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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玄奘大戰(zhàn)金蟬子 李孖沐 23797 字 2025-06-30 16: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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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桃盛會的仙樂,像一汪黏稠的金色蜜糖,在瑤池的水晶穹頂下緩緩流淌。

空氣里浮動著醉人的酒香,那是千年陳釀的玉液瓊漿,熏得滿殿的神仙菩薩個個面如桃花,

眼神迷離。舞姬們云袖翻飛,裙裾飄飄,旋起陣陣香風(fēng),攪動著那些醉意朦朧的心神。

新天庭的玉帝,玄奘,端坐在九重玉階之上的九龍金椅里。他身披明黃的帝袍,

上面繡著周天星斗和山河社稷,莊重華貴,寶相莊嚴(yán)。

那曾經(jīng)風(fēng)塵仆仆、清癯慈悲的取經(jīng)僧面容,早已被無上權(quán)柄的雍容氣度所覆蓋,

只剩下一雙深邃的眼眸,偶爾掠過一絲洞悉萬物又掌控一切的冷光。他的目光,

越過下方推杯換盞的眾仙,落在不遠(yuǎn)處一張格外寬大的錦榻上。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

正歪在那錦繡堆里,像個被酒色泡軟了的泥胎。

他毛茸茸的腦袋枕在一位七仙女豐腴白皙的大腿上,另一位仙女正小心翼翼地用纖纖玉指,

將剝好皮、去了籽的晶瑩葡萄,送進(jìn)他半張的嘴里。他眼皮耷拉著,

偶爾因口中仙果的滋味而滿足地咂咂嘴,金色的猴毛在仙宮柔光下顯得黯淡,

昔日大鬧天宮的戾氣和金光,似乎被這瑤池的暖風(fēng)徹底吹散、磨平了。

他腰間象征無上斗戰(zhàn)勝力的金箍棒,安靜地貼著錦緞,像個被遺忘的舊玩具?!氨菹?,

”太白金星的聲音在階下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小心翼翼地穿透靡靡仙樂,

“前線有緊急軍報?!毙恃燮ざ紱]抬一下,只是將目光從孫悟空身上收回,

淡淡地“嗯”了一聲,尾音拖得悠長,仿佛只是聽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白金星展開一卷帶著硝煙氣息的玉簡:“天蓬元帥與卷簾大將在天河防線,

與阿修羅族激戰(zhàn)正酣。阿修羅以‘血海魔釀’相邀斗酒,天蓬元帥……呃,已連飲三壇,

醉意上頭,正與敵方大將角力,不慎打碎了一顆輔星……”階下傳來幾聲壓抑的輕笑。

玄奘嘴角似乎也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古井無波:“知道了。告訴天蓬,

酒要喝,仗要贏,星辰碎片……叫他戰(zhàn)后親自去補。”“是?!碧捉鹦穷D了頓,

聲音更低了幾分,“還有……人間界傳來消息,

金蟬子……”他謹(jǐn)慎地避開了那個大逆不道的名諱,含糊道,“……那一位的傳法講經(jīng)之所,

又多了七處。他宣揚眾生平等,無需禮敬天庭仙佛,

更直指……直指……”“直指朕這玉帝之位,乃鳩占鵲巢,是也不是?

”玄奘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氨菹旅麒b?!碧捉鹦巧钌畹拖骂^。

玄奘端起面前溫潤的玉杯,淺啜了一口。杯中并非仙釀,而是清冽的甘露。他放下玉杯,

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輕輕劃過,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那聲音在仙樂中微不可聞,

卻讓階下的太白金星心頭一凜?!氨娚廾?,易受蠱惑?!毙实穆曇舨淮螅?/p>

卻清晰地壓過了滿殿的喧嘩,“那金蟬子,不過仗著些許前世余蔭,在凡塵妖言惑眾,

煽動人心罷了。跳梁小丑,成不了氣候。”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瑤池深處,

那被七仙女環(huán)繞、醉生夢死的金色身影,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疲憊,

快得如同錯覺?!耙o的,還是眼前?!彼⑽?cè)首,對侍立在旁的近侍仙官低語幾句。

仙官躬身領(lǐng)命,悄無聲息地退下。仙樂陡然轉(zhuǎn)了個調(diào)子,變得愈發(fā)纏綿悱惻。

幾位體態(tài)風(fēng)流的仙女如穿花蝴蝶般飄至御階之前,廣袖舒展,開始獻(xiàn)舞。

為首的紅衣仙女舞姿最為曼妙,旋轉(zhuǎn)間,裙裾飛揚如盛開的火焰,眼波流轉(zhuǎn),

大膽地迎向御座之上那至高無上的身影。玄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帶上了一絲欣賞。

然而,當(dāng)那紅衣仙女舞至御階邊緣,一個旋身,裙擺如紅云般掠過玉階時,

玄奘眼中那絲欣賞瞬間凍結(jié),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他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指,

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一曲終了,眾仙女盈盈下拜。紅衣仙女抬起頭,

臉上帶著嬌媚而得意的笑容,正要開口?!按竽懀 毙实穆曇舨桓?,卻像一道冰冷的霹靂,

瞬間劈碎了瑤池的暖融氛圍。所有的仙樂、所有的笑談、所有的觥籌交錯,

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滿殿仙佛菩薩臉上的醉意瞬間被驚懼取代,茫然地望向御座。

紅衣仙女臉上的笑容僵住,血色瞬間褪盡,化為一片慘白,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瑤池圣地,仙家盛會,爾竟敢心懷不軌,行此齷齪偷竊之舉!

”玄奘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盤,“你袖中藏匿的蟠桃,

可是來自朕的蟠桃園?說!”“陛下!奴婢冤枉!”紅衣仙女渾身顫抖,伏倒在地,

聲音帶著哭腔,“奴婢只是……只是舞動之時……”“拿下!”玄奘根本不容她辯解,

冷冷下令。兩名金甲神將應(yīng)聲而出,鐵鉗般的手掌瞬間扣住了紅衣仙女纖細(xì)的手臂。

她掙扎著,哭喊著,頭上的珠翠散落一地,狼狽不堪?!巴舷氯?!”玄奘的聲音毫無波瀾,

“打入天牢,嚴(yán)加審問!朕倒要看看,是誰給了她這么大的膽子!

”在眾仙驚愕的目光和紅衣仙女凄厲的哭喊聲中,神將粗暴地將她拖離了瑤池,

那抹刺目的紅迅速消失在殿門之外。殿內(nèi)死一般寂靜,方才的歡宴氣息蕩然無存,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壓抑和恐懼。眾仙垂首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玄奘的目光緩緩掃過階下噤若寒蟬的仙佛們,最終,

落在了那個被驚擾了美夢、正揉著眼睛、一臉惺忪迷茫的孫悟空身上。猴子的眼神渾濁,

似乎還沒完全從酒鄉(xiāng)里醒轉(zhuǎn),對剛才發(fā)生的雷霆之怒毫無所覺。玄奘眼底深處,

那絲疲憊似乎又加深了些許,但轉(zhuǎn)瞬即逝。他微微抬手,

殿內(nèi)凝固的氣氛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撥動了一下,仙樂小心翼翼地重新奏響,只是那調(diào)子,

再不復(fù)之前的歡快,變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凄惶。太白金星再次趨前,

聲音壓得更低:“陛下息怒。蟠桃園失竊一事……是否太過巧合?那仙女……”玄奘抬手,

止住了他的話頭。他的目光投向瑤池之外,那被仙云繚繞的廣袤宮闕,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蟠桃事小,天庭威嚴(yán)事大。朕需要一個由頭,

一個足以震動三界、讓某些人徹底死心的由頭?!碧捉鹦撬朴兴?,

身體躬得更低:“陛下之意是……”“朕的女兒,”玄奘的聲音平靜無波,

仿佛在談?wù)撘患こ5姆ㄆ鳎坝駣?,已到婚配之年?!碧捉鹦敲偷靥ь^,

眼中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陛下!公主金枝玉葉,那阿修羅王兇殘暴虐,嗜血成性,

且與我天庭素有積怨……”“正因如此?!毙蚀驍嗨Z氣沒有絲毫波瀾,

只有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理性,“前線戰(zhàn)事膠著,

天蓬、卷簾整日醉醺醺地與阿修羅族拼酒打仗,徒耗天力。聯(lián)姻,

是結(jié)束紛爭、穩(wěn)固天庭根基的最快途徑。血海魔釀再烈,也烈不過姻親之盟的紐帶。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垂落,看著自己潔凈無瑕、仿佛從未沾染過塵埃的手指,

“況且……金蟬子在人間煽風(fēng)點火,其勢漸熾。此聯(lián)姻一成,阿修羅族便是我天庭屏障,

亦可震懾凡間那些蠢蠢欲動之輩。以一女之姻緣,換三界之安寧,止干戈于未燃,功德無量。

”他的聲音在最后一句時,甚至帶上了一絲悲憫眾生的佛性,

仿佛在闡述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赡莾?nèi)容,

卻讓侍立一旁的仙官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太白金星張了張嘴,終究不敢再言,

只是深深埋下頭去,額頭幾乎觸到了冰冷的云磚。他明白,這并非商議,而是旨意。

玉帝的心,早已如昆侖之巔的玄冰,堅硬、冰冷,只為那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而跳動。犧牲,

哪怕是親生骨肉的犧牲,在這冰冷的算計面前,

也不過是一枚可以擺上棋盤的、分量足夠的棋子?!吧圃铡!毙孰p手合十,低宣一聲佛號,

臉上竟浮現(xiàn)出一抹近乎悲憫的莊嚴(yán)光輝。那光芒映著他眼底深藏的冰寒,

構(gòu)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神圣感?!盀槿缟n生計,些許小痛,何足掛齒?去籌備吧,

朕要一場足以配得上天庭與修羅盟約的盛大婚禮?!碧焱サ南矐c喧天徹底變了味道。

曾經(jīng)象征祥瑞的七彩云霞,此刻被粗暴地染成了大片大片刺目的猩紅,像凝固的血塊,

沉沉地壓在琉璃碧瓦的凌霄寶殿上空。

無數(shù)盞描著猙獰阿修羅圖騰的赤色宮燈取代了素雅的仙燈,在風(fēng)中搖晃,

將冰冷的光投射在每一張強作歡顏的仙官臉上??諝庵袕浡牟辉偈乔遒南伸`之氣,

而是一種濃烈的、混合著硫磺與血腥的異域香料味道,熏得人頭暈?zāi)X脹。

仙娥們捧著鑲嵌巨大血鉆的沉重禮盤,步履匆匆,臉上卻毫無喜氣,只有驚惶和麻木。

阿修羅族的迎親使團(tuán),個個身高丈余,青面獠牙,披著粗糙的黑鐵重甲,

腰間掛著沉重的彎刀。他們肆無忌憚地在昔日莊嚴(yán)肅穆的天庭回廊中行走,

沉重的腳步踏碎玉磚,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粗野的笑聲、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掃過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仙娥,

偶爾還伴隨著幾句充滿褻瀆意味的修羅語,引來天庭守衛(wèi)敢怒不敢言的側(cè)目。

凌霄寶殿被布置成了詭異而壓抑的婚堂。象征佛國莊嚴(yán)的金色蓮臺被撤下,

代之以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獸骨堆砌而成的修羅圖騰。玄奘高坐于御座之上,

帝袍輝煌依舊,面容平靜如水,仿佛眼前這格格不入的一切皆是虛妄泡影。他身旁,

特意為阿修羅王預(yù)留的巨大席位空著,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兇煞之氣。大殿中央,

新娘玉姮公主孤零零地立著。她一身繁復(fù)到極致的赤金嫁衣,

上面用暗紅色的絲線繡滿了扭曲的修羅符文,沉重得仿佛要將她單薄的身軀壓垮。

那頂象征天庭公主尊榮的七彩鳳冠,更是被換成了猙獰的獸首金冠,冰冷堅硬,

邊緣幾乎要刺破她光潔的額頭。珠簾低垂,遮住了她的臉,

只能看到那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和微微顫抖的下頜。

司禮仙官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響起,尖利得不自然,

帶著一種竭力想要蓋過什么的不安:“吉時已到!禮——”“且慢!”一聲清叱,

如玉石碎裂,驟然刺破了殿內(nèi)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那紅蓋頭下。

玉姮猛地抬起手,并非去掀那象征禮成的珠簾,

而是死死抓住了頭頂那頂沉重、猙獰、象征著她被獻(xiàn)祭命運的獸首金冠!

纖細(xì)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父帝!”她的聲音透過珠簾傳出,不再有絲毫往日的溫順,

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凄厲和決絕,“您口口聲聲為三界蒼生,為天庭根基!可蒼生何辜?

竟要用親生女兒的血肉去填那阿修羅的欲壑嗎?”她的聲音因極度的悲憤而顫抖,

“那金蟬子在人間傳法,言眾生平等,無需敬天!兒臣今日方知,他說的……才是對的!

”“放肆!”玄奘的聲音如同九天寒冰,瞬間凍結(jié)了整個大殿。

一股無形的、龐大的威壓自御座之上轟然降下,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

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仙官們面如土色,瑟瑟發(fā)抖。連那些桀驁的阿修羅武士,

也在這純粹的、屬于帝王的威勢下,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玉姮的身體在威壓下劇烈地晃了一下,但她死死咬著唇,硬是沒有跪下。她猛地吸了一口氣,

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雙手抓住那沉重的獸首金冠,狠狠一扯!“哐當(dāng)!

”猙獰的金冠連同珠簾一起被狠狠扯下,砸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響。

無數(shù)珍珠瑪瑙四散崩飛。

一張蒼白得近乎透明、卻又燃燒著驚人火焰的臉暴露在猩紅的燈光下。淚水在她眼中打轉(zhuǎn),

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的目光,像兩把淬火的利劍,直直刺向御座之上那高高在上的父親。

“這玉帝的公主,我不做了!”她嘶聲喊道,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與其嫁入修羅血海,

永墮無間!我寧可——跟那被你們斥為叛賊的金蟬子走!”死寂。絕對的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猩紅的燈光,猙獰的圖騰,仙官驚恐的臉,

阿修羅武士愕然的表情,

還有御座上玄奘那雙瞬間變得幽深如萬載寒潭、醞釀著風(fēng)暴的眼睛……一切都定格了。

玉姮公主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塊,在死寂之后,

瞬間引爆了整個凌霄殿!“大膽妖女!竟敢褻瀆天顏!

”一位須發(fā)皆張的老仙官最先反應(yīng)過來,厲聲怒斥,聲音卻因驚懼而變調(diào)。“拿下!

快拿下這個叛逆!”阿修羅族的使者頭領(lǐng)也反應(yīng)過來,暴怒地拔出腰間彎刀,

刀鋒指向殿中那抹纖細(xì)的赤金身影。他身后的武士們發(fā)出低沉的咆哮,鐵甲摩擦,

殺氣騰騰地就要上前。玄奘依舊端坐,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只有那雙眼睛,寒意徹骨。

他微微抬起一根手指,指向殿中孤立的女兒。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壓。

空氣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連那些兇悍的阿修羅武士的動作都為之一滯?!澳跽希?/p>

”玄奘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雜,每一個字都像冰錐,

狠狠扎入在場每一個仙魔的心底,“惑于妖言,背棄天倫。今日,朕便……”“呔——!

”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如同九天驚雷,毫無征兆地在殿門口炸響!這聲音是如此熟悉,

卻又如此陌生,帶著一種久違的、仿佛能撕裂天穹的桀驁與狂怒!滿殿的目光,

齊刷刷地轉(zhuǎn)向聲音來源。只見蟠桃園的方向,一道歪歪斜斜、醉醺醺的金色身影,

正踉蹌著撞開阻攔的天兵,朝著凌霄殿猛沖過來。正是那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他袈裟歪斜,

袒露著半邊毛茸茸的胸膛,臉上還帶著濃重的宿醉紅暈,眼神渾濁,腳步虛浮,

手里竟還抓著一個啃了大半、汁水淋漓的蟠桃。他這副醉態(tài)可掬、狼狽不堪的模樣,

與這肅殺壓抑的婚堂格格不入,沖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壓。“吵……吵死俺老孫了!

”孫悟空打著酒嗝,含糊不清地嚷嚷著,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大殿中央,

恰好擋在了玉姮公主與那些逼近的阿修羅武士之間。他醉眼朦朧地掃視了一圈,

目光掠過猙獰的圖騰、猩紅的宮燈、殺氣騰騰的阿修羅武士,

最后落在那被扯落在地的猙獰獸首金冠上。“嘿……”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尖牙,

發(fā)出意義不明的笑聲,隨手將啃剩的蟠桃核往旁邊一個阿修羅武士锃亮的頭盔上一丟,

“當(dāng)啷”一聲脆響。那阿修羅武士暴怒,剛要發(fā)作。孫悟空卻仿佛沒看見,只是抬手,

有些煩躁地?fù)狭藫献约簛y糟糟的猴毛,眼神似乎清醒了那么一絲絲。他低頭,

看著自己空著的那只手,五指緩緩地、帶著一種久違的生疏感,握緊了拳頭,

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咔吧”聲。“俺老孫的酒……全被你們吵醒了。”他甩了甩頭,

似乎想甩掉那惱人的醉意,聲音不再含糊,反而帶上了一種奇異的、令人心頭發(fā)冷的清明。

他那只握拳的手,慢慢地、極其緩慢地,移向了自己的腰間。那里,

斜斜地掛著一根兩端金箍、中間烏沉沉的棒子。它安靜了太久,

積滿了蟠桃園的塵灰和七仙女的脂粉香,幾乎被人遺忘。

“俺老孫的棒子……”孫悟空的聲音不高,卻像砂石在鐵器上摩擦,

帶著一種沉睡猛獸蘇醒前的低吼,那渾濁的眼底,一絲久違的、足以焚天煮海的金色兇焰,

正一點一點地重新燃起。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極其兇戾的笑容,白牙森森。

“好像……又該見見血了?!痹捯袈湎碌乃查g,那根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如意金箍棒,

驟然爆發(fā)出萬丈金光!刺目的光芒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瞬間沖破了殿頂猩紅的云氣,

將整個凌霄寶殿映照得如同熔爐!那光芒帶著無堅不摧的銳氣,帶著攪亂乾坤的兇威,

帶著睥睨天下的桀驁,轟然炸開!金箍棒在他手中,嗡鳴著,興奮地顫抖著,

仿佛一頭掙脫了枷鎖的太古兇獸,發(fā)出渴望戰(zhàn)斗的咆哮!積年的塵灰和脂粉氣,

在這沖天的神威面前,瞬間被滌蕩一空!孫悟空不再是那個醉臥美人膝的斗戰(zhàn)勝佛。

此刻的他,毛發(fā)因激蕩的神力而根根豎立,眼中燃燒著純粹的、足以焚盡一切的金色戰(zhàn)意!

那根擎天的巨棒指向殿中所有驚駭欲絕的仙魔,指向御座上終于臉色微變的玄奘,最終,

指向那些被金光刺得睜不開眼、下意識后退的阿修羅武士?!澳膫€不長眼的,

”他的聲音如同金鐵交擊,響徹云霄,帶著無邊的煞氣,“敢動俺老孫罩著的人?!

先問問俺老孫這棒子,答不答應(yīng)!”金光如海嘯般席卷整個凌霄殿,將猩紅徹底吞沒。

殿頂?shù)牧鹆咴诎敉麦澏?,發(fā)出瀕臨破碎的哀鳴。

那些猙獰的修羅圖騰在純粹的神光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阿修羅族的使者頭領(lǐng)首當(dāng)其沖,被那無匹的兇煞之氣逼得連退數(shù)步,頭盔下的丑臉扭曲變形,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面對天敵般的恐懼。他手中的彎刀嗡嗡悲鳴,幾乎要脫手飛出。

他身后的武士們更是人仰馬翻,陣型大亂,兇悍之氣蕩然無存。御座之上,

玄奘平靜無波的面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那深潭般的眼底,不再是絕對的掌控,

而是掠過一絲極深的驚愕,隨即化為冰冷的怒意。他放在龍椅扶手上的手指,

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孫悟空!”玄奘的聲音穿透金光,帶著帝王的震怒,

“你要造反不成?!”“造反?”孫悟空仰天狂笑,笑聲震得殿宇搖晃,

“俺老孫當(dāng)年連那老兒的凌霄殿都砸得,今日護(hù)一個不想嫁人的小丫頭,算哪門子造反?

”他手中的金箍棒光芒更熾,棒頭直指玄奘,“倒是你!老和尚!當(dāng)了幾天玉帝,

心腸比那西天的石頭還硬!拿親閨女去填坑?這玉帝的位子,坐得可還安穩(wěn)?!”“妖猴!

休得猖狂!”幾個忠于玄奘的仙將鼓起勇氣,祭出法寶,化作流光朝孫悟空打來?!皾L開!

”孫悟空甚至懶得看他們一眼,手中金箍棒隨意一掃!嗡——!

一道半月形的金色棒罡橫掃而出!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純粹的、沛然莫御的巨力。

那幾個沖上來的仙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連人帶法寶,瞬間化作數(shù)道流星,

慘叫著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大殿邊緣的蟠龍金柱上,筋斷骨折,不省人事???!狠!準(zhǔn)!

沒有花哨的法術(shù),只有千錘百煉、返璞歸真的一棒!那是屬于齊天大圣的絕對力量!

一棒之威,震懾全場!再也沒有一個仙官敢上前半步。孫悟空收回棒子,扛在肩上,

環(huán)視鴉雀無聲的大殿,目光最終落在身后臉色蒼白、眼中卻燃起一絲奇異光彩的玉姮身上,

咧嘴一笑,帶著幾分猴性的促狹:“丫頭,有骨氣!比你那爹強!跟俺老孫走,

還是留在這腌臜地方,看你爹臉色?

”玉姮看著眼前這尊金光萬丈、仿佛將整個腐朽天庭都踩在腳下的桀驁身影,

又看了看御座上臉色鐵青的父親,還有那些驚惶的阿修羅人,

心中那點僅存的、對天庭的畏懼和對父親的最后一絲孺慕,徹底被一種決絕的勇氣取代。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我跟你走!”“好!

”孫悟空大笑一聲,聲震寰宇,“那就跟緊了!”話音未落,他一手抓住玉姮纖細(xì)的手臂,

另一只手將金箍棒往地上一頓!轟隆——!整個凌霄寶殿劇烈地震動起來,

仿佛發(fā)生了十級地震!以金箍棒落點為中心,堅硬無比、加持了無數(shù)禁制的云磚地面,

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蛛網(wǎng)般的裂痕瘋狂蔓延,瞬間遍布整個大殿!“攔住他!

”玄奘終于厲聲下令,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身后的護(hù)法神將身上爆發(fā)出強烈的神光。

“擋我者死!”孫悟空眼中兇光爆射,面對洶涌而來的神光威壓,非但不退,反而長嘯一聲,

身形驟然拔高!他不再是人形,而是瞬間顯化出那頂天立地的巨猿法相!

金色的毛發(fā)如同燃燒的火焰,獠牙外露,雙目如同兩輪熊熊燃燒的金色太陽!他不再用棒,

而是張開那足以擒拿日月星辰的巨爪,

朝著前方密密麻麻、組成陣法的天兵神將和那些兇神惡煞的阿修羅武士,狠狠一抓!

“給俺老孫——開!”空間仿佛被這只巨爪撕裂!一道橫貫整個凌霄殿的巨大空間裂縫,

如同洪荒巨獸張開的猙獰大口,驟然出現(xiàn)!狂暴的空間亂流從中洶涌而出,

擋在前方的一切——神將、天兵、阿修羅武士、殿內(nèi)的案幾擺設(shè)——全部無情地吞噬、撕碎!

金光巨猿一手抓著渺小的玉姮,一步便跨入那狂暴的空間裂縫之中。在消失前的那一刻,

巨猿回首,那燃燒著金焰的巨眼,穿透混亂的空間亂流,深深地、帶著無盡的嘲諷與決絕,

看了一眼御座上臉色鐵青的玄奘,又掃過下方一片狼藉、死傷枕藉的殿宇。然后,

那巨大的身影連同手中的赤金身影,便徹底沒入了空間裂縫的黑暗深處。

裂縫劇烈地扭曲了幾下,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嘶鳴,隨即轟然閉合,只留下滿地狼藉、斷壁殘垣,

和無數(shù)驚魂未定、面如死灰的仙魔。猩紅的宮燈還在搖晃,

映照著破碎的地磚、倒塌的圖騰、流淌的仙血和阿修羅的殘肢斷臂。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硫磺味和空間被撕裂后的焦糊氣息。凌霄寶殿,天庭的心臟,

象征著無上威嚴(yán)與秩序的核心之地,此刻卻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廢墟。死寂重新籠罩了一切,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絕望。只剩下那猩紅的光,

依舊頑固地、病態(tài)地涂抹在每一張驚駭失色的臉上。玄奘緩緩地從御座上站起。

帝袍依舊輝煌,但那張寶相莊嚴(yán)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表情,

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他看著孫悟空和玉姮消失的地方,

看著那空間裂縫彌合后留下的、如同丑陋傷疤般的空間褶皺,

看著下方一片狼藉的臣屬和盟友。他那雙掌控三界的手,在寬大的袍袖下,

緩緩地、緊緊地攥成了拳。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細(xì)微的“咯咯”聲,

青筋在手背上微微凸起。一絲極淡、極冷的金芒,在他眼底最深處,一閃而逝。南瞻部洲,

西陲邊陲。黃沙莽莽,朔風(fēng)如刀,卷起干燥的塵土,打在臉上生疼。這里曾是古戰(zhàn)場,

殘破的兵器半埋在沙礫中,風(fēng)化的白骨偶爾露出慘白的顏色,訴說著過往的慘烈。

貧瘠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生長著些頑強的荊棘。然而,就在這片荒涼與死亡的背景上,

卻矗立著一座截然不同的、充滿生機(jī)的村落。土黃色的夯土墻圍攏著簡陋卻整齊的房舍,

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茅草。村落中央,一塊相對平坦的沙地被清理出來,成了一個小小的曬場。

此刻,曬場上聚集著許多人。有穿著破舊短褐、皮膚黝黑粗糙的農(nóng)夫,

有臉上刻滿風(fēng)霜皺紋的老嫗,有眼神帶著怯懦又藏著好奇的孩童,

甚至還有幾個衣衫襤褸、一看就是流民的精壯漢子。他們圍成一個松散的圈,

目光全都投向圈子的中心。那里,站著一個年輕僧人。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僧衣,

漿洗得干干凈凈,卻掩不住多處磨損的痕跡。身形頎長挺拔,如荒漠中的一株青竹。

面容清癯,眉眼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與悲憫,仿佛能撫平世間一切創(chuàng)傷。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倒映著星河的深潭,

蘊含著洞悉世情的智慧和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堅定。他手中并無經(jīng)卷,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啊娚钥啵嘤谇蟛坏?,苦于愛別離,

苦于怨憎會,苦于生老病死?!彼穆曇羝胶?,如同沙漠中的清泉,“然此諸苦,其源何在?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被生活刻滿苦難痕跡的臉?!霸趫?zhí)念,在分別心,

在……那高高在上、劃下鴻溝、以眾生為芻狗的天條秩序!”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

帶著一種撼動人心的力量,“仙佛高居九天,享無盡壽元,食瓊漿玉液,

視人間疾苦如螻蟻掙扎。天條森嚴(yán),不過是為維護(hù)其權(quán)柄,禁錮眾生心靈之枷鎖!

何曾有半分慈悲?”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農(nóng)夫們攥緊了粗糙的手,

流民漢子眼中閃過憤恨的光,連那些懵懂的孩童,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不公。

“金蟬大師……”一個老農(nóng)聲音沙啞地開口,帶著無比的虔誠,“那……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生來……不就是該敬天禮佛,祈求來世福報嗎?

”金蟬子——這位被天庭斥為最大叛逆的前任玉帝候選人,

臉上露出一絲溫和卻極具穿透力的笑意:“敬天?禮佛?若那天庭只知索取供奉,

以聯(lián)姻求和,視生靈如棋子;若那佛陀只顧自身清凈,不問人間疾苦,這敬與禮,有何意義?

福報不在虛無縹緲的來世,而在當(dāng)下,在己心!”他指向腳下貧瘠的土地,

指向遠(yuǎn)處荒蕪的山巒:“福報,在于開墾這荒地,引水灌溉;在于鄰里相助,

共御風(fēng)沙;在于勤懇勞作,養(yǎng)育子女;在于心懷善念,破除心中對那虛無‘天命’的恐懼!

”他的話語如同帶著魔力,點燃了人們眼中沉寂已久的火種。一種名為“希望”的光芒,

開始在那些麻木而絕望的眼睛里閃爍?!氨娚降?,無需匍匐于仙佛腳下!

”金蟬子的聲音清越,如同晨鐘,在荒原上回蕩,“心無掛礙,破除虛妄之念,

方得自在解脫!這人間煙火,這辛勤汗水,這互助之情,便是凈土!”“說得好!

”一個清脆而略顯沙啞的女聲突兀地響起,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激動和塵埃落定后的堅定。

人群一陣騷動,自發(fā)地向兩邊分開。只見村口沙塵彌漫的小道上,走來兩個人影。

前面的少女,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赤金嫁衣,被黃沙染成了土黃,裙擺多處撕裂,

沾滿塵土。發(fā)髻散亂,臉上帶著長途跋涉后的疲憊與風(fēng)霜,嘴唇干裂。然而,

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沙漠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燃燒著一種脫胎換骨后的神采。

正是從凌霄殿逃出的玉姮公主!在她身后半步,跟著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

他身上的錦斕袈裟同樣沾滿塵土,皺巴巴的,頭上的毗盧帽也歪了,露出一圈金色的猴毛。

他扛著那根烏沉沉的棒子,嘴里叼著一根不知名的草莖,

眼神有些懶洋洋地掃視著這個陌生的村落,帶著一絲新奇和……不易察覺的審視。

正是護(hù)送她一路沖破天庭和阿修羅族重重圍堵、跨越萬水千山的孫悟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玉姮身上。她的出現(xiàn)是如此突兀,與這貧瘠的邊陲村落格格不入,

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宿命感。金蟬子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兩人,

尤其是玉姮那雙燃燒著火焰、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睛,

他臉上那溫和悲憫的神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波動。他的目光在玉姮臉上停留了許久,

仿佛穿越了無盡的時光,看到了某個極其遙遠(yuǎn)的印記。清澈的眼底深處,

翻涌起極其復(fù)雜的情緒——驚愕、困惑、難以置信,

最終化為一種深沉的、帶著宿命般嘆息的了然。他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卻最終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雙手合十,對著玉姮,極其鄭重地行了一禮。

玉姮一步步走到金蟬子面前,無視周圍驚疑不定的目光。她停下腳步,

沒有去看金蟬子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而是深吸了一口帶著沙塵的、卻無比自由的空氣,然后,

目光灼灼地迎上金蟬子深邃的眼眸?!敖鹣s子大師,”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宣告般的堅定,“天庭的玉姮公主,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凌霄殿那場骯臟的聯(lián)姻里。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一張張淳樸而困惑的臉,最終回到金蟬子身上,

一字一句地說道:“站在你面前的,

只是一個不想再做棋子、只想為自己、也為像他們一樣的人活下去的女子?!彼鹗?,

指向周圍那些農(nóng)夫、老嫗、孩童,“我,要跟你一起……造反!”最后一個字落下,

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村民們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呼,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造反?

對抗天庭?這念頭光是想想,就讓他們雙腿發(fā)軟。

金蟬子看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眼神卻比星辰更亮的少女,

看著她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尋求新生的渴望,臉上那抹了然的悲憫漸漸化開,

最終化作一個極其溫和、帶著無盡接納與鼓勵的微笑。他沒有說話,只是再次雙手合十,

對著玉姮,深深地、鄭重地一揖。這一揖,無聲勝有聲。孫悟空在一旁,扛著棒子,

斜睨著這一幕。他吐掉嘴里的草莖,用爪子撓了撓耳朵,

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果然如此”和“有點意思”的古怪表情,

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嘖,又一個不怕死的?!钡呛镅劾?,

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近乎贊賞的光?;脑娘L(fēng)卷起沙塵,掠過沉默的村落,

掠過金蟬子溫和卻堅定的身影,掠過玉姮眼中燃燒的火焰,

也掠過孫悟空那根重新扛起的、仿佛隨時準(zhǔn)備攪動風(fēng)云的金箍棒。

天庭的旨意如同無形的巨網(wǎng),緊隨著孫悟空和玉姮留下的空間波動,

終于籠罩了這片荒僻的邊陲。云端之上,旌旗獵獵,盔甲反射著冰冷的日光。

為首的神將手持玉帝親書的法旨,聲如洪鐘,

震得下方簡陋的土屋簌簌落灰:“下界妖僧金蟬子,蠱惑人心,聚眾謀逆!

更窩藏天庭欽犯玉姮公主!罪不容誅!奉玉帝敕令,即刻踏平此村,擒殺叛逆!敢有抵抗者,

形神俱滅!”肅殺的號角撕裂了荒原的寂靜,冰冷的神威如同實質(zhì)的鉛塊,沉沉壓下。

剛剛升起一絲生氣的村落瞬間陷入死寂般的恐懼。農(nóng)夫們臉色慘白,

孩童嚇得縮進(jìn)母親懷里瑟瑟發(fā)抖,連那幾個流民漢子也握緊了拳頭,眼中充滿絕望。

金蟬子站在村前,灰色的僧衣在凜冽的神威罡風(fēng)中獵獵作響。

他仰頭望著云端那密密麻麻、閃耀著寒光的天兵陣列,面容依舊平靜,只是那清澈的眼底,

多了一絲凝重?!敖K究……還是來了?!彼驼Z,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隨即,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無比,雙手合十,朗聲道:“諸位鄉(xiāng)親,請退后。

此禍因我而起,自當(dāng)由我一力承擔(dān)。速速……”“承擔(dān)個屁!”一聲暴躁的斷喝打斷了他。

孫悟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金蟬子身邊,扛著那根烏沉沉的棒子,毛臉上滿是不耐煩。

他斜睨著天上耀武揚威的天兵神將,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嘰嘰歪歪,

吵得俺老孫耳朵疼!”他猛地踏前一步,將金蟬子擋在身后,金箍棒斜指蒼穹,

一股睥睨天下的桀驁兇氣沖天而起,瞬間將那壓頂?shù)纳裢洪_一道巨大的口子!

“上面的聽好了!”孫悟空的咆哮如同九天驚雷,滾滾而去,“玉姮丫頭是俺老孫帶下界的!

這禿頭……呃,這和尚,”他用棒子隨意地指了指身后的金蟬子,“是俺老孫罩著的!

這村子,也是俺老孫看著順眼的地方!”他手中的金箍棒爆發(fā)出萬丈金光,棒身嗡嗡作響,

興奮地顫抖著,仿佛渴望痛飲神血。“想動他們?

”孫悟空眼中燃燒起純粹而狂暴的金色戰(zhàn)焰,那光芒幾乎要刺破云霄,

“先問問俺老孫這棒子——答不答應(yīng)!”最后一個字如同戰(zhàn)斗的號角!他不再廢話,

身形一晃,瞬間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金色閃電,主動撞向那森嚴(yán)龐大的天兵陣列!那速度,

快得超越了時空的感知!“妖猴找死!”云端的神將又驚又怒,厲聲下令,“放箭!

誅滅此獠!”嗡——!漫天箭雨!那不是凡鐵,而是凝聚了破魔誅邪神力的光箭!

如同金色的流星暴雨,覆蓋了孫悟空沖來的所有方向,帶著毀滅的氣息傾瀉而下!

“雕蟲小技!”金光中傳來孫悟空不屑的狂笑。只見那道金色閃電非但不躲,反而速度更快!

金箍棒在他手中舞動起來,沒有繁復(fù)的招式,

只有最簡單、最直接、也最恐怖的——橫掃千軍!轟?。?!一道橫亙天際的金色棒影,

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悍然掃出!沒有爆炸,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碾壓一切的力量!

空間在那棒影之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扭曲、塌陷!

那看似無堅不摧、密不透風(fēng)的神箭之雨,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

瞬間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能蕩起!金色的光點如同螢火般四散崩碎。棒影余勢不減,

狠狠砸入天兵陣列之中!“啊——!”凄厲的慘叫瞬間取代了肅殺的號角。

堅不可摧的天庭戰(zhàn)陣,在那道金色的棒影面前,脆弱得像一張薄紙。前排的天兵連人帶甲,

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瓷器,瞬間爆碎成漫天血霧和金屬碎片!

后方的陣型被這狂暴無匹的力量徹底撕裂、攪亂,無數(shù)天兵如同下餃子般慘叫著從云端墜落,

在荒原上砸出一個個深坑。僅僅一棒!天庭的威嚴(yán),森嚴(yán)的陣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土崩瓦解!孫悟空的身影在潰散的敵陣中顯現(xiàn),他站在云端,

腳下踩著破碎的祥云和天兵的殘骸,金箍棒斜指下方混亂不堪的天兵。他環(huán)視一周,

目光所及,那些僥幸未死的天兵無不肝膽俱裂,連連后退。“還有誰?!

”他的咆哮在破碎的云層間回蕩,帶著無邊的煞氣,“滾回去告訴那老和尚!

玉姮俺老孫保了!這禿頭俺老孫也保了!

再敢派人來聒噪……”他手中的金箍棒猛地一頓虛空,空間再次發(fā)出痛苦的哀鳴!

“俺老孫就再鬧一次天宮!拆了他的凌霄殿!”聲音如同雷霆,滾滾傳向九霄云外。

下方村落,死寂一片。所有的恐懼,都被眼前這毀天滅地的一幕徹底沖散,

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震撼和茫然。農(nóng)夫們張大了嘴,

看著云端那尊沐浴著神血金光、如同戰(zhàn)神再臨的身影,仿佛看到了神話的具現(xiàn)。

金蟬子仰望著,眼中除了震撼,更有一絲復(fù)雜的了然和……深沉的憂慮。玉姮站在土墻邊,

緊緊抓著粗糙的土坯,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去。她看著那獨對千軍、為她撐起一片天的桀驁身影,

看著那根攪動風(fēng)云的金箍棒,心中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有劫后余生的悸動,

有對力量的敬畏,還有一種奇異的心安。她知道,這個看似憊懶的猴子,

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為她斬斷了天庭伸來的第一只爪子。潰敗的天兵如同喪家之犬,

丟下同伴的尸骸,倉惶地駕起殘破的云頭,朝著九重天狼狽逃竄。來時遮天蔽日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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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30 16:2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