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wù)染直涞慕饘僮?,硬得硌人。林蕭坐得筆直,
目光聚焦在前方光潔得能映出模糊人影的合金墻壁上。旁邊的張偉卻像沒了骨頭,
整個人軟塌塌地歪在椅子里,眼皮沉重地耷拉著,腦袋一點一點,眼看就要磕到桌沿?!拔?,
”林蕭用胳膊肘不輕不重地頂了他一下,“醒醒。
‘規(guī)則解析與邏輯悖論識別基礎(chǔ)’還沒講完。”張偉猛地一激靈,
強行撐開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講臺方向。那里,
一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鼻梁上架著厚厚鏡片的中年分析師,
正用毫無起伏的聲調(diào)念著投影上的文字:“…注意‘必須’與‘禁止’的絕對性邊界,
在非封閉邏輯體系下可能產(chǎn)生交互性悖論污染,
需結(jié)合具體環(huán)境…”“我的老天爺…”張偉痛苦地呻吟一聲,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濃重的睡意和絕望,“基礎(chǔ)…這玩意兒比高數(shù)還催眠。老林,你說這些彎彎繞繞,
真能對付那些鬼東西?不如多教幾招怎么跑得快…”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生理性的淚水溢滿眼眶。林蕭沒回頭,只是從筆記本上撕下半頁紙,飛快地寫下一行字,
推到張偉面前:「規(guī)則就是刀。不懂握刀,沖進去送死?」張偉撇撇嘴,拿起筆,
在下面潦草地畫了個哭喪的小人臉,又推了回來。他勉強坐直了些,努力瞪大眼睛盯著投影,
試圖從那密密麻麻的邏輯符號里看出朵花來??菰锏睦碚撜n終于結(jié)束,燈光暗下。
巨大的環(huán)形屏幕亮起刺目的紅光,
色游樂場 - 生還率:0%**屏幕中央開始播放一段模糊、晃動得厲害的第一視角影像。
尖嘯的風聲和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屬被強行扭曲的吱嘎聲瞬間灌滿了整個培訓室。
影像里,色彩俗艷的旋轉(zhuǎn)木馬瘋狂地逆向旋轉(zhuǎn),上面的塑料小馬咧開嘴,
露出尖銳的金屬獠牙。鏡頭猛地轉(zhuǎn)向一個尖叫著跑向出口閘機的人影,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閘機的瞬間,
旁邊一個巨大的、本該是卡通熊模樣的垃圾桶突然張開黑洞洞的巨口,一口將其吞沒。
畫面最后定格在閘機上方一塊不起眼的告示牌上,
血紅的字跡仿佛在燃燒:**規(guī)則五:請勿奔跑。
(違者將接受“快速清理”)**影像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嘔…”林蕭旁邊傳來壓抑不住的干嘔聲。他微微側(cè)目,看到張偉臉色煞白如紙,
雙手死死捂住嘴,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整個培訓室里,
彌漫開一股沉重的窒息感,只有粗重或刻意壓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分析師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再次響起,像手術(shù)刀切割神經(jīng):“幸存者視角記錄結(jié)束。
分析重點:規(guī)則五的文字陷阱?!寂堋x模糊,
觸發(fā)機制與‘快速清理’實體關(guān)聯(lián)…”張偉猛地低下頭,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沉重的合金閘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露出后面一片廣闊到令人心慌的空間。
地面覆蓋著厚厚的灰色吸音材料,踩上去如同踏進虛無。
慘白的光線從頭頂無數(shù)個排列緊密的燈管里傾瀉而下,
將這片巨大“訓練場”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無所遁形,
卻也投下無數(shù)道濃黑、邊緣銳利的陰影。場地中央,
一座由廉價合成板材和金屬框架倉促搭建而成的三層“建筑”矗立著,扭曲歪斜的門框上方,
掛著一個同樣歪斜的熒光燈牌,
”**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灰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過期消毒水的陰冷氣味撲面而來。
“訓練目標:存活一小時,或找到規(guī)則核心‘沉默之書’并安全撤離。
”一個毫無感情的合成電子音在空曠的場地上空回蕩,“污染指數(shù):模擬二級。
倒計時開始:59分59秒…”張偉站在入口邊緣,脖子僵硬地轉(zhuǎn)動,
打量著那棟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假建筑,喉結(jié)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吞咽著口水。
“老…老林,”他的聲音干澀發(fā)緊,帶著明顯的顫音,“這…這鬼地方,
味兒聞著都不對勁…”林蕭沒說話,只是抬起手腕,
看了一眼上面新配發(fā)的、造型簡潔的黑色戰(zhàn)術(shù)腕表,屏幕上的倒計時數(shù)字正無聲地跳動。
他邁開步子,徑直走向那棟模擬建筑歪斜的大門。“喂!等等我!”張偉驚叫一聲,
慌忙跟上,腳步有些虛浮。圖書館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加壓抑。書架高聳入頂,
密密麻麻擠在一起,只留下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的過道。空氣似乎在這里凝滯了,
濃重的灰塵味混雜著那股怪異的消毒水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光線昏暗,
只有幾盞接觸不良的日光燈管在天花板深處發(fā)出嗡嗡的噪音,間歇性地閃爍著,
將那些堆積如山的、蒙塵的書脊和扭曲變形的影子,投射在兩側(cè)的“墻壁”上,
像無數(shù)只窺伺的眼睛。一片死寂。絕對的、令人耳鳴的死寂。
他們的腳步聲踏在同樣覆蓋著吸音材料的地板上,如同踩在棉花上,
被這片死寂貪婪地吞噬著,連一絲回響都不曾留下。張偉緊緊貼在林蕭身后,
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的聲音,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地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壓得比耳語還低,
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慌:“太…太安靜了…不對勁,老林,這絕對不對勁…”林蕭抬手,
示意他噤聲。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快速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入口附近,
一塊布滿灰塵的亞克力板告示貼在搖搖欲墜的書架上,
黑的印刷體寫著:**“寂靜圖書館”規(guī)則(請務(wù)必遵守):*** **一、請保持安靜。
任何非必要聲音(包括但不限于交談、咳嗽、腳步聲)均視為違規(guī)。
*** **二、圖書管理員身著深藍色制服。除管理員外,
請勿與任何“讀者”交談或?qū)σ暋?** **三、如遇緊急情況(燈光熄滅/聽到低語),
請立即前往一樓服務(wù)臺尋求管理員幫助。*** **四、本館無地下室。
如發(fā)現(xiàn)通往地下的樓梯,請無視并立刻離開該區(qū)域。*** **五、請愛護書籍。
損壞書籍需照價賠償(賠償方式:未知)。**告示牌的右下角,
有一個模糊的、幾乎被灰塵覆蓋的深藍色袖章圖案標記。
林蕭的目光在“任何非必要聲音”和“腳步聲”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指了指告示牌,又指向腳下厚厚的地毯,對張偉做了個“小心腳下”的手勢,
隨即邁開腳步,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向前移動——他只用腳尖極其緩慢、輕柔地點地,
身體重心保持在一條線上,如同在薄冰上行走的貓,
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可以被清晰捕捉到的聲音。張偉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模仿了一下,
結(jié)果腳下一絆,身體猛地向前一傾,手肘“咚”一聲撞在旁邊一個搖搖欲墜的書架上!
嘩啦啦——幾本厚重的、布滿灰塵的硬皮書從書架上層滑落,沉悶地砸在吸音地毯上,
激起一片嗆人的塵霧。這聲音在絕對的死寂中,簡直如同驚雷炸響!“糟了!
”張偉的臉瞬間血色褪盡,驚恐地看向林蕭。林蕭眼神一凜,猛地抓住張偉的胳膊,
將他狠狠拽向兩個高大書架之間形成的狹窄縫隙深處。就在他們身影消失的瞬間,
一陣輕微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拖沓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一個“東西”出現(xiàn)在他們剛才站立位置的昏暗光線下。它勉強有著人形的輪廓,
但比例極其怪異,四肢細長得不成比例,如同被強行拉長的枯枝。
身上套著一件臟污得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松松垮垮的深藍色“制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頭部——沒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不斷蠕動著的灰影,
仿佛融化的蠟像。它以一種極其不協(xié)調(diào)的、關(guān)節(jié)反向扭曲的姿態(tài),拖沓著腳步,
無聲地滑行到那幾本散落在地上的書籍旁邊。那蠕動的灰影面部低垂下來,
“凝視”著地上的書。然后,它伸出枯枝般細長、指節(jié)異常突出的手,
以一種緩慢到令人窒息的、帶著某種病態(tài)儀式感的方式,極其輕柔地,
一本、一本地將書撿了起來。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易碎的珍寶。張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