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清歡調(diào)整了一下領(lǐng)口的小麥克風(fēng)，化妝師剛為她撲上的散粉讓她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無瑕。她不太習(xí)慣這種妝感，但姜禾堅持說這樣在鏡頭前看起來更自然。
“三分鐘準備！”導(dǎo)演的聲音從攝影棚另一端傳來。
姜禾小跑過來，手里拿著兩份臺詞本。她今天穿著簡潔的白色襯衫和深藍色西裝裙，比平時多了幾分干練，但耳垂上那對小小的珍珠耳環(huán)又增添了一絲柔和。
“最后對一遍流程？”姜禾把臺詞本遞給聞清歡，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她的手背，留下一絲微妙的溫度。
聞清歡點點頭，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文件上：“開場由你介紹項目宗旨，然后我講解家暴維權(quán)的法律定義和適用范圍。”
“接著是我演示的三種常見家暴情景，你逐一分析哪些證據(jù)是關(guān)鍵。”姜禾接上，站得離聞清歡很近，發(fā)絲間的淡香若有若無地飄來。
“最后是互動環(huán)節(jié)，回答網(wǎng)友提問?！甭勄鍤g合上臺詞本，“你確定要現(xiàn)場接聽求助電話？”
姜禾的眼神堅定：“必須真實。那些女性需要直接聽到你的專業(yè)建議。”
這是“法律守護她”公益項目的首次直播，籌備了近一個月。聞清歡負責(zé)所有法律內(nèi)容的審核把關(guān)，姜禾則運用她的表演專長和明星影響力推廣。短短兩周，預(yù)告視頻的轉(zhuǎn)發(fā)量就突破了百萬。
“緊張嗎？”姜禾突然小聲問。
聞清歡推了推眼鏡：“公開演講對我來說是日常工作。”
“我是問，”姜禾湊得更近，聲音低得只有聞清歡能聽見，“和我一起出現(xiàn)在千萬觀眾面前，緊張嗎？”
聞清歡的呼吸微微一滯。過去一個月，她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籌備項目，從腳本撰寫到案例篩選，從拍攝場地到宣傳策略。這種朝夕相處的親密讓她逐漸習(xí)慣了姜禾的存在，甚至開始期待每天的見面。但此刻，在即將面向公眾的時刻，某種異樣的情緒在胸口蔓延。
“不緊張?！甭勄鍤g最終回答，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有你在。”
姜禾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她剛要說什么，導(dǎo)演的聲音打斷了她們：“一分鐘準備！各就各位！”
直播開始的提示音響起。姜禾深吸一口氣，走向鏡頭前的座位，聞清歡跟在她身后，兩人并肩坐下。
“大家好，我是姜禾?！苯堂鎸︾R頭露出專業(yè)的微笑，聲音清晰而溫暖，“今天是我和聞清歡律師共同發(fā)起的‘法律守護她’公益項目正式啟動的日子。在過去的一個月里…”
聞清歡聽著姜禾流暢地介紹項目背景，不禁暗自贊嘆她的鏡頭表現(xiàn)力。姜禾的聲音里有種特別的感染力，能讓最枯燥的內(nèi)容也變得生動起來。
“…下面請我的好朋友，恒信律師事務(wù)所的聞清歡律師為大家講解家暴維權(quán)的法律定義?！苯剔D(zhuǎn)向聞清歡，眼神中滿是鼓勵。
聞清歡面對鏡頭，用她一貫的冷靜語氣開始講解：“根據(jù)《反家庭暴力法》，家庭暴力是指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制人身自由等方式實施的身體侵害行為…”
她的解釋精準而簡潔，配合屏幕上出現(xiàn)的法律條文和流程圖，即使是復(fù)雜的法律概念也變得容易理解。彈幕開始瘋狂刷屏：
【聞律師好帥！】
【解釋得太清楚了！】
【這個律師姐姐我愛了！】
接下來是姜禾的情景演示環(huán)節(jié)。她沒有任何妝效變化，僅憑表情和肢體語言，就完美演繹了三種不同家暴受害者的狀態(tài)——被丈夫當(dāng)眾羞辱卻不敢反抗的妻子，被男友控制社交的年輕女孩，以及長期遭受冷暴力的中年女性。
聞清歡逐一分析每種情況下如何收集證據(jù)：“聊天記錄、監(jiān)控錄像、證人證言都可以作為證據(jù)，但最重要的是第一時間報警并取得報案回執(zhí)…”
當(dāng)姜禾演繹一位被推倒撞到茶幾的女性時，聞清歡的聲音不自覺地頓了一下。雖然知道是表演，但看到姜禾痛苦蜷縮的樣子，她的胸口還是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我是不是看錯了？聞律師剛才眼神好心疼】
【磕到了磕到了！】
【她們好配啊啊啊】
直播進行到互動環(huán)節(jié)，后臺篩選出的網(wǎng)友問題開始涌入。姜禾念出第一個問題：“‘如果施暴者威脅要傷害我的家人，我該怎么辦？’”
聞清歡立刻回應(yīng)：“立即報警并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保護令可以禁止施暴者接近你和你的家人，違反者將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彼D(zhuǎn)向鏡頭，語氣堅定，“記住，威脅本身就是違法行為，不要獨自承受?！?/p>
姜禾補充道：“我們的官網(wǎng)和熱線提供24小時法律咨詢和心理援助，請不要猶豫，尋求幫助。”
兩個小時的直播結(jié)束時，數(shù)據(jù)已經(jīng)爆表——實時觀看人數(shù)突破八百萬，彈幕超過五十萬條，話題直接沖上熱搜第一。
“太成功了！”導(dǎo)演興奮地宣布，“比我們預(yù)期的效果好三倍不止！”
姜禾長舒一口氣，轉(zhuǎn)向聞清歡：“我們做到了！”她激動地抓住聞清歡的手，眼睛閃閃發(fā)亮。
聞清歡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嗯，做得很好?！?/p>
“是‘我們’做得很好?！苯碳m正道，手指悄悄收緊，“沒有你的專業(yè)支持，這個項目不會這么有說服力?！?/p>
工作人員開始收拾設(shè)備，姜禾被叫去接受幾家媒體的簡短采訪。聞清歡站在一旁，看著姜禾在閃光燈下從容應(yīng)對各種問題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奇異的自豪感。
“聞律師，”一個年輕女記者突然湊過來，“作為知名律師，您為什么會選擇與姜禾合作這樣一個公益項目？”
聞清歡看向不遠處的姜禾，對方正巧也看過來，對她眨了眨眼。聞清歡轉(zhuǎn)向記者，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因為她讓我看到了法律之外的力量——共情與勇氣?！?/p>
采訪結(jié)束后，兩人回到姜禾的公寓——這段時間這里幾乎成了項目的第二個辦公室。姜禾踢掉高跟鞋，直接癱在沙發(fā)上：“累死我了！但值得！”
聞清歡放下公文包，從冰箱里拿出兩瓶礦泉水：“喝點水。你嗓子有點啞了?！?/p>
姜禾接過水，手指再次擦過聞清歡的，這次兩人都沒有立即縮回?！翱吹侥切椖涣藛?？大家都愛死你了?！彼χf，“‘冰山律師’的人設(shè)崩塌啦?！?/p>
聞清歡輕哼一聲：“荒謬。”但語氣里沒有往日的冷硬。
姜禾打開手機查看項目官網(wǎng)：“天??！才一個小時，捐款已經(jīng)超過兩百萬了！還有這么多留言…”她突然哽住，“這個女孩說看了直播終于鼓起勇氣報警了…”
聞清歡坐到她身邊，看著屏幕上不斷刷新的留言。許多女性分享著自己的經(jīng)歷，感謝項目給了她們維權(quán)的勇氣和方法。其中一條特別醒目：【姜禾姐姐的表演讓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聞律師的建議給了我行動的方向，謝謝你們。】
“我們真的幫到人了。”姜禾輕聲說，眼眶泛紅。
聞清歡遞給她一張紙巾：“這只是開始?！?/p>
姜禾突然撲上來抱住她：“清歡，謝謝你愿意做這個項目。我知道你一開始只是遷就我…”
聞清歡猶豫了一下，輕輕回抱：“不，我也需要這個項目?！彼币姷靥拱?，“做了這么多年律師，有時候會忘記最初為什么選擇這行。”
姜禾松開一點距離，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為了正義。你骨子里就是個騎士，只是假裝自己是冰塊。”
聞清歡沒有否認，只是輕輕捏了捏姜禾的手：“餓了嗎？叫外賣還是出去吃？”
“慶祝一下，出去吃吧！”姜禾跳起來，“我知道附近新開了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
餐廳氛圍溫馨私密，姜禾選了個角落的位置。服務(wù)員推薦了一款白葡萄酒，聞清歡破例同意小酌一杯。
“為‘法律守護她’。”姜禾舉杯。
聞清歡輕輕與她碰杯：“為你?！?/p>
姜禾的眼睛在燭光下閃閃發(fā)亮：“哇，聞律師會說甜言蜜語了？”
“陳述事實?！甭勄鍤g抿了一口酒，“沒有你的影響力，項目不會這么快獲得關(guān)注。”
姜禾搖搖頭：“是我們互補。我的知名度帶來關(guān)注，你的專業(yè)帶來信任?！彼蝗幌肫鹗裁?，“對了，粉絲后援會發(fā)起了一個捐款活動，已經(jīng)籌集了八十多萬！他們說要以你的名義設(shè)立專項法律援助基金。”
聞清歡驚訝地挑眉：“我的名義？”
“嗯！‘清禾法律援助基金’，取我們兩個名字的組合?！苯绦χf，“粉絲們可喜歡這個創(chuàng)意了?！?/p>
“清禾…”聞清歡輕聲重復(fù)，不知為何覺得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格外悅耳。
酒過三巡，姜禾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粉色，話也多了起來。聞清歡雖然只喝了一杯，但也感到一絲難得的放松。
“你知道嗎，”姜禾托著腮，“我第一次在公園見到你時，就覺得你特別像童話里的騎士。那么冷，那么帥，遞給我手帕的樣子像在施魔法?！?/p>
聞清歡難得地沒有反駁這個浪漫化的比喻：“而你現(xiàn)在不再需要騎士了?！?/p>
“不，我一直需要你?！苯痰难凵癞惓ＵJ真，“只是不再是為了保護，而是…為了并肩作戰(zhàn)。就像今天這樣。”
聞清歡的心跳漏了一拍。燭光中，姜禾的輪廓柔和而美好，眼睛里盛滿她讀不懂卻莫名向往的情緒。
回程的出租車上，姜禾因為酒精和疲憊靠在了聞清歡肩上。聞清歡沒有推開，反而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姜禾的發(fā)絲蹭著她的脖頸，癢癢的，帶著淡淡的洗發(fā)水香氣。
“清歡…”姜禾迷迷糊糊地喚道。
“嗯？”
“今天真好…”姜禾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是在呢喃，“喜歡…和你一起做有意義的事…”
聞清歡低頭看著她的睡顏，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車窗外，城市的燈光如星河般流淌，而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肩上這個溫暖的重量。
到家后，聞清歡輕輕搖醒姜禾，扶她進屋。姜禾半夢半醒間抓住聞清歡的手腕：“別走…太晚了…留下來…”
聞清歡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我去客房。你需要休息?！?/p>
姜禾迷迷糊糊地點頭，卻還抓著她的手不放：“清歡…”
“怎么了？”
“你今晚…真好看…”姜禾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陷入沉睡。
聞清歡站在原地，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心跳聲在安靜的臥室里格外清晰。她輕輕抽出，輕聲道：“你也是，阿禾…”
“晚安，好夢，我的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