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蘸取暗綠色液體的動作猛地僵住。那只覆蓋著細微暗紅紋路的手，懸停在半空。粘稠的、散發(fā)著刺鼻邪惡氣味的液體，在慘白無影燈下反射著幽光。
他生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齒輪強行轉動，一點一點地轉過頭。那雙空洞、渾濁如同蒙塵玻璃珠的眼珠，毫無生氣地鎖定了張偉。沒有憤怒，沒有疑惑，只有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審視。
診療室內的空氣瞬間凝固！溫度驟降！慘白的無影燈光線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扭曲，在墻壁上投下怪誕晃動的陰影！一股粘稠得如同實體膠水的惡意，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鐵箍，死死纏繞住張偉！規(guī)則第三條的懲罰——質疑或不配合治療的“嚴重后果”，如同懸頂之劍，瞬間降臨！
張偉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血液凍結，四肢僵硬！他想后退，想解釋，但喉嚨像是被堵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般的聲響。右臂上那深褐色的荊棘印記驟然爆發(fā)出劇烈的灼痛和刺骨寒意！混亂的低語瞬間放大，如同億萬只毒蟲在顱內瘋狂啃噬尖叫！眼前甚至開始出現(xiàn)幻覺——那“醫(yī)生”僵硬的臉上，細微的暗紅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似乎要脫離皮膚，化作冰冷的繩索向他纏繞而來！
“質疑…治療方案…”平板、滯澀的聲音從“醫(yī)生”僵硬的嘴唇里擠出，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后果…承擔…”
那只懸停的手，蘸著暗綠色液體的兩根手指，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改變方向，不再指向林蕭，而是直直地指向了張偉的眉心！
粘稠的暗綠液體散發(fā)出更加濃烈的邪惡氣息，仿佛活物般在指尖微微蠕動、沸騰！一股冰冷、污穢、帶著強制扭曲意志的力量，如同實質的毒箭，隔著空氣鎖定了張偉的靈魂！一旦被這液體觸及，會發(fā)生什么？被污染？被控制？成為另一個僵硬的傀儡？
巨大的恐懼如同海嘯將張偉淹沒！規(guī)則的力量死死禁錮著他！他無法動彈！無法呼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根死亡之指，帶著粘稠的暗綠毒液，如同慢鏡頭般，一寸寸逼近自己的眉心！冰冷惡意的氣息已經(jīng)觸及皮膚！
不！不能這樣死！
就在那暗綠指尖即將觸碰到眉心的萬分之一秒！
張偉那被恐懼和混亂沖擊得幾乎停滯的大腦深處，一點源自林蕭無數(shù)次以身犯險、破解規(guī)則所點燃的冰冷意志，如同垂死星爆般驟然亮起！一個詞，一個林蕭在意識混亂時反復嘶吼的詞，如同閃電般劈入他混亂的思維！
**“癥狀！”**
規(guī)則第二條：【請如實、清晰地向醫(yī)生陳述您的癥狀。隱瞞或誤導可能導致誤診?！?/p>
他質疑了治療方案（規(guī)則三），但…他還沒有陳述自己的癥狀！規(guī)則二，他還沒有履行！
這是漏洞！唯一的生機！
“癥狀——?。?！”張偉用盡被恐懼凍結的最后一絲力氣，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一聲嘶啞到變形的咆哮！“我也有癥狀！??！”
聲音在死寂的診療室里炸響！
那兩根帶著粘稠暗綠毒液、距離張偉眉心不足一寸的僵硬手指，猛地頓??！
“醫(yī)生”空洞的眼珠極其細微地轉動了一下，似乎“看”向了張偉。那股鎖定張偉靈魂、幾乎要將他碾碎的冰冷惡意，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患者…張偉…”平板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非人的困惑，“癥狀…未陳述…”
機會！
張偉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他強迫自己忽略那近在咫尺的死亡手指和手臂上瘋狂的印記灼痛，用盡全部意志力，語速快得像連珠炮，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右臂！荊棘印記！深褐色！灼痛！刺骨冰冷！有混亂低語在腦子里響！像無數(shù)人在尖叫！影響我思考！讓我想發(fā)瘋！靠近林蕭…靠近他身上的光紋…低語會更響！痛得更厲害！”他刻意將林蕭的情況也模糊地關聯(lián)到自己身上，指向自己手臂上那猙獰的烙印。
“醫(yī)生”那僵硬的、布滿細微暗紅紋路的臉，似乎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那只懸停在張偉眉心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被規(guī)則程序強行扭轉的滯澀感，收了回去。指尖上那滴粘稠的暗綠色液體，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發(fā)出“嗤”的一聲輕響，冒起一縷微不可察的青煙，腐蝕出一個小小的黑點。
鎖定張偉的冰冷惡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但并未完全消失，如同無形的鎖鏈依舊懸在頭頂。
“醫(yī)生”空洞的目光從張偉身上移開，重新落回診療床上氣息奄奄的林蕭身上。他僵硬地拿起那個深棕色的磨砂玻璃瓶，再次伸出兩根手指，蘸取了粘稠的暗綠色液體。
這一次，目標依舊是林蕭手臂上那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的詭異光紋！
張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利用了規(guī)則二的漏洞暫時轉移了“醫(yī)生”對自己違規(guī)的懲罰，但林蕭依舊要被那邪惡的液體“治療”！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阻止？必然再次觸發(fā)規(guī)則三的“嚴重后果”！剛剛撿回一條命，他不敢再賭！
不阻止？難道眼睜睜看著那東西抹在林蕭身上？
就在張偉心急如焚、絕望再次涌上心頭之際，林蕭的身體在冰冷的診療床上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幅度之大，幾乎要滾落下來！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拉動的痛苦嘶鳴！皮膚下那些明滅不定的詭異光紋瞬間亮度暴漲！不再是溫和的明滅，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瘋狂閃爍、扭曲！光芒的顏色也從之前的幽藍、慘白，驟然變成了刺目的、帶著強烈不祥意味的暗紅！
一股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氣息的能量波動，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猛地從林蕭身體里爆發(fā)出來！
“呃！”張偉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能量亂流沖得踉蹌后退，撞在冰冷的藥品柜上，柜門玻璃發(fā)出刺耳的呻吟。他手臂上的深褐色印記也如同被點燃般爆發(fā)出劇烈的灼痛！混亂的低語瞬間放大到幾乎要撕裂耳膜！
而那個正要涂抹暗綠液體的“醫(yī)生”，動作也猛地僵?。?/p>
他那張僵硬的、蠟像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非人的“表情”！那是一種…驚愕？或者說，是程序遭遇未知變量時的短暫“卡頓”？他蘸著暗綠液體的手指停在半空，距離林蕭手臂上那瘋狂閃爍、如同暗紅血管般搏動的光紋，只有幾毫米的距離！
他空洞的眼珠死死盯著那狂暴的、暗紅色的光紋，覆蓋著暗紅細紋的臉頰皮膚下，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數(shù)據(jù)流在瘋狂閃爍、沖突！
規(guī)則二：【如實陳述癥狀】。林蕭的癥狀是什么？張偉在登記簿上寫的是“高燒，昏迷，囈語，體表異常發(fā)光紋路，疑似規(guī)則污染反噬”。但現(xiàn)在，這“異常發(fā)光紋路”正在狂暴化！超出了“醫(yī)生”數(shù)據(jù)庫中預設的“污染反噬”應對方案？它那僵硬的、規(guī)則驅動的思維邏輯，似乎陷入了對“未知癥狀”的短暫“分析”和“檢索”僵局！
張偉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他瞬間明白了！林蕭體內那混亂沖突的規(guī)則碎片，此刻的狂暴爆發(fā)，本身就是一種“癥狀”！一種超出“醫(yī)生”認知和預設程序的“癥狀”！它在干擾“醫(yī)生”的執(zhí)行邏輯！
千載難逢的機會！
規(guī)則第六條：【如遇醫(yī)生暫時離開，請在原地安靜等待，切勿自行觸碰任何醫(yī)療設備或藥品?！?/p>
“離開”！讓“醫(yī)生”暫時離開！
怎么讓它離開？它正在“分析”林蕭的“新癥狀”！
“醫(yī)生！”張偉強忍著印記的灼痛和混亂低語，用盡可能平穩(wěn)但帶著急促的語氣，指向診療室角落那個拉著簾子的小隔間，“他…他好像…要吐了！很嚴重！會不會…會不會需要隔離？那里…是不是處置室？”他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為醫(yī)生著想”的急切。
“醫(yī)生”那空洞的、正在瘋狂閃爍細微數(shù)據(jù)流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向張偉指的方向——那個拉著簾子的小隔間。然后，又極其緩慢地轉回狂暴抽搐、暗紅光紋瘋狂閃爍的林蕭身上。
程序邏輯沖突加??！
“患者…林蕭…癥狀…異?！粗治觥小逼桨宓穆曇魩е八从械臏涂D。
“但是！如果他吐在這里！”張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規(guī)則框架內的“合理擔憂”，“污染…擴散…會不會…違反…衛(wèi)生條例？”他刻意用了“污染”這個詞，精準地戳在“醫(yī)生”作為醫(yī)療規(guī)則執(zhí)行體的核心邏輯上——防止污染擴散是基本醫(yī)療準則！
“醫(yī)生”僵硬的臉上，細微的暗紅紋路閃爍頻率達到了頂峰！它那只蘸著暗綠毒液的手，極其不情愿地、極其緩慢地從林蕭手臂上方移開。
它空洞的眼珠最后“看”了一眼狂暴狀態(tài)的林蕭，又“看”了一眼角落的隔間簾子。
終于，它那僵硬的身體，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極其緩慢地、一步一頓地，轉身走向那個拉著簾子的小隔間。它掀開簾子，身影消失在隔間內。
簾子落下，隔間內一片死寂。
規(guī)則第六條觸發(fā)：【醫(yī)生暫時離開】！
張偉的心臟狂跳如同脫韁的野馬！機會只有一瞬！他根本不敢去看隔間的方向，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瞬間鎖定藥品柜！
剛才“醫(yī)生”就是從那里拿出了那瓶邪惡的深棕色瓶子！而藥品柜里…還有其他沒有標簽的瓶子！
規(guī)則六：【切勿自行觸碰任何醫(yī)療設備或藥品。】 觸碰就是違規(guī)！
但他的目標不是藥品！是…信息！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藥品柜的玻璃門上！在柜門內側，靠近把手的位置，貼著一張小小的、打印的標簽！標簽很小，字跡更小，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難以辨認！
張偉如同獵豹般撲到藥品柜前，沒有觸碰任何東西，只是將臉幾乎貼在了冰冷的玻璃柜門上，眼睛瞪大到極限，借著慘白無影燈的光線，拼命辨認著那張小標簽上的字跡！
那似乎…不是藥品清單！而是一行行…極其微小的守則補充？！
**【醫(yī)務室內部補充守則（工作人員）】**
* **對‘規(guī)則污染反噬’患者，優(yōu)先使用‘凈化溶劑’（3號柜，底層左二）。**
* **如遇‘污染源活躍’跡象（光紋轉暗紅），立即終止接觸，啟用隔離程序（參見處置室流程）。**
* **嚴禁對‘深度污染’或‘污染源’個體使用任何常規(guī)或‘凈化’手段！立即上報?。ㄉ蠄笸緩剑禾幹檬壹t色電話）**
* **警惕‘共生印記’攜帶者！其狀態(tài)可能影響關聯(lián)污染源！**
最后一行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張偉的視網(wǎng)膜上！
**警惕‘共生印記’攜帶者！其狀態(tài)可能影響關聯(lián)污染源！**
共生印記！影響關聯(lián)污染源！
張偉猛地低頭看向自己右臂上那深褐色、如同燒焦藤蔓般的荊棘印記！又猛地看向診療床上狂暴抽搐、暗紅光紋瘋狂閃爍的林蕭！
他是共生印記攜帶者！林蕭是…污染源？！
“醫(yī)生”那僵硬的腳步聲，已經(jīng)從隔間簾子后響起！它要出來了！
沒有時間思考！張偉的目光如同閃電般掃過藥品柜內部！三號柜，底層左二！一個同樣沒有標簽的、深棕色的磨砂玻璃瓶，和“醫(yī)生”手中那瓶一模一樣！
凈化溶劑？對林蕭這種“污染源活躍”狀態(tài)無效！甚至可能刺激惡化！補充守則明確要求“立即終止接觸，啟用隔離程序”！
而隔離程序…處置室！紅色電話？上報？！
上報給誰？后果是什么？林蕭會被“處理”掉嗎？
“醫(yī)生”僵硬的身影已經(jīng)掀開簾子，走出了隔間！它那雙空洞的、帶著被程序延誤的不滿（如果非人存在能有情緒的話）的眼珠，瞬間鎖定了站在藥品柜前的張偉！
“未…在…原地…等待…”平板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機！規(guī)則六的違規(guī)判定！
它那只空著的手（另一只手依舊拿著那瓶暗綠液體），極其僵硬地抬起，五指張開，覆蓋著細微暗紅紋路的手掌，直直地、帶著凍結靈魂的惡意，隔空抓向張偉！
張偉感到全身的血液再次凍結！無形的冰冷鎖鏈瞬間纏繞四肢！這一次，比剛才更加猛烈！規(guī)則懲罰的力度在疊加！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診療床上，林蕭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擊中般猛地向上彈起！他雙目圓睜，瞳孔中沒有任何焦距，只有瘋狂旋轉的、無法理解的幾何亂流和刺目的暗紅光芒！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毀滅欲望的咆哮：
“錯誤——?。。 ?/p>
隨著這聲咆哮，他手臂上那瘋狂閃爍的暗紅光紋亮度瞬間達到頂點！如同無數(shù)條燒紅的、搏動的血管！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充滿了純粹混亂和毀滅規(guī)則氣息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核爆沖擊波，以林蕭為中心，猛地向四周炸開！
轟——?。。?/p>
無形的能量風暴席卷整個診療室！
慘白的無影燈瞬間爆裂，碎片四濺！藥品柜的玻璃門發(fā)出刺耳的呻吟，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墻壁上的涂料大片剝落！地面劇烈震動！
首當其沖的“醫(yī)生”，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它那僵硬的身體被狂暴的能量亂流狠狠掀飛，重重砸在后面的墻壁上！覆蓋著暗紅細紋的蠟像般皮膚瞬間龜裂！那只拿著深棕色瓶子的手被震得脫臼般扭曲！瓶子脫手飛出，“啪嚓”一聲摔在地上，粘稠的暗綠色液體四濺開來，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
而那只隔空抓向張偉的手，凝聚的規(guī)則力量被這狂暴的混亂沖擊瞬間沖散！纏繞張偉的冰冷鎖鏈也隨之一松！
張偉被爆炸的沖擊波狠狠撞在藥品柜上，后背劇痛，眼冒金星，但身體卻暫時恢復了行動能力！
他驚駭?shù)乜粗缤瑲缭搭^的林蕭，又看向墻壁上龜裂掙扎的“醫(yī)生”，再看向地上那灘正在腐蝕地面的暗綠液體和藥品柜里那個寫著補充守則的標簽…
“共生印記…影響關聯(lián)污染源…”張偉腦中靈光一閃，如同黑暗中劈過的閃電！
林蕭的狂暴，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這個“共生印記攜帶者”剛才觸犯規(guī)則，被規(guī)則懲罰，刺激到了印記，從而引爆了林蕭體內與他關聯(lián)的“污染源”？！
“紅色電話…上報…”張偉的目光瞬間鎖定角落那個拉著簾子的小隔間！處置室！上報途徑！
一個極其瘋狂、但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如同撲向火海的飛蛾，朝著那個拉著簾子的小隔間，瘋狂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