丫頭……你……”“爹,您別操心,有我在!
” 我打斷阿爹的話,心里慌得像揣了只兔子,但嘴上卻異常堅(jiān)定。人是我撿回來的,
不能看著他就這么死了。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飛快地回憶著平日里跟村里老郎中學(xué)的那點(diǎn)皮毛,
還有自己翻山越嶺采藥時記住的一些零散藥性?!暗孟韧藷?,穩(wěn)住心脈,
再想辦法拔毒……” 我喃喃自語,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前采的、備用的尋常草藥:退燒的柴胡、清熱的地丁草、吊氣的老參須……我一股腦找出來,
一股腦地清洗、搗爛,熬成黑乎乎、氣味刺鼻的藥汁。撬開他緊咬的牙關(guān)是個力氣活。
他的身體本能地抗拒,牙關(guān)咬得死緊。我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指甲都摳劈了,
才勉強(qiáng)撬開一道縫隙,用小木勺一點(diǎn)點(diǎn)把苦澀的藥汁灌進(jìn)去。大部分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染臟了衣襟。我又急又累,額頭上全是汗水和藥汁混合的污漬。阿爹的藥也熬好了,
我小心地伺候阿爹喝下??粗烖S的臉上稍微有了點(diǎn)火氣,蜷縮著沉沉睡去,
我才稍稍松了口氣?;仡^再看地上那個,依舊像個冰坨子,
只有胸膛那點(diǎn)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夜,深得像墨。雨還在下,敲打著破舊的屋頂,
滴滴答答。我蜷縮在冰冷的草墊子邊上,守著兩個病人,毫無睡意。
灶膛里的余火發(fā)出微弱的光和熱,映著我疲憊不堪的臉。一陣?yán)滹L(fēng)從門縫里鉆進(jìn)來,
我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目光落在男人腰間。那枚蟠龍玉佩,被我解下來,
用一塊破布包著,塞在角落里。幽冷的光仿佛能穿透破布,
無聲地提醒著我這個人的來歷絕不簡單。麻煩……天大的麻煩……我心頭沉甸甸的,
像壓了塊巨石??煽粗菑埣词乖诨杳灾幸搽y掩痛苦和脆弱的臉,
看著他肩膀上那個詭異的、不斷搏動蔓延的黑紫色掌印……我咬了咬牙。麻煩就麻煩吧。
既然撈上來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日子就在熬藥、喂藥、擦拭身體、觀察傷口中一天天滑過。阿爹喝了參湯,精神頭好了一些,
雖然依舊下不了炕,但至少不再咳得撕心裂肺,能半坐著幫我看看火候,指點(diǎn)幾句草藥。
他看向角落草墊子上那昏迷不醒的身影時,眼神復(fù)雜,有憂慮,有無奈,
但最終都化作了沉默的支持。那男人,我叫他“阿云”。
因?yàn)樗杳灾信紶枙赝鲁鰩讉€音節(jié),聽著像個“云”字。阿爹說,名字是人的根,
有個稱呼叫著,也許能把他的魂叫回來一點(diǎn)。他身上的外傷在草藥的作用下,紅腫慢慢消了,
開始結(jié)痂。但最要命的是那個毒掌印。它像個活物,盤踞在他肩胛下,
那絲絲縷縷的黑氣不僅沒有消散,反而像是有了生命般,
時不時地向著心口的方向試探著蔓延,顏色也愈發(fā)深紫得發(fā)黑。每次黑氣涌動,
他的體溫就會驟然升高,身體劇烈地抽搐,牙關(guān)緊咬,喉嚨里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痛苦嗚咽,
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單薄的衣衫。整個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又像是被丟進(jìn)了冰窟里凍。普通的退熱草藥,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毫無作用。
我試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土方子,用井水浸透的布巾一遍遍擦拭他滾燙的額頭和身體,
甚至冒險(xiǎn)去采了有微弱解毒功效的七葉一枝花搗爛外敷。然而每一次毒發(fā),都來得更猛烈,
持續(xù)的時間也更長。他掙扎的力量大得驚人,好幾次差點(diǎn)把我掀翻在地。我只能死死抱住他,
用身體壓住他痙攣的四肢,聽著他骨頭因?yàn)閯⊥炊l(fā)出的咯咯輕響,
感覺他滾燙的汗水浸透我的前襟??粗居⒖s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
看著他身體在劇毒折磨下日漸消瘦,看著他每一次毒發(fā)后都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氣,
只剩下一具蒼白冰冷的軀殼……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恐懼攫住了我。我怕。
怕他下一次毒發(fā)就再也醒不過來。怕自己拼盡全力,最終還是留不住這條被我硬拖回來的命。
這天午后,剛給他灌完藥,正用溫水擦拭他手臂上的汗?jié)n,
那熟悉的冰冷感毫無預(yù)兆地再次襲來。他身體猛地繃直,像一張拉滿的弓,
緊接著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抽搐,牙關(guān)咯咯作響,
皮膚下的黑氣如同毒蛇般瞬間活躍起來,瘋狂地朝著心脈方向游走!
體溫飆升的速度快得嚇人,眨眼間就燙得嚇人。“阿云!阿云!撐?。?/p>
” 我失聲叫著他的名字,心臟狂跳,手忙腳亂地去拿旁邊備好的冷水和布巾。
“嗬…嗬……” 他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艱難的抽氣聲,眼睛猛地睜開一條縫,
瞳孔卻渙散無神,里面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和絕望。他身體猛地一震,力量大得出奇,
竟將我狠狠甩開。我踉蹌著撞在身后的破木桌上,后腰一陣劇痛。他蜷縮起來,
像一只被烈火灼燒的蝦米,雙手死死摳著草墊的邊緣,指甲斷裂,滲出鮮血。
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抽搐都帶出壓抑不住的、瀕死般的痛苦呻吟。
看著他瀕臨崩潰的樣子,看著他指縫間滲出的鮮血,
看著他皮膚下瘋狂涌動的黑氣……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
像閃電一樣劈進(jìn)了我的腦海!小時候貪玩,誤食過一種山崖上罕見的紫色藤蔓結(jié)的漿果。
當(dāng)時肚子疼得死去活來,村里的老郎中都搖頭說沒救了。是阿娘,不知從哪里聽來的偏方,
割開她自己的手腕,把溫?zé)岬难芜M(jìn)我嘴里……后來我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老郎中嘖嘖稱奇,
說那紫藤叫“紫血藤”,劇毒無比,誤食者十死無生,但若僥幸活下來,
其血或許……或許有幾分奇異的藥性,能克百毒。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fā)冷?;闹嚕√闹嚵?!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老郎中也只是說“或許”!萬一沒用呢?萬一我的血反而害了他呢?
可眼看著他皮膚下的黑氣已經(jīng)蔓延到了胸口,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要斷絕,
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最后一口……沒有時間了!“阿云!” 我撲過去,
再次死死抱住他滾燙抽搐的身體,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撐??!求你撐??!
”再沒有絲毫猶豫。
我抓起剛才給他擦拭身體、放在一旁的小刀——那是把再普通不過的割草藥用的舊鐵刀,
刃口都有些鈍了。冰涼的鐵柄握在手里,我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
猛地朝著自己左手的手腕內(nèi)側(cè)狠狠劃了下去!
“嗤——”一股尖銳的、火辣辣的劇痛瞬間炸開!鮮紅的血液猛地涌了出來,
帶著身體里滾燙的溫度,在慘白的手腕皮膚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紅線。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
幾乎要暈厥過去。我強(qiáng)忍著,用右手死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緊咬的牙關(guān)松開一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