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當清潔工,其實是專門處理神格污染的守門人。
新來的病人小久被謊言之神寄生,她的替身能力是編織絕對真實的謊言。
為了對抗即將蘇醒的神明,我復制了她的能力?!按鷥r是每使用一次,
就會永久失去一段記憶?!贬t(yī)生警告我。謊言之神降臨那晚,世界在祂的謊言中開始崩潰。
我對著神明微笑:“我說,你從未存在過?!鄙衩鞯奶撚伴_始消散。
小久哭著搖晃我的肩膀:“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晨光落在空輪椅的向日葵上,
我困惑地看著筆記上的名字?!傲制摺钦l?”病房里彌漫著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鐵銹味,
新鮮而粘稠。日光燈管在頭頂嗡嗡低鳴,慘白的光線下,空氣里的塵埃都像凝固的血點。
我——林七,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灰、幾乎看不出原色的清潔工制服,手里攥著拖把,
塑料桶里渾濁的水微微晃蕩。我的目光落在墻角那個不斷抽搐的身影上。那是個年輕人,
瘦得脫了形,病號服松松垮垮掛在身上,像套在了一具骨架子上。他蜷縮在那里,
身體內(nèi)部仿佛裝了一臺失控的震動馬達,每一次劇烈的痙攣,
都伴隨著皮肉令人牙酸的“嗤啦”聲——一道新的裂口憑空綻開,深可見骨,
卻沒有多少血流出來。裂口深處,
蠕動著某種非金非石、不斷變換著詭異棱角和黯淡光澤的東西?!坝謥砹艘粋€。
”我低聲嘟囔,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點認命般的疲憊。這鬼地方,
圣心精神病院,表面上是收容精神異常者的牢籠,暗地里,
卻是人類世界抵抗那些從古老沉睡中泄露出來的“神格污染”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線。
而我,林七,就是這里的“清潔工”,
負責處理這些被神性碎片侵蝕、最終走向異化和崩潰的“垃圾”。
墻角那個年輕人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破風箱在艱難抽動。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我,瞳孔深處,一點冰冷的、非人的光芒驟然亮起。
他干裂的嘴唇無聲開合,沒有聲音,
但空氣中卻猛地凝出幾個扭曲、閃爍著金屬寒光的象形文字,像幾把淬毒的飛鏢,
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我激射而來!危險!神經(jīng)驟然繃緊。
幾乎是文字成型、殺意迸發(fā)的同一剎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洪流瞬間沖垮了我的意識堤壩。
視野邊緣猛地一暗,仿佛有人在我大腦的視覺皮層上強行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黑紗。緊接著,
一股奇異的“連接感”在腦海中炸開,如同冰冷的蛇順著脊椎滑下,
瞬間捕獲了對方那狂暴、混亂卻又帶著某種原始規(guī)則的力量本質(zhì)。復制!發(fā)動!
身體先于思考一步做出了反應。我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
對著那疾射而來的致命文字凌空一抓!“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我掌心前方爆發(fā)、坍縮。
那幾枚散發(fā)著金屬寒光、足以洞穿鋼板的象形文字,如同撞上了一堵隱形的橡皮墻,
去勢猛地一滯,隨即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強行揉捏、扭曲!
字體的結(jié)構(gòu)在虛空中發(fā)出瀕臨破碎的呻吟,棱角崩裂,光芒明滅不定,最終,
在距離我掌心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徹底崩解,化作一蓬閃爍著微光的塵埃,簌簌落下,
轉(zhuǎn)瞬消弭于無形。墻角那年輕人眼中的異光驟然熄滅,像是耗盡了最后一點燃料。
他身體猛地一挺,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絕望的嗚咽,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
重重砸在地板上,再無聲息。那些蠕動著詭異棱角的裂口也停止了變化,
凝固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非自然的雕塑狀態(tài)。成了。我收回手,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剛才強行攫取、復制并抹消那股力量時帶來的細微麻痹感。
每次復制他人的“替身”能力,都會帶來這種短暫的感官超載和難以言喻的“異物感”。
我彎腰,從工具腰包里摸出一副特制的、泛著微弱藍光的手套,熟練地戴上,
走向那具開始散發(fā)出微弱污染氣息的“殘骸”。真正的清潔工作,現(xiàn)在才開始。
“處理得還算干凈,林七。”一個沒什么情緒起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頭也沒抬,
繼續(xù)用戴著藍光手套的手在尸體上方虛劃著,
引導著空氣中殘留的、肉眼不可見的污染能量向掌心匯聚、壓縮。
一個微型的、由純粹精神力構(gòu)成的、布滿復雜回路的立方體囚籠在虛空中逐漸成形,
將那些躁動的能量死死禁錮其中?!巴踽t(yī)生,”我應了一聲,聲音同樣沒什么波瀾,“新貨?
”門口倚著門框的,正是圣心精神病院的主治醫(yī)師之一,王栩。白大褂一絲不茍,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永遠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靜,或者說,冷酷。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頂燈冷白的光。“嗯,三號特殊觀察區(qū)。編號‘久’。
”他報出一個代號,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污染源初步判定為‘謊言之神’的碎片殘留,活性極高,污染深度……前所未見。
寄宿體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叫小久?!薄爸e言之神?”我動作微微一頓,
眉頭不自覺地蹙起。這個名號在守門人的檔案里,屬于最高級別的危險存在之一。
祂的力量核心并非直接的破壞,而是對現(xiàn)實的扭曲和侵蝕,極其詭異難纏。
“碎片殘留就能達到這種深度?寄宿體還活著?”“活著,但狀態(tài)很微妙。
”王栩的目光掃過墻角那具被我壓縮成能量囚籠、正逐漸消散的尸體,
像是在做某種無聲的對比,“她的‘替身’能力已經(jīng)初步覺醒,
根據(jù)有限的觀測數(shù)據(jù)……非常棘手?!彼D了頓,
似乎在斟酌用詞:“初步命名為——‘真實謊言’。其表現(xiàn)是,她所‘編織’的謊言,
會強行覆蓋并扭曲局部現(xiàn)實,使其成為‘真實’。換句話說,她‘說’出來的謊言,
在生效范圍和時間內(nèi),會變成不可違逆的事實?!笨諝夥路鹚查g凝固了。
我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猛地抬頭看向王栩。病房里濃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話語中蘊含的那種令人骨髓發(fā)冷的恐怖力量?!敖^對真實……的謊言?
”我重復了一遍,每一個字都像冰棱砸在心上。
這種能力……簡直是為“謊言之神”量身定做的溫床!一旦神明的意志徹底復蘇,
借助這個能力……后果不堪設(shè)想!整個世界都可能變成祂隨心所欲涂抹謊言的畫布!
“她的病房在哪?”我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跟我來?!蓖蹊蜣D(zhuǎn)身,
白大褂下擺劃過一個利落的弧度。三號特殊觀察區(qū)位于地下三層,
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空氣里彌漫著無菌環(huán)境特有的冰冷氣息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隔著高強度單向玻璃,
我看到了那個蜷縮在巨大觀察室中央的女孩。小久。瘦小得可憐,
穿著一身寬大得極不合身的藍白條紋病號服,更顯得她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蒼白的臉頰深陷下去,襯得那雙眼睛格外的大,卻空洞得沒有一絲神采,
茫然地聚焦在虛空中某個不存在的點上。她的嘴唇不停地翕動著,
像是在無聲地、反復地訴說著什么,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觀察室里除了角落一張孤零零的病床,空無一物。墻壁、天花板、地板,
都覆蓋著一層特制的、能吸收精神波動的暗啞材料。然而,就在這單調(diào)壓抑的空間里,
一些極其微小卻又極度不協(xié)調(diào)的“變化”,正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著。
一只本該是塑料材質(zhì)、放在墻角充當監(jiān)控攝像頭的黑色甲蟲模型,其光滑的塑料外殼上,
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生長出了一圈極其細微、但絕對真實的金屬絨毛。
那絨毛在頂燈的冷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屬于金屬的質(zhì)感。另一處,
靠近小久腳邊一小塊灰白色的地面,顏色正極其緩慢地、以一種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速度,
向著某種生物內(nèi)臟般的、濕潤的暗紅色轉(zhuǎn)變。那顏色還在微微地、有節(jié)奏地搏動著,
如同活物。最詭異的是天花板一角。一小塊區(qū)域,空氣的密度似乎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光線在那里產(chǎn)生了肉眼可見的、水波般的輕微折射扭曲。仿佛那一小塊空間本身,
正在緩慢地“融化”或者“液化”。這些變化都極其微小,范圍不超過一個巴掌大小,
并且進展緩慢,似乎受到某種無形的限制。但它們的存在本身,
就是對物理法則無聲的嘲弄和踐踏。這就是“真實謊言”的力量?在無聲的囈語中,
將虛假的想象,一點點、頑固地烙印進現(xiàn)實本身?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脊椎悄然爬升。
這不是簡單的破壞,這是對“現(xiàn)實”根基的蛀蝕!一旦失控,
或者被蘇醒的神明意志主導……我下意識地調(diào)動起一絲精神力,
嘗試去感知小久身上那股隱晦而龐大的力量。就在我的精神力觸角小心翼翼探入觀察室,
試圖捕捉那混亂力量場的核心頻率時——“嗡!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無盡混亂與惡意囈語的龐大意志,如同潛伏在深淵下的巨獸,
猛地被驚醒!它順著我探入的精神力,狂暴地反撲過來!
那意志中充滿了褻瀆的狂笑、扭曲的承諾和足以碾碎靈魂的威壓!“呃!”我悶哼一聲,
猝不及防,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額頭上,眼前猛地一黑,無數(shù)混亂的光斑炸開。
腳下踉蹌著后退半步,太陽穴突突直跳,尖銳的刺痛感瞬間貫穿了整個顱腦。
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皠e輕易嘗試直接探測?!蓖蹊虻穆曇粼谂赃呿懫?,
依舊沒什么溫度,卻帶著一絲警告,“她體內(nèi)的‘東西’,對任何靠近的力量都極度敏感,
而且……極具攻擊性和污染性。你的復制能力,
是理論上唯一可能接近、解析并最終對抗其核心的手段?!蔽掖丝跉猓?/p>
壓下腦海里的劇痛和翻騰的惡心感,抹去額角的冷汗,
再次看向玻璃后那個瘦小、茫然的身影。復制她的能力?
復制那個能將謊言化為現(xiàn)實的恐怖力量?這個念頭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瘋狂。
“代價呢?”我盯著王栩鏡片后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聲音沙啞地問。復制這種級別的能力,
不可能沒有代價。守門人的鐵則之一:力量從不會憑空而來,每一次索取,
都伴隨著沉重的砝碼。王栩沉默了片刻。他走到旁邊的控制臺前,
手指在冰冷的金屬面板上敲擊了幾下。觀察室墻壁上嵌入的一塊屏幕亮了起來,
上面開始快速滾動播放一些經(jīng)過處理的、模糊不清的錄像片段。畫面中,
有時是另一個守門人(從制服細節(jié)能辨認出來),
有時是一些被臨時征用的、精神力較強的囚犯。他們在實驗室嚴密的防護下,
嘗試接觸某種高度濃縮的、模擬小久精神污染頻率的能量源。每一次接觸,無論成功與否,
實驗結(jié)束后,這些人都表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異常。一個中年男人,在實驗后茫然地站在走廊里,
反復詢問身邊的研究員:“我……我妻子今天生日嗎?她叫什么名字?
”眼神里充滿了孩童般的困惑和無助。另一個年輕些的,
則對著一本攤開的相冊歇斯底里地咆哮:“這不是我!照片上這個人是誰?!
我根本不認識他!”他瘋狂地撕扯著照片,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怪物。更有一個,
呆呆地坐在輪椅上,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當護士試圖推他去活動時,
他只會機械地重復一句話:“編號……我的編號是多少?
報告……我的報告還沒寫完……”屏幕上最終定格在一份簡潔而殘酷的評估報告總結(jié)頁上。
紅色的粗體字異常刺眼:「接觸‘真實謊言’類高階精神污染源,
強行解析、模擬其能力頻率,將導致不可逆的神經(jīng)突觸信息剝離?!?/p>
「表現(xiàn)為:永久性、隨機性記憶片段喪失。」「喪失程度與接觸深度、模擬強度呈正相關(guān)。」
「警告:存在徹底認知清零風險?!勾鷥r……是記憶。永久地、隨機地失去記憶的碎片。
每一次復制、每一次使用那“真實謊言”的力量,都是在自己的生命畫卷上,
用橡皮擦狠狠抹去一塊??赡苁峭甑臍g笑,可能是某個重要的人的名字,
可能是昨天晚飯的味道,也可能是……“我是誰”這個最根本的答案。
我死死盯著屏幕上那行冰冷的紅字,又緩緩轉(zhuǎn)向玻璃后那個無知無覺的女孩。
巨大的壓力如同冰冷的鐵箍,死死勒住了心臟。對抗謊言之神,需要這柄雙刃劍。但這柄劍,
會先一步凌遲我自己?!懊恳淮问褂?,都會隨機、永久地失去一段記憶。
”王栩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清晰地在我耳邊重復著這份冰冷的判決,“你,
還要復制嗎?”地下三層的巨大觀察室里,冰冷得如同墓穴。
我和小久之間隔著大約十米的距離,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
王栩和其他幾名穿著厚重防護服的研究員守在門外,
通過監(jiān)控和儀器嚴密地關(guān)注著里面的一切。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內(nèi)外,
只剩下頂燈嗡嗡的低鳴,像是某種倒計時的背景音。小久依舊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瘦小的身體裹在寬大的病號服里,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落葉。
她蒼白的嘴唇依舊在無聲地翕動,空洞的眼神茫然地對著虛空。但這一次,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龐大、混亂、充滿惡意的意志,正蟄伏在她脆弱的軀殼深處,
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熔巖,不安地涌動著。每一次她嘴唇的翕動,
都像是一次微弱的信號釋放,引得那股意志的躁動加劇一分。不能再等了。我深吸一口氣,
那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和金屬味道的空氣刺入肺腑,強行壓下心臟擂鼓般的跳動。復制!
必須復制她的能力!這是唯一能靠近那核心、唯一可能找到對抗神明方法的途徑!
精神力如同最堅韌的蛛絲,被我小心翼翼地、極度緩慢地從意識深處抽離出來,
凝聚成一條無形的觸須。
的精神力場——那是由小久體內(nèi)那個恐怖存在無意識散發(fā)出的、混亂而強大的精神污染力場。
每前進一寸,都像是在粘稠的瀝青中跋涉。無數(shù)混亂的囈語、褻瀆的低笑、扭曲的畫面碎片,
如同冰冷的毒針,瘋狂地沖擊著我的精神屏障。視野邊緣開始出現(xiàn)不穩(wěn)定的閃爍和黑斑,
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帶來一陣陣尖銳的脹痛。
近了……更近了……我的精神觸須終于艱難地觸碰到了小久身周那股獨特力量的核心頻率。
那感覺……冰冷、滑膩、充滿了不祥的彈性,像是一條冬眠毒蛇的脊背。就在觸碰到的瞬間!
“轟——!”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冰冷意志,帶著被褻瀆者冒犯的滔天怒火,
猛地從小久身體深處爆發(fā)出來!那不再是之前感知到的蟄伏狀態(tài),
而是如同深淵海嘯般狂暴的蘇醒!整個觀察室的光線驟然扭曲、黯淡,
墻壁和地面似乎都在無形的力量下呻吟、變形!
空氣中憑空凝出無數(shù)細小的、閃爍著詭異光澤的符文碎片,它們瘋狂旋轉(zhuǎn)、碰撞,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呃啊——!”劇烈的沖擊如同無形的攻城錘,
狠狠砸在我的精神核心上!喉嚨里瞬間涌上濃重的血腥味,
眼前徹底被黑暗和混亂的光斑吞噬。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熬妫【裎廴鹃撝导彼倥噬?!
超過安全閥值!”門外的擴音器里傳來王栩急促、卻依舊竭力保持冷靜的聲音,
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不行……還不能退……”我咬緊牙關(guān),牙齦都滲出了血絲,
腥咸的味道在口腔里彌漫。額頭的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復制!必須完成復制!
機會只有這一次!我強行穩(wěn)住幾乎要潰散的精神,不顧那海嘯般沖擊帶來的劇痛和眩暈,
將全部意志凝聚在那條精神觸須上!模仿!解析!
捕捉那混亂核心中唯一的、屬于“真實謊言”本源的規(guī)則頻率!
如同在狂怒的颶風中試圖抓住一根特定的稻草!
精神觸須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劇烈震顫、扭曲,幾乎要被撕碎!每一次試圖鎖定那核心頻率,
都被更狂暴的混亂力量沖開!大腦深處傳來神經(jīng)纖維被強行撕裂般的劇痛!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是酷刑。視野徹底模糊,只剩下精神層面那場慘烈的拉鋸戰(zhàn)。
“嗡——!”終于!在意識即將被徹底沖垮的臨界點,
一股冰冷、滑膩、帶著某種絕對“確定性”的奇異力量,
被我那瀕臨破碎的精神觸須死死捕捉、纏繞、強行拖拽了回來!
它像一條活著的、劇毒的冰蛇,瞬間鉆入我的意識深處!復制!完成!“呃!
”我猛地彎下腰,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喉嚨里涌上的腥甜再也壓制不住,“噗”地一聲,一小口鮮血噴濺在冰冷的地板上,
綻開一朵刺目的暗紅之花。成功了……代價也來了。
大腦里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冰錐在狠狠攪動。劇痛之后,
是一種突兀的、令人心悸的“空落落”感。就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
被粗暴地剜去了一小塊,露出了底下刺眼的空白畫布。我茫然地抬起頭,
看向觀察室角落那張孤零零的病床。就在剛才,我還清晰地記得,那是昨天下午,
我和另一個清潔工老張一起費力搬進來的,因為舊的病床被某個狂躁期的病人砸壞了。
老張還抱怨了一句腰疼,我順手遞給他一貼膏藥……老張?老張是誰?記憶的畫面清晰如昨,
畫面中那個遞膏藥的人……那個模糊的輪廓……他的名字……他的臉……關(guān)于他的一切信息,
都消失了!那片記憶區(qū)域,只剩下一個突兀的、邊緣焦黑的空洞!
連同那張病床搬進來的具體日期、老張抱怨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無法讀取的亂碼!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這就是代價?隨機地、永久地抹去一段記憶?一個活生生的人,
一個并肩工作過的同事,就這樣……被從我的生命里硬生生“刪除”了?
一股冰冷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心臟,比剛才對抗那神明意志時更加刺骨。“林七!情況如何?
”王栩的聲音再次從門外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艱難地直起身,
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嘶啞得厲害:“能力……復制到了。代價……生效了。
”我指了指那張病床,又指了指自己空白的記憶區(qū)域,沒有過多解釋。王栩沉默了一瞬,
通過監(jiān)控,他顯然看到了我剛才的慘狀和此刻的茫然。
“記錄第一次代價:失去關(guān)于‘同事老張’及相關(guān)事件的記憶片段。
”他冷靜地對著設(shè)備說道,像是在記錄一個普通的實驗數(shù)據(jù)?!艾F(xiàn)在,
嘗試與小久建立淺層精神連接,穩(wěn)定她的意識場,壓制污染源的躁動!
這是你復制能力的第一個應用測試!”穩(wěn)定意識場?壓制躁動?
我看向依舊蜷縮在地、身體卻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的小久。她體內(nèi)那股神明的意志,
因為剛才我的強行復制而徹底狂暴了,正在瘋狂沖擊著她脆弱的精神壁壘。
她的嘴唇翕動得越來越快,無聲的囈語仿佛化作了實質(zhì)的利刃,切割著周圍的空間。
觀察室角落,一小塊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不是物理性的破壞,而是憑空“消失”了,
露出下面一片翻滾著灰色霧氣的虛無!不能再猶豫了!
我強忍著大腦的抽痛和記憶被剜去的眩暈感,
將剛剛復制到的那股冰冷、滑膩的力量——屬于“真實謊言”本源的力量,
小心翼翼地引導出來。這股力量極其詭異,它不像火焰般灼熱,也不像寒冰般刺骨,
而是一種絕對的、漠然的“確定性”。它仿佛在說:我說它是,它就必須是。
我集中全部精神,將這股力量凝聚成一個極其微弱的、無形的“錨點”,然后,
將它小心翼翼地投向小久那混亂、瀕臨崩潰的意識核心。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沒有能量的爆鳴。那個無形的“錨點”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一滴冷水,
瞬間引發(fā)了更劇烈的反應!“呃啊——!”小久瘦小的身體猛地弓起,
發(fā)出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叫!她空洞的眼睛驟然瞪大,瞳孔深處,
那冰冷非人的神性光芒瘋狂閃爍、暴漲!
一股更加強橫、更加混亂、充滿褻瀆意味的精神沖擊波以她為中心,
如同無形的海嘯般轟然爆發(fā)!“轟??!”整個觀察室劇烈震動!
墻壁上特制的吸波材料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大片大片的涂層龜裂、剝落!
天花板上的燈管噼啪炸裂,碎片如雨落下!空氣中凝結(jié)的符文碎片瞬間變得狂暴,
如同無數(shù)旋轉(zhuǎn)的刀片,切割著一切!地板上的裂縫如同活物般蔓延,
更多的區(qū)域開始塌陷、消失,露出下面翻滾的灰色虛無!“警告!能量過載!污染指數(shù)失控!
觀察室結(jié)構(gòu)即將崩潰!”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地下空間!失敗了?還是……反而刺激了祂?
!我首當其沖,被這股狂暴的神明意志沖擊波狠狠掀飛!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
重重撞在身后的合金墻壁上,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徹底一黑,
意識幾乎瞬間被那無盡的混亂和惡意囈語淹沒!“不……不對……”在意識沉淪的邊緣,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亂!強行“穩(wěn)定”是命令!是強加!
而“謊言”……它的本質(zhì)不是命令,是“覆蓋”和“扭曲”!是欺騙現(xiàn)實本身!拼了!
我用盡最后一絲清醒的意志,強行驅(qū)動那股冰冷滑膩的力量,
不再試圖去“穩(wěn)定”小久混亂的意識,而是對著她、對著她體內(nèi)那個瘋狂的神明意志,
對著這片正在崩潰的空間,
發(fā)出了一個微弱卻無比“確定”的意念:「我說……此地的混亂……從未發(fā)生?!箾]有聲音,
只有意念的傳遞。“嗡——!”一股無形的、卻帶著絕對“真實”力量的波紋,以我為中心,
瞬間掃過整個狂暴的觀察室!時間仿佛被按下了詭異的倒帶鍵。
那狂暴旋轉(zhuǎn)、切割一切的符文碎片,驟然凝固,隨即如同倒放的影像般,一片片重新聚合,
消散于無形。塌陷、消失的地板區(qū)域,翻滾的灰色霧氣瞬間收縮、平復,
堅固的地面如同幻影般重新“生長”出來,覆蓋了虛無。龜裂剝落的墻壁涂層,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撫平,裂紋彌合,剝落的部分倒飛回原位。炸裂的燈管碎片從地面飛起,
重新組合成完整的燈管,穩(wěn)穩(wěn)地嵌回天花板,燈光重新亮起。小久弓起的身體猛地一松,
癱軟下去,那凄厲的尖叫戛然而止。她瞳孔深處瘋狂閃爍的神性光芒如同被強行掐滅的燭火,
瞬間黯淡下去,只剩下空洞和茫然?;靵y狂暴的意識場如同被凍結(jié)的沸水,瞬間平息、凝固。
整個觀察室,在短短一兩秒內(nèi),從瀕臨崩潰的邊緣,恢復到了……“混亂從未發(fā)生”的狀態(tài)!
成功了!用謊言覆蓋了現(xiàn)實!
“呃……咳咳……”巨大的脫力感和更加劇烈的頭痛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順著墻壁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腔火辣辣地疼。
眼前陣陣發(fā)黑。更可怕的是,大腦里再次傳來那種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剝離”感。這一次,
消失的不是某個人的記憶……而是一種味道!
一種非常非常熟悉、帶著陽光暖意的……烤紅薯的香甜味道!是誰曾經(jīng)在寒冷的冬天,
把熱乎乎的烤紅薯塞進我手里?那個模糊的身影……連同那份溫暖和香甜……都消失了!
記憶的畫卷上,又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代價……又一次支付了。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大口喘息,看著恢復“平靜”的觀察室和重新變得茫然安靜的小久,
心底沒有半分成功的喜悅,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荒蕪。每一次使用這力量,
都是在親手埋葬過去的自己。圣心精神病院的地下深處,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金屬蜂巢。
我靠在三號特殊觀察室外冰冷的合金墻壁上,
劇烈的頭痛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鋼針在顱內(nèi)反復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隱隱作痛。
剛才強行發(fā)動“真實謊言”覆蓋掉觀察室的崩潰,
代價不僅僅是失去了一段關(guān)于冬日烤紅薯的溫暖記憶,更帶來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透支。
“記錄第二次代價:失去與‘冬日烤紅薯’相關(guān)的味覺記憶及關(guān)聯(lián)人物片段。
”王栩的聲音透過墻壁上的通訊器傳來,冷靜得像是在播報實驗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