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靈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計程家知道婚事無望,讓萬氏把五兩銀子吐出來。
為什么要十兩?那肯定是吳氏覺得吃虧,把什么都算到薛家的頭上。
“我沒聽說這事?。 毖`靈說,“程家那天送聘禮,我都還給了他,之前也沒收過任何東西,我和程家都兩清了。”
丁香花也不是蠢人,瞬間明白過來,“吳氏去了你大伯家,正在向你大娘要彩禮呢!”
說著,就拉著薛靈靈的胳膊,“走,去對質(zhì),你沒拿,就千萬不要承認(rèn)。”
丁氏怕她年少,想事情簡單,叮囑著。
在這種艱難的日子里,五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不一會,薛靈靈就和二娘去了前面大伯家。
大伯家里人口最多,三個兒子,三個媳婦,還有好些個孫子孫女。
他們家的房子最大,可也最擠。
此時,屋子外面圍滿了村里人,屋子里面也站滿了人。
薛靈靈還沒靠近,就聽到村里人議論。
“這兩親家怎么吵起來了?”
“還親家,都鬧翻了,說是薛靈靈不嫁了。”
“程家讀書人,還有家底,這么好的婚事,怎么就不嫁了?薛家那丫頭不是很中意程昀禮嗎?”
“就是不知道緣由,大家都在猜呢!我看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事,不然,薛家丫頭哪里會退婚?!?/p>
見薛靈靈和丁香花來,大家都自覺讓出一條道。
還沒進屋,就聽見吳氏氣得不輕的聲音。
她自詡是讀過書的,所以在外都是極其講究,穿衣要整潔,說話要斯文。
斷不會破口大罵,更不會讓村子里的人看笑話。
在她的眼里,程家是高于這些農(nóng)戶的。
如今被這么多人圍觀,吳氏怕是覺得丟臉丟死了吧!
“十兩銀子,一個銅板都不能少,退婚就得退彩禮,你怎么能耍賴?”
“什么彩禮?吳金枝,你不要獅子大開口,你們程家送來的聘禮,我們家可馬上就退回了,你別在這里無中生有。”
萬氏臉不紅心不跳,滿臉不在乎 ,手里還在納著鞋底。
她的三個兒媳婦,也跟著搭腔。
“彩禮要給也給靈靈,你要彩禮就找正主去,別在我們家里來要?!?/p>
老大媳婦雙桃放下手里的活計,提醒著吳氏,別找錯了人。
“我當(dāng)時是交給萬氏手里的?!眳鞘蠚獾牟恍?,還是保持著儀態(tài),壓著火氣。
“我婆母又不是那貪財?shù)娜耍f了不是就不是,你這樣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讓村里人誤會怎么辦?”
二媳婦阿巧是個單純的人,雖然不喜歡婆母,但是,還是相信家里的人。
就算脾性再好,吳氏再想做斯文人,此刻,也被氣得聲音拔高了許多。
“不貪財,怎么就不承認(rèn)收了我們家的銀子?”
萬秀手里的針抹了一下頭油,從頂針上發(fā)力,穿過厚實的鞋底,聲音也重了幾分,“我都沒收,怎么承認(rèn)!”
“是??!程家嬸子,婚事散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您也不能問我們家要十兩,這以后誰家敢和你們家議親,說起來,往上數(shù)幾代,都是自家人呢!”
三媳婦荷娘年紀(jì)最小,看著兩個妯娌都幫著對外,她自然也不會落下。
免得婆母之后撿她的嘴,說她是鋸了嘴的葫蘆,不會幫著自家人說兩句。
萬氏見三個兒媳都聰明,一致對外,更是有恃無恐,也不接話,就晾著吳氏,自顧自的納鞋底。
吳氏看出來了,薛家是不打算還銀子。
媳婦沒娶進門,還丟了五兩銀子!這窩囊氣誰受得了!
剛好,薛靈靈和丁氏進屋。
吳氏之前是看中了薛靈靈的,加上薛靈靈凡事都為著程家,對她十分的滿意。
可現(xiàn)在,薛靈靈不嫁了,吳氏想到屋里的情況,又想到五兩銀子,心中也怨恨起她來。
不由沉聲質(zhì)問,“靈靈,你既然不嫁,就應(yīng)該把彩禮還給我們,而不是昧下?!?/p>
薛靈靈看見吳氏,就想到上一世受到的委屈和欺辱。
那時她以為吳氏是讀過書的人,與她們這些大字不識的人不一樣。
更聰明,更識大體。
她要是挑刺,那也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在她的心里,讀過書的人,都是與她不一樣的。
哪曾想到,人品跟讀不讀書沒區(qū)別,在于那個人本身。
哪怕她后來讀了很多書,學(xué)習(xí)了女子八雅,在吳氏眼里她就是農(nóng)女,上不得臺面。
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嫌棄她丟程昀禮的臉。
這些都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成見,只是當(dāng)時他們窮苦,掩飾得很好。
“什么銀子?”薛靈靈反問。
一下把吳氏給問到了。
其他村民也看出,薛靈靈不知情,不由議論開來。
“這銀子到底有沒有給?怎么都說沒收到!”
“肯定沒給,程家被退婚,里子面子都丟了,估計是來找茬的?!?/p>
“按理說,吳氏不至于吧!這樣鬧,一個村子里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以后多難堪?!?/p>
吳氏聽著外面的議論聲,臉色更加的難看,猜測到薛靈靈肯定不知情,被萬氏給吞了。
“萬氏,你敢指天發(fā)誓,沒收我們程家的彩禮?"
萬氏一聽,神色一凝,板著臉道:“這誓言的隨便能指的嗎?我一個鄉(xiāng)野婦人,就指著老天爺吃飯,我可不敢亂發(fā)誓。”
“我沒收你的銀子,你別在我們家無理取鬧,這婚事我也不管了,你想找誰就找誰?!?/p>
萬氏一副油鹽不進的嘴臉,“你敢發(fā)誓,你給了我十兩銀子嗎?”
吳氏也被噎住,她確實沒給十兩,“我家準(zhǔn)備的聘禮不算銀子嗎?還有置辦酒菜,這些都不算銀子嗎?”
“合計你這么點破玩意,就要我們薛家十兩??!你怎么不去搶?”
萬氏嗆道:“聘禮靈靈沒收,酒菜大家又沒吃,都是田里種的,又不值錢。你倒好,都往我們薛家頭上算,還讀書人呢!我看是強盜還差不多,幸虧靈靈沒嫁到你們家,不然還不得被算計死。”
萬氏得了理,便不饒人。
吳氏敵不過萬氏,只好又把槍頭轉(zhuǎn)向,“靈靈,你的大娘拿了彩禮不承認(rèn),你得還?!?/p>
薛靈靈一臉無辜,“嬸子,彩禮又沒給到我的手里,你給了誰就問誰要。”
“那你敢指天發(fā)誓嗎?”吳氏無計可施,只好賭誓言。
薛靈靈心想,來的正好,讓她們狗咬狗去。
伸出三根指頭,指著外面的天:“我薛靈靈對天發(fā)誓,沒收過程昀禮的一個銅板,也沒拿過他們家的一針一線,誰拿了誰不得好死,拿著那銀子得病買藥買棺材?!?/p>
薛靈靈這誓言發(fā)得毒,打消了吳氏的疑慮。
村里人也相信薛靈靈確實沒拿。
只有萬氏臉色沉重,眼底里都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