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彥良故意將‘睡’這個字咬的很重。
但沈扶生不知是真遲鈍,還是故意在裝,像是沒察覺到一樣,點頭:“現(xiàn)在就可以啊。”
崔彥良很欣賞他的無謂,只希望他等會兒,還能這么硬氣。
抬手將房間里的燈關(guān)掉,只剩下床頭那盞昏黃的臺燈。
朦朧的柔光,落在沈扶生的身上,襯的那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格外的明亮。
崔彥良的呼吸沉了一瞬,抬手解開襯衫扣子。經(jīng)過精心的金屬加工,和手工拋光的真皮腰帶環(huán)扣,也隨著他的動作,反射著細(xì)碎的光。
沈扶生依舊老老實實坐在床邊,看著崔彥良將那件,沒有牌子,但看起來就很貴的真絲襯衫,隨意扔在一旁,剛想問問他從哪兒買的。
下巴就被人抬了起來。
灼熱的溫度從崔彥良的指腹傳來,沈扶生無意識的用下巴蹭了蹭。
崔彥良:......
崔彥良深呼一口氣,眼底的暗沉更深,不知是不是沈扶生的錯覺,他總覺得,崔彥生似在咬牙:“你蹭什么?別動!”
沈扶生不明就里的眨了眨眼,但也老老實實,順著力道,巴巴的看著崔彥良。
被這么注視著,崔彥良只覺心底暗藏的巖漿,開始沸騰。
這是他迄今為止,從未有過的沖動!
否則,他也絕不可能站在這里,頂著‘男?!拿?,被沈扶生包養(yǎng)。
滾燙的大手,蓋住那雙黑的發(fā)亮的眼,崔彥良微微用力,將沈扶生推倒在床上。
下一瞬,沈扶生便敏感的感受到,溫?zé)釒е┰S潮濕的氣息,打在他的耳邊兒,陌生的感受讓他下意識,推開崔彥良的手。
不等仔細(xì)觀察崔彥良的神情,疑惑開口問道:“你要跟我睡一個房間嗎?”
崔彥良動作一頓,瞇著眼睛兇光一閃而過,“你什么意思?”
沈扶生抿了抿嘴唇,坐起身子,神色略有些遲疑。
似是察覺到了沈扶生的意思,崔彥良的臉色緩緩陰沉了下來,原本深邃的眉眼,逐漸變得冷厲。
就在他心頭怒火,逐漸攀升的時候,沈扶生指了指窗外,“我看了天氣預(yù)報,這兩天會下雨,我晚上睡覺不老實,可能會踢到你。”
崔彥良語氣有些不耐煩:“這些都是小事?!?/p>
沈扶生點點頭,停頓了片刻,才抓了半干的頭發(fā),“那行,其他房間沒收拾,確實不好住人,只能讓你遷就一下了?!闭f著,還往旁邊兒挪了挪。
被他這么一打岔,崔彥良心底剛?cè)计鸬哪菆F(tuán)火,已經(jīng)熄滅了一半兒,剩下的,更多轉(zhuǎn)為不耐煩的暗火。
“我問你,你知道包養(yǎng)是什么意思嗎?”
沈扶生一愣,“我當(dāng)然知道啊,我提供金錢、物質(zhì)等條件為前提,和你保持某種特定關(guān)系。而你需要在物質(zhì)上依賴我,以換取經(jīng)濟(jì)上的保障。”
“經(jīng)濟(jì)保障?”崔彥良眼神泛冷,直勾勾盯著人時,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眼,讓人脊背發(fā)涼,“如果我說,我不需要經(jīng)濟(jì)保障呢?”
沈扶生皺眉,攤手:“我能給你的,只有這個。”說著,他突然靈機(jī)一動,脫口而出:“難不成你還想要光明正大的名分不成?”
崔彥良簡直氣笑了,也被自己蠢笑了。
真是腦子被門夾了,竟在這兒浪費時間!
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惱怒和郁悶,崔彥良撿起地上的襯衫,掉頭就想走。
結(jié)果剛把腳抬起來,手腕被一片溫涼握住,莫名的,將他心頭的不滿安撫。
崔彥良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甩手就走,但眉眼依舊壓得很低,只側(cè)著身,看著沈扶生。
沈扶生抿了抿嘴唇,“外面要下雨了,明天再走吧?!?/p>
崔彥良語氣冷硬:“如果動作快點兒,可能到家了,雨都不會下?!弊焐线@么說,可腳下卻一動沒動。
沈扶生垂眸,聲音有些低,又有些輕:“看在你愿意和我回來的份兒上,陪我一會兒吧。”他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好久沒人陪我了?!?/p>
崔彥良心頭的不滿與郁結(jié),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然散去,留下的只有無奈至極。
其實按照他的性格,崔彥良應(yīng)當(dāng)是拒絕的,可是到嘴邊兒的話,卻被難得的惻隱之心壓了下去。
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半晌,他終是妥協(xié):“明日一早我就走?!?/p>
得到滿意的答復(fù),沈扶生頓時笑了,眉眼彎彎,像是夜幕中,被繁星點綴的新月。
崔彥良居高臨下看著那張臉,陌生又怪異的酸澀和滿足,莫名其妙的涌上心頭,仿佛剛才的怒火中燒,是一場笑話。
可即便如此,崔彥良依舊生不起氣來,扔下一句:“我去換個衣服?!闭f完,轉(zhuǎn)身朝沈扶生的衣帽間而去。
勉強(qiáng)找到一件能穿的睡衣,回到臥室時,沈扶生已經(jīng)躺下了。
還是那盞小夜燈,光線明明沒有絲毫的變化,卻硬是從剛才的曖昧燥熱,轉(zhuǎn)變?yōu)楝F(xiàn)在的心安,和若有似無的滿足。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沈扶生側(cè)躺在床上眼眸半闔,崔彥良以為他睡著了,下意識將動作放輕。
結(jié)果剛掀開被子,就聽見沈扶生低低說了一句:“哥哥,我腿疼。”
崔彥良動作一頓,眸色微沉,看著沈扶生:“你在叫誰?”
沈扶生沒睜眼,卻準(zhǔn)確的抓住了崔彥良的手,同時在枕頭上蹭了蹭,將半張臉埋進(jìn)去,聲音又悶又委屈:“我腿疼,你幫幫我?!?/p>
崔彥良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一下,麻麻的。
他抿著嘴唇,倚靠在床頭,任勞任怨的將手探進(jìn)被子:“哪兒?”
沈扶生哼唧了兩聲,“左邊的小腿,好疼啊。”
崔彥良動作一僵,即便他對沈扶生并不算特別的熟悉,可他記得清楚,沈扶生斷的正是左腿,并且是從大腿開始......
見崔彥良一直沒動作,沈扶生像是未能得到安撫的小獸,一直在床上蹭著,甚至還往崔彥良的懷里靠。
崔彥良無聲嘆了口氣,他算是發(fā)現(xiàn)了,面對沈扶生的時候,他是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伸出手,將沈扶生往自己身邊兒拉了拉,直到他的腦袋抵在自己的肩膀處,沈扶生才終于安穩(wěn)了下來。
但崔彥良還是看得清楚,他眉眼間的痛楚并未消散。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砸在窗戶上,盡管嘈雜,卻讓人心安,懷中的溫?zé)?,更是有種難言的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崔彥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