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舟霧回臉來,忽又眉心一沉。
他正準備收回手去,卻看見柳扶楹前傾著身子正垂首大口大口喝著碗里的野菜粥,霎時又頓住動作。
想必是為了更好的控制,她這才伸手過來的。
粥不燙,沒一會兒就喝完了。
她輕輕退開,喝的急也沒顧得上失態(tài)不失態(tài),嘴角還留著一抹瑩白的湯粥。
裴舟霧跳動著眼皮,非禮勿視一般轉回了頭去。
“對不起?!绷鲩旱恼Z氣透著惶恐,亦是急急將手收了回去。
“我…我只是怕你手上的鏈......怕你撐得久了會累,所以才想快點喝完粥,我不是有意......”
“無礙?!?/p>
裴舟霧收手并起了身,又落下一句話。
“你好好休息,明早我?guī)愠鋈??!?/p>
語氣雖依舊冷淡,但總歸是多了幾分不易覺察的動容。說罷,他就在腳下鐵鏈的沉悶聲中走出房間并合上了門。
柳扶楹盯著左手食指,上面沾染著她從嘴角抹下的白粥。
莞爾一笑的神情,說明她對裴舟霧方才的反應很滿意。
可轉頭,愁意又再次上了頭。
愁日后如何接近。
她忍疼躺下去,嘆聲也緊跟著響起。
這一夜,她都沒怎么睡。
翌日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瞇下不久,房門就被叩響并有人推門走了進來,鎖鏈聲證明來人是裴舟霧。
他在床前不遠處停下,柳扶楹也已睜開眼準備起身。
“該下山了?!?/p>
“好。”
掀了被子,見床下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估計在她掉下懸崖時弄丟了,卻也比沒有的好。
下床踩著地,左腳崴腳處依然疼痛難忍。
不過輕輕試探著邁出一步,她便已然冒出細汗,直抽涼氣。
“早些下山,免得家人擔心?!?/p>
裴舟霧話中有話,柳扶楹也迅速意會了他的話意。
原本她傷成這樣該多修養(yǎng)幾日才好走路更方便下山,但她一個女子在山里失蹤,家人必定會來尋,尋了幾日幾乎將山里翻遍了也沒找到人,過了一陣卻見她獨自回了城,難免引人非議流言四起。
左右她的傷也是不致命的死不了,不過受些疼而已。
待柳扶楹滿頭細汗抬起頭,竟看見了裴舟霧背身遞來的鐵鏈,意思是讓他握住它當是支撐如同牽他手一般。
她心上一動,覺得有趣。
伸了手將其抓住,明明鐵鏈是冰涼的,她卻好似感覺不到,從心出發(fā)的溫熱蓋過涼意誘出了她眼底的笑意。
她從沒遇過這樣的人,裴舟霧的一切都極有意思。
為了照顧她行動不便,裴舟霧走的也很慢。
出了門,柳扶楹腳步微怔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這院子四周全都是高聳不見頂的山體,唯有屋前一處空缺,那直聳入天際的山帶著可怖的壓迫,好像隨時都要傾塌下來掩埋一切。
可謂是真真切切的“天牢”了。
院中只有兩間屋子,一間是她身后昨夜睡過的,另一間稍微大些在前面正對著出口,想必那間屋前就侯著無數的守衛(wèi)。
然而,裴舟霧帶她去的卻不是屋前方向。
繞了一圈,看見臥房后頭竟有一潭深泉。
“這是......”
正疑惑,裴舟霧也又再開了口。
“你是上京城的人?”他問。
“是?!?/p>
“那想必你也該知道我是何人,被鎖著鐵鏈囚禁香山的,整個上京城沒有第二個人?!?/p>
聽了裴舟霧的話,柳扶楹沉默了一陣。
關于他的身份,她當然早就猜到了只是從未表現出來。
而他突然在此時自揭身份,意思是......
她垂下的眼眸倏然一亮,難道這泉下有連接外界的通道?
“是,裴國舅之名,上京怕是無人不知?!?/p>
“我會帶你入水,送你出去?!迸嶂垤F這般說。
而柳扶楹心道果然,這水下果然有出口。
她立馬接話,做著保證道:“國舅爺放心,我不會將水下出口之事說出去的,國舅為了我的名聲才沒有將我送到前面守衛(wèi)那兒,我定也不會辜負國舅的純良之心?!?/p>
“純良?”
裴舟霧撩起眉回了頭來,嘴角掛著自嘲的笑。
“你可知我是因何被囚在這里?”他問。
她自然知道,因為謀逆之罪。
雖然不知道具體過程,但最終的判決也是無人不曉的,皇后的親弟弟謀反怎能不轟動。
她抿著唇,這個事情確實不好說。
裴舟霧也回了頭去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頭,只問:“會水嗎?”
“會一點?!?/p>
她沒說實話,其實她的水性很好。
裴舟霧似有顧慮卻也沒有其他法子,沉默以鐵鏈帶著她踩入了水中。
不久,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水下,加上裴舟霧手腳上鐵鏈沉重的負擔下,下沉的極快,而快到底時,裴舟霧又倏然發(fā)力帶著她往前游。
柳扶楹瞇著眼,看到前方出現異于尋常的一抹光亮。
再往前,是條狹小的甬道
越往前,那抹光越亮。
柳扶楹的余光又落回到裴舟的身上,他的發(fā)絲在水中飛舞讓他的側臉呈現出忽明忽暗的光影,夢幻似假象。
發(fā)絲掠過他殷紅的唇,讓柳扶楹出了神。
繼而,心頭浮上一計。
等裴舟霧察覺不對回頭時,她已然是憋不住快要窒息的模樣,即使在水下也能看出她面色通紅,滿臉的痛苦,若再無新鮮的空氣加上她還受著傷,耗下去怕會有性命之危。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溺斃在水下。
不然,昨日豈不是白救了她。
思索不出片刻,裴舟霧便大手一攬將她摟到了身前。
隨即,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
再接著,貼上雙唇。
渡氣的過程里,柳扶楹有種周遭一切都靜止的錯覺,唯有他的柔軟被無限放大,叫人享受不已。
從前沈修年同她說過,只要不鬧到臺面上來,她只管盡情出去找男人,彼時未曾真動過心,可眼下的欲望正值頂峰。
原來,男人們拈花惹草偷腥的滋味如此快樂。
......
出了水,柳扶楹仍在回味。
裴舟霧拖動鐵鏈回來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回了頭,看見他手上正拿著一根剛處理完的木棍,意圖給她用作拐杖。
“國舅早就知道這水下有出口?”
“并非?!?/p>
“那你是如何發(fā)現的。”
出口在泉下那么深的地方,他......
柳扶楹心里泛著一陣涼意,該不會是他曾自暴自棄試圖溺死自己,從而才在水下發(fā)現那個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