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渙散的目光也被那抹銀色吸引,他艱難地抬起頭,聲音嘶啞破碎:“…是…是它嗎?能…能結(jié)束這一切嗎?”
“不知道?!绷质挼穆曇舻统辽硢。瑤е环N孤注一擲的決絕,“但這是唯一的線索!”他深吸一口氣,指尖用力,抵住盒子側(cè)面的滑蓋,猛地向下一推!
“咔噠?!?/p>
一聲輕微的機械聲響。
滑蓋應(yīng)聲而開。
盒子內(nèi)部,沒有復(fù)雜的電路,沒有閃爍的指示燈,沒有想象中的光芒四射的“碎片”。
只有兩樣?xùn)|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形狀不規(guī)則的、約莫指甲蓋大小的薄片。它非金非玉,材質(zhì)難以分辨,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深邃、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暗灰色。薄片表面沒有任何紋路或符號,光滑得如同鏡面,卻又比任何鏡子都更加幽暗、更加死寂。它靜靜地躺在盒子底部,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冰冷的虛無感。僅僅是看著它,林蕭就感到一種靈魂被凍結(jié)、被拖向無盡深淵的悸動。
這…就是“規(guī)則核心碎片”?
林蕭的心臟被一股巨大的寒意攥緊。這碎片本身,就透著一種比任何規(guī)則都更本質(zhì)的恐怖!
而在那塊暗灰色薄片旁邊,壓著一張小小的、折疊起來的紙片。紙片泛黃,邊緣磨損,顯然有些年頭了。
林蕭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塊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碎片,用指尖極其輕巧地拈起了那張折疊的紙片。紙片很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掉。他屏住呼吸,在幽綠的微光下,極其緩慢地將其展開。
紙片上沒有長篇大論,只有一行行用極其纖細的、深褐色墨水寫下的字跡。那字跡纖細娟秀,卻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絕望:
**“碎片即鎖鑰,亦為深淵之眼?!?*
**“執(zhí)之者,必為所‘視’?!?*
**“鏡非虛妄,乃界域之痕?!?*
**“名在冊中,無可遁形。”**
**“欲破樊籠,需尋其‘名’之始…”**
字跡到這里中斷了。紙片的下方,沒有署名,只有一片被反復(fù)描摹、幾乎要穿透紙背的、深褐色的名字——
**李靜宜 李靜宜 李靜宜 李靜宜…**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寫滿了紙片剩余的所有空間!那無數(shù)個重復(fù)的“李靜宜”,帶著一種瘋狂的執(zhí)念和無盡的恐懼,如同無數(shù)道詛咒的烙印!
“李靜宜…她…她…”張偉看著那滿紙的名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是不是…被那鏡子…吃掉了?名字…被寫進去了?”
林蕭死死盯著紙片上的文字和那無數(shù)個重疊的名字,大腦在極致的冰冷中高速運轉(zhuǎn)。
* **碎片即鎖鑰,亦為深淵之眼。** 這塊碎片是鑰匙?但同時也是某種存在的“眼睛”?持有它,就會被“注視”?這解釋了管理員室紅皮筆記本的“注視”和門外那句“找到你了”!
* **執(zhí)之者,必為所‘視’。** 持有碎片,就必然被標記、被追蹤!
* **鏡非虛妄,乃界域之痕。** 鏡子不是幻覺,而是…不同“界域”之間的裂縫或痕跡?自習(xí)區(qū)的鏡子能吸人,樓梯間的鏡子是陷阱的導(dǎo)火索…
* **名在冊中,無可遁形。** 名字被寫進“冊子”(管理員室紅皮本?),就無處可逃。李靜宜的名字被反復(fù)書寫,是否意味著她已經(jīng)被徹底標記甚至吞噬?
* **欲破樊籠,需尋其‘名’之始…** 想要打破牢籠,必須找到“名字”的源頭?李靜宜名字的源頭?還是…所有被標記名字的源頭?那本紅皮筆記本的源頭?
線索!警告!絕望的吶喊!李靜宜留下的信息,如同冰冷的拼圖碎片,指向一個更龐大、更恐怖的真相核心——名字的源頭!
“源頭…”林蕭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片上那無數(shù)個“李靜宜”,“名字的源頭…在哪里?”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越過安全出口的綠光,投向樓梯下方黑洞洞的入口。校園…寢室樓…管理員室…圖書館…下一個目標在哪里?
就在這時——
“踏…踏…踏…”
一陣緩慢、沉重、極其規(guī)律的腳步聲,從下方樓梯拐角處傳來!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正一步步向上逼近!
張偉的身體瞬間僵直,眼中剛剛消退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再次涌起,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將驚叫死死堵在喉嚨里。
林蕭瞳孔驟然收縮!他閃電般將那張寫滿名字的紙片和那個裝著暗灰色碎片的銀色盒子塞回口袋!同時一把拉起癱軟的張偉,將他推向樓梯間防火門的門后陰影里!
“別出聲!”林蕭用氣聲嘶吼,自己也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屏住呼吸,心臟狂跳如同擂鼓。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那節(jié)奏…沉重、刻板、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感。
一個矮胖的身影,緩緩從樓梯拐角的陰影里走了上來。
慘白的日光燈管光線照亮了她的輪廓。
是宿管阿姨!
她穿著那身熟悉的、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手里提著一個老舊的、漆皮剝落的暖水瓶。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如同一個設(shè)定好程序的木偶。她一步一步,機械地邁上臺階,對躲在門后陰影里的林蕭和張偉視若無睹,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
她的腳步沉重而規(guī)律,踏在水泥臺階上,發(fā)出“踏…踏…踏…”的回響,如同喪鐘的鼓點。
林蕭和張偉緊緊貼在冰冷的墻壁和門板上,連呼吸都停滯了。他們能清晰地聞到宿管阿姨身上那股濃重的、劣質(zhì)消毒水和陳年灰塵混合的刺鼻氣味。
宿管阿姨一步一步,走上五樓平臺,然后,沒有絲毫停頓,如同夢游般,徑直走向通往自習(xí)區(qū)的那扇厚重的防火門。
她伸出那只布滿老繭、皮膚松弛的手,握住了冰冷的金屬門把手。
“吱呀——”
防火門被她緩緩?fù)崎_一條縫隙。
就在那一瞬間!
林蕭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死死鎖定了宿管阿姨握著門把手的那只手的…手腕!
在袖口和手套之間露出的那一小截皮膚上,在慘白的燈光下,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一行極其微小、扭曲、如同烙印般的暗紅色符號!
那符號的形狀…林蕭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雖然微小扭曲,但那獨特的、如同糾纏荊棘般的線條…與他口袋里那塊暗灰色碎片邊緣隱約浮現(xiàn)的、難以名狀的紋路,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宿管阿姨的身影消失在門后,防火門在她身后無聲地、緩緩地合攏。
“咔噠?!?/p>
一聲輕響,門鎖閉合。
樓梯間里,只剩下安全出口幽幽的綠光和兩人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聲。
“她…她沒看見我們?”張偉癱軟下來,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虛脫和后怕。
“她‘看’見了?!绷质挼穆曇舯浯坦?,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寒意,“但她現(xiàn)在‘看’見的,只有規(guī)則?!彼従弿年幱袄镒叱?,目光依舊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防火門,如同要穿透它看清門后的恐怖。“她手腕上…有‘碎片’的印記!她已經(jīng)被‘源頭’侵蝕了!她可能就是…就是…”
林蕭的腦海中,管理員室門縫下的干涸血跡、紅皮筆記本的瘋狂翻動、窗外手掌的質(zhì)問、自習(xí)區(qū)鏡子的吸扯、李靜宜滿紙的絕望名字…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lián),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她就是‘名’之始!”林蕭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顫抖的驚悚,“或者說…她被‘源頭’寄生了!她是移動的‘名冊’!她是規(guī)則的載體!”
張偉徹底懵了,巨大的恐懼讓他思維停滯:“那…那我們…”
“回寢室!”林蕭猛地轉(zhuǎn)身,眼神燃燒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和冰冷的算計,“現(xiàn)在!立刻!在‘白天’結(jié)束之前!”
“回寢室?為什么?”張偉完全跟不上林蕭的思路。
“規(guī)則第四條:【管理員只在白天查房?!俊绷质挼穆曇艨斓孟窦诧L(fēng)驟雨,“查房!她作為宿管,作為‘規(guī)則載體’,必然會在‘白天’結(jié)束前,執(zhí)行‘查房’這條規(guī)則!這是她無法違背的核心行為邏輯!”他的眼神銳利如刀,“我們要在她查房的時候…找到她!找到真正的‘名之始’!在她自己的規(guī)則里!”
林蕭不再解釋,一把拉起還在發(fā)懵的張偉,向著樓下狂奔!
樓梯在腳下飛速倒退。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帶著血腥味??诖锏你y色盒子緊貼著大腿,那塊暗灰色碎片似乎在微微發(fā)燙,又似乎在散發(fā)著更深的寒意。
目標:204寢室。
獵物:被“源頭”寄生的宿管。
時機:規(guī)則賦予的“查房”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