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葉從青年點回到家，離家三年，家里看似變化很大，可實際上也沒什么變化，其實變化都是人的內(nèi)心。奶奶去世了，楊貴福明顯的憔悴，母親的白發(fā)又多了，二葉和楊貴福的關(guān)系顯得有些緊張，三葉，四葉，和小柱都長高了很多，楊貴?？匆姶笕~回來，難得地還露出些笑容，他對大葉說：“大葉回來了，該上班了，正好能和二葉好好地說說話，也勸勸二葉，二葉的脾氣我有點扛不住了。”說完自己呵呵地笑。
大葉試探地問：“爸，二葉怎么了？”
楊貴?；卮鹫f：“因為我讓她去當(dāng)環(huán)衛(wèi)工人和我慪氣呢。天天和我鬧。”
一旁的二葉聽見楊貴福的話馬上就來情緒了，她對楊貴福說道：“誰叫你自作主張啊，再說了，環(huán)衛(wèi)工人多丟人啊?！?/p>
楊貴福一臉堆笑地說：“看看，這又來了，天天地跟我這樣。”
大葉不知道怎么去勸。無奈的也苦笑一下。
二葉問大葉：“你是不是要去媽廠上班啊，高慶美李慧還有你們一起下鄉(xiāng)的幾個同學(xué)都去哪里了呀？”其實二葉只想打聽一下張濤的去向。
大葉說：“只有李慧定下來去街道，其他的都還沒定下來吧?！?/p>
回城后，李慧最先去街道報到上班了。
這天，大葉還沒去報到上班，高慶美約了大葉出來，她有些心事想找個人說說。
高慶美一看見大葉就苦著臉說道：“我媽讓我去紡織廠，可我不想去，咋辦呀？”
“你想去哪呀”大葉忙問。
“我不想和我媽一個廠，要不我也去鋼廠，咱倆還能在一起。李慧去了街道工作，跟我們就算是分開了。”高慶美眨巴眨巴眼睛說道。
“那你媽能同意嗎？我倒是希望咱倆能在一起?！贝笕~回問她。
高慶美神秘又羞澀的說道：“張濤問我想去哪，他說我去哪他就跟我去哪，他說想追求我，你覺得他是認(rèn)真的嗎？”
大葉調(diào)侃道：“那你不想去紡織廠是怕跟你媽一個廠，影響你處對象呀？”
高慶美睜大眼睛說道：“這你都猜到了？所以我想去鋼廠?！?/p>
果然，高慶美選擇了鋼廠，張濤也同樣選擇了鋼廠，讓大家沒想到的是，趙軍，也選擇了鋼廠。
他們四個人是同學(xué)，又是青年點的戰(zhàn)友，現(xiàn)在又成了一個工廠的同事。
一晃，李慧已經(jīng)上班一周了，她都沒有長虹的任何消息。
這天休息，李慧去高慶美家里，剛好高慶美今天休班，李慧看見高慶美像看見救星一樣，李慧抓著高慶美的胳膊說道：“每天上班看不見你們，還是不習(xí)慣啊，我好懷念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啊?！?/p>
高慶美看她那樣，調(diào)侃道：“只是懷念某一個人吧?！?/p>
李慧一臉被高慶美看穿后的無奈：“我都告訴她我家地址了，到現(xiàn)在都沒消息，也不知道他去哪上班了?！?/p>
高慶美提醒道：“他跟孫有志關(guān)系好，孫有志應(yīng)該能有他的消息吧？”
李慧撇撇嘴說：“我怎么好意思去問呀？再說我和孫有志也沒聯(lián)系啊？”
高慶美壞笑著說道：“啊，原來是想讓我?guī)湍惆。俊?/p>
李慧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了，你到底去紡織廠了嗎？”
高慶美笑呵呵地說：“沒有，我去鋼廠了和大葉一個廠，還有張濤和趙軍也是，我們幾個現(xiàn)在又是同事了。”
李慧聽完高慶美的話投來羨慕的目光說道：“真是羨慕你們幾個，張濤看來對你是真的有想法，他開始行動了嗎？”
李慧的話問的高慶美不好意思了：“算開始吧，現(xiàn)在我們倆一個班，中午在食堂一起吃飯，下班他送我回家。”
李慧也調(diào)侃她說道：“張濤的動作挺快呀！”她說完嘆了一口氣。
高慶美安慰她說道：“我讓張濤問問孫有志，他們都有聯(lián)系的?！?/p>
李慧點了點頭，她又問，大葉挺好吧，我都有點不好意思找她了。
“大葉挺好的，大葉跟趙軍一個班，你也別想太多了，哪天大家都休息我們在約幾個同學(xué)聚聚?！备邞c美說著。
李慧拍手說道：“好啊好啊，我也好想知道大家都去哪上班了，你們張羅好了告訴我。”
楊二葉知道了張濤跟大葉都在鋼廠上班后，對楊貴福的意見更大了，她心里說不出的苦悶，她是那么的羨慕大葉能跟張濤一起下鄉(xiāng)，現(xiàn)在他們又在一個工廠上班。她好想和大葉交換身份。
孫有志和長虹一起回城的，公共汽車進了城里，孫有志沒有馬上回家，他還是想問問長虹工作的事。
孫有志對長虹說道：“長虹，你想好去哪了嗎？你家人有什么建議嗎？”
長虹知道孫有志是真正的關(guān)心自己，他搖著頭，表情有些苦悶：“我家里幫不上我什么，我媽是個臨時工，我沒有爸?！遍L虹和孫有志選擇性的說了家里的情況，他實在不想說自己的爸爸是個勞教犯。
孫有志很是同情地說道：“長虹你家里情況你也別難過，這些也不是你選擇的，我回家讓我爸幫忙問問交通局的招工，如果能推薦的話也推薦你去應(yīng)聘?！?/p>
長虹聽了孫有志的話點點頭說：“謝謝你，有志?！?/p>
孫有志有點好奇地問：“對了，長虹你和李慧這回能公開處對象了吧，那個女孩挺好的?！?/p>
長虹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孫有志說道：“你發(fā)現(xiàn)我倆的關(guān)系了？”
“早發(fā)現(xiàn)了，只是沒戳穿你?！睂O有志笑著說道。
長虹有點憂郁的說：“我希望能和她當(dāng)一輩子農(nóng)民?？墒乾F(xiàn)在回城了，我覺得我配不上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孫有志再沒多說什么，他給長虹留了家里地址說道：“你后天下午五點鐘來我家找我，千萬別忘記了。”
長虹連連點頭說：“我肯定準(zhǔn)時。”
長虹直奔回家的方向，他到家時已經(jīng)是晚飯的時間，柳芳芳剛好在家，她表現(xiàn)很是平靜，看不出來有多開心的樣子，長虹也是習(xí)慣了。
她語氣很平靜地說：“長虹回來了，工作找好了嗎？”
長虹簡單的：“嗯”著。算是回答。
“彩霞怎么還沒放學(xué)”。長虹接著問了一句。
“她呀，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來，成天不著家，隔三差五的不在家住?！绷挤家彩呛芷届o的告訴長虹。
長虹聽完，覺得有點火冒三丈，語氣又急又躁：“她不是應(yīng)該上學(xué)嗎？”
柳芳芳語氣依舊平靜：“應(yīng)該早就不念了吧?！?/p>
長虹的火氣一下就冒出來：“她念不念書你都不知道嗎？我下鄉(xiāng)之前和你說過的，希望你管管她?！?/p>
“你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我能管得的了地嗎？”
長虹和母親正說著，彩霞的聲音和人就一同進了屋子。
“大老遠就聽見你說話，干嘛那么大聲，你回來，還走嗎？”
長虹看著進門的彩霞，有點不敢認(rèn)，三年沒見，是個大姑娘了，打扮的很成熟，說話竟也沒叫一聲哥，那股子淡定勁和母親像極了。
長虹看著彩霞有些發(fā)愣，心里有些悲涼。
“色相老馮今天沒在啊”？彩霞看長虹沒說話，又說了一句。
長虹有點懵，心里有些涼，但還是問彩霞：“你中學(xué)不念了嗎？”
彩霞輕飄飄地說：“學(xué)不下去，早不念了?！?/p>
就在此時，門外面又進來一個男人，有點老，有點禿。
長虹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彩霞看著這個男人說道：“色相老馮，這個是我哥?！?/p>
長虹大概明白了，這個老男人的身份。
他打量著老馮，老馮滿臉堆笑地說：“是長虹回來了，你們都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做飯?！?/p>
一旁的柳芳芳沒有任何解釋和說明。
彩霞對著長虹又說道：“你回來，我把床還你?！?/p>
說完彩霞拿了件衣服，開門而去，這一切，長虹好像都沒反應(yīng)過來，彩霞已經(jīng)走出家門，他卻還愣在原地。
長虹家里，以前柳芳芳和彩霞睡里屋的大床，他睡外屋飯桌旁邊一張單人床，大概是長虹下鄉(xiāng)后彩霞就睡這張長虹睡的單人床。
當(dāng)他緩過神，彩霞已經(jīng)走了老半天。
晚上，長虹躺在這單人床上，沒有一點睡意，彩霞，母親。李慧，還有母親屋子里的老馮，這些人占滿他的腦海，他們就這樣糾纏在他的身體和腦海里。
長虹如約來到孫有志家里。孫有志的父親也在家，她母親正在廚房做飯，長虹見狀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要走，孫有志趕忙拉他進來說：“就是讓你這個時間過來一起吃飯的。”
長虹趕緊和孫有志的爸爸媽媽問好。孫有志的爸媽趕緊把長虹讓進屋子里。
看見長虹面露疲憊，孫有志關(guān)心地問：“長虹，你看上去可沒什么精神頭呀，來，今天咱倆陪我爸喝點酒。”
孫有志的爸爸在交通局上班，是一個中層的領(lǐng)導(dǎo)，他聽說了長虹的情況，幫忙給推薦了崗位。
飯桌上，孫有志的爸爸對長虹說道：“長虹，我聽有志說你們倆在青年點里是最好的朋友，希望你倆以后再工作中也能互相幫助。”
長虹聽了孫有志爸爸的話，有點疑惑的看一眼孫有志。
孫有志笑著說：“我爸幫忙給你推薦了崗位，周一我們倆就能上班了，以后咱倆就能一起工作了，我們就是好朋友和同事了。”
長虹眼眶頓時紅了大半，他舉著酒杯敬了孫有志的爸爸，連說謝謝叔叔。
孫有志的爸爸看著長虹也疼惜地說：“長虹啊，我也聽有志說了你家的情況，你也別想太多，以后你和有志好好相處，有啥事相互幫襯幫襯”。
這頓飯，長虹喝的有點多，他享受著孫有志家這種家庭美好的氛圍，這種感覺太美好了，他竟忘記了和孫有志的爸媽都說了些什么，他只記得今天這酒讓他感到很享受，他喜歡上了這種暈暈的夢一樣的感覺。
長虹也算是開啟了他的新生活。只是每天下班回到家依舊讓他沉悶，彩霞偶爾回來換換衣服，老馮就這么隔三差五的住在家里。
長虹一直沒有去找李慧，每當(dāng)想到李慧時，長虹就看看李慧寫給他的地址。
苦悶中的長虹，學(xué)會了喝酒，酒能讓他忘記很多的痛，能讓他在夢里和李慧一起當(dāng)個農(nóng)民。
眼看國慶節(jié)假期就到了，這天高慶美問張濤：“十一放假咱們約幾個同學(xué)去南湖公園玩吧，也正好聚聚。”
張濤積極響應(yīng)地說：“是呀，大家該聚聚了，都上了一個月的班了，也沒見到趙軍幾回?！?/p>
南湖公園門口，張濤，高慶美，趙軍，李慧都到齊了，遠遠的看見大葉和二葉一起過來。
二葉看見大家主動打著招呼說道：“沒有邀請我，我不請自來的，我實在是太想你們了?！?/p>
張濤笑著說：“啥邀請不邀請的，大家都是同學(xué)，一起玩。”
二葉看見張濤打心眼里開心，她羨慕的語氣說道：“真是羨慕你們幾個，能一起下鄉(xiāng)，又能在一起工作，真好?！?/p>
李慧也趕緊拉住大葉說道：“大葉很久沒看見你了，我都想你了?！?/p>
大葉也笑著說道：“是啊，我也想你啊。”
張濤看見李慧調(diào)侃道：“李慧，你的那個他，跟孫有志一起去了交通局上班。家里地址大概是糧庫的家屬院。”
李慧聽了張濤的話有點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大葉聽到張濤的話臉色也有些輕微的變化。
幾個人都聽明白了，只有二葉有點懵，他看著李慧問道：“李慧，張濤說的是誰呀，難道你處對象了嗎？”
李慧被問的不好意思，她一邊向張濤揮著拳頭，一邊說：“處對象的可是你們兩個，正是熱戀呢?！?/p>
張濤一把摟過高慶美，扯著嗓子喊著：“是呀，是呀。正熱戀，我們倆天天都能看見，你是不是羨慕，你們現(xiàn)在是牛郎和織女吧?！?/p>
張濤說完，幾個人看著張濤和高慶美他倆那膩歪樣，都酸酸的起哄。
二葉聽著這話，心里來了個透心涼，她看向張濤和高慶美親昵的樣子，妒忌和羨慕占滿內(nèi)心，她不想當(dāng)個小丑，她突然就變著臉說：“我今天不跟你們聚了，你們好好玩，說完轉(zhuǎn)身就走?！?/p>
二葉的離開，大家都有點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大葉，大葉也是一臉無辜。
這一天李慧的興致不高，她心里想著，別人的愛，這么簡單，自己的愛，這么難。
大葉也是有些走神，李慧和大葉心里都想起了長虹。
李慧的內(nèi)心在煎熬，他不知道長虹為什么沒來找她，她心里有一萬個為什么想問長虹。
這天李慧請了假，提前到交通局大門口，她一定要見到長虹，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下了班，長虹和孫有志并肩走著，還一邊說著話，是孫有志先看見了大門外面角落里的李慧，他拉了一下長虹示意他向大門外面看，長虹抬眼，他也看見了李慧，他朝思暮想的李慧。
孫有志識趣地和李慧打個招呼就獨自離開了。
李慧等長虹過來，就撲進長虹懷里，喃喃地說著：“長虹，你怎么這么久都不來找我?！?/p>
長虹也緊緊地抱著李慧，只是緊緊地抱著。
不知道他們抱了多久，李慧看著長虹問道：“回城都一個多月了，你為什么不去找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呀？”李慧說完就流下了眼淚。
長虹重新又抱起李慧，他抱著李慧說道：“我沒忘記你，我也是天天想你。做夢都想?！?/p>
李慧真實的感受著長虹的擁抱，聽著長虹的話。她說道：“以后能不能不分開這么久。我不想這么煎熬，我想天天都看見你。”
長虹還是緊緊的抱著李慧，聽她說著話。
長虹送李慧到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李慧拉著長虹的手撒嬌 說道：“長虹，你下回什么時候來找我呀？”
長虹憂郁的看著李慧說道：“你想我的時候，我就出現(xiàn)?！?/p>
長虹回到家躺在床上，想著李慧的樣子，他內(nèi)心激動的感覺到現(xiàn)在都還在，可是見到了那么想念的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那么多想問的話，竟然一句都沒問出來。
長虹這一秒還感覺到李慧的體溫，下一秒就覺得已經(jīng)失去李慧。他就這么矛盾著，他躺在床上感覺有些煎熬，他坐起來，就看見了桌上的半瓶白酒，他拿起酒瓶對著嘴就喝了一大口，又是一大口，他內(nèi)心依舊煩躁，心里有些揮不去的陰霾，他喝掉了半瓶白酒，他醉暈暈的仿佛躺在云霧里，他看見了李慧。
李慧美滋滋的去上班，李慧的爸爸看著女兒的變化，前幾天還耷拉著腦袋，今天就美滋滋的，他預(yù)感到，女兒可能是戀愛了。
李慧每天上班都充滿期待，她想這周休息，長虹肯定會來找自己。
星期天休息，長虹正去李慧家的路上。遠遠地看見彩霞和幾個男男女女一起走著，其中一個男孩的一只手還搭著彩霞的肩膀，彩霞手里掐著半只煙，他走近些，看著那幾個男孩不三不四的樣子，他頓時火冒三丈，他快步走過去，拽掉搭在彩霞肩上的手臂，嚷叫道：“拿開你的手?！?/p>
這幾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和動作都嚇了一跳，那個男孩反應(yīng)過來怒聲道：“你他媽的是誰啊。敢跟我這么說話?！?/p>
長虹也懶得搭理他，他向彩霞喊道：“你一天天的不學(xué)好，都跟這些人混是不是？”
那個男孩看向彩霞問道：“誒，我說霞子，這人是誰啊？”
彩霞看著長虹，平靜且壞壞的說道：“肯定是想追求我的人唄?！?/p>
“你都說的什么話，你真是不學(xué)好一點，跟我回家?！遍L虹氣的說話都有些發(fā)抖。他一邊說一邊去拉彩霞。
那幾個小伙子看到他要拉彩霞，起哄說道：“怎么的，還想動手啊，要不哥幾個陪你練練?！?/p>
彩霞看看長虹說道：“你趕緊走吧，你一個人也打不過他們。別纏著我了。”說完竟呵呵地笑起來。
“你，金彩霞，我說你什么好呢?！遍L虹氣到語塞。
一幫人起哄似的走開了，長虹原地發(fā)呆，感覺自己的心臟要被氣出來一樣。
長虹氣到已經(jīng)沒有心情去找李慧，他越想越生氣，他看彩霞的樣子，有點扎心，妹妹這不是毀了嗎？
他折回家，在附近買了一瓶白酒，他回到家里，就這么一個人喝著酒，想著彩霞和那幾個人的樣子，他內(nèi)心的痛不知道怎么形容。
李慧就安靜的在家等著，時不時的到胡同口張望幾眼，她就從滿面桃花等到了烏云密布。她很失望，也很生氣。
又是一個星期休息，長虹還是沒來找李慧，李慧有些坐不住了，她想去找長虹，可是又一想，自己已經(jīng)主動去找他一回了，李慧耐著性子又等了一個星期，長虹還是沒有來。
李慧數(shù)著時間，整整一個月，長虹不見身影。
李慧來到了大葉家，大葉看見李慧有點意外。李慧看見大葉眼淚就下來了。
大葉嚇了一跳急切地問：“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p>
李慧哭著說道：“大葉，你是不是也喜歡長虹。”
“什么？我喜歡長虹”。大葉實在被這句話意外到了。
李慧哭著說道：“在青年點時，我覺得你看長虹的眼神和看別人的不一樣，你還經(jīng)常故意躲著我，你是不是也喜歡長虹?！?/p>
大葉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大葉問她：“你和他是分手了嗎？”
李慧抽泣著說：“和分手差不多吧，他一次都沒來找過我”。
“其實你倆沒那么合適?！贝笕~說完這句，覺得有點不好，趕忙又補了一句說：“我覺得你們不夠相互了解?？赡苣銈儾惶线m?！?/p>
李慧疑惑地看著大葉，大葉眼里多了一種她難以理解的神情。
李慧的爸爸把李慧的情緒都看在眼里。他對李慧說道：“閨女，如果你談戀愛的話，家里是不反對的，如果你對他的家庭和個人都很認(rèn)可了解的話，就把他帶家里讓我和你媽也見一見?！?/p>
李慧聽了爸爸的話好像找到了見長虹的理由，她又去了交通局等長虹。
李慧看見長虹并沒有鬧小情緒，她溫柔地問長虹：“長虹，咱倆是不是處了兩年多了?！?/p>
長虹想起了青年點里的點點滴滴。點了點頭。
李慧繼續(xù)問道：“長虹，我們兩個相處了這么久，你從來都沒和我說過你的家人，現(xiàn)在我們回了城，都上班了，咱們能好好處下去嗎？”
長虹一聽到李慧說到家人，他的眼神更是憂郁，該怎么和她說自己的家庭呢？說自己是勞改犯的孩子嗎？長虹陷入了沉思。
李慧看著長虹的樣子又輕輕地問：“長虹，你是真心的愛我嗎？”
長虹慢慢的，又堅定的，點點頭，又不說話。
李慧意識到長虹的家庭肯定有他的難言之隱。
李慧又小心地說到：“長虹，我家里知道我處對象，我爸想要見見你，你有意見嗎？”
長虹一聽到見李慧的家長，有些慌亂：“我還沒準(zhǔn)備好見你家人。能在等等嗎？”
李慧有點委屈，她勾著長虹的脖子說：“那你能不能，不這么久才讓我看見你，你下周休息能找我嗎？或者你今天就答應(yīng)我，下周休息咱們就見面?！?/p>
長虹笑著說：“我要是不答應(yīng)，你是不是就不把手放下來?。俊?/p>
李慧撒嬌地說道：“長虹，我現(xiàn)在好怕到時候你不來。你別讓我失望好嗎？”
“好，好，我肯定去”長虹痛快的答應(yīng)。
李慧終于能和長虹經(jīng)常約會了。有好長一段時間，公園里，電影院里，都有他們的身影。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牽手走在每條大街小巷里，他們牽手逛遍了城市里的每一個公園。
這天，長虹下班回來看見有幾個小混混在家門口的胡同里，長虹知道肯定是在等彩霞。
進了家門，彩霞正要走，長虹一把拉住她，說道：“別和那些人混了，不上學(xué)就找個班上好不好?！?/p>
彩霞淡淡地說道：“管好你自己吧。你愛看那個色相老馮和她，你自己在家看，我不愛看?！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
長虹想著彩霞的話，無奈的搖了搖頭。
最近，長虹和李慧的感情似乎又回到了在青年點里時的甜蜜。可回到家，面對母親和彩霞的冷漠，還多著一個又老又禿的老馮，彩霞一口一口的叫他色相老馮，難道他對彩霞。。。長虹不敢往下想。
剛才他多想拉住彩霞，可是彩霞還是走了，長虹一屁股坐在床上，頓時，心里生出一股強烈地厭惡感，對這個家的厭惡，對母親的厭惡，對老馮的厭惡。他想到老馮，突然意識到，對呀，這是自己家，老馮住在這里，彩霞才沒地方睡。
他想到這里，抓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下去。他的每一口酒，都有能咽下而說不出的苦悶，一口、一口，直到把老馮剩的多半瓶酒都喝了下去，他感到身體開始燥熱。他的心里就藏著那么多的無名火。他想大喊，他想把心底的苦悶發(fā)泄出來。
這時。老馮拎著一包青菜進了家門，長虹看見他又老又禿的腦袋，想著這個家的破碎，他突然叫住了正要去做飯的老馮：“老馮，你走吧，以后別回我家了?！?/p>
老馮聞到長虹身上的酒氣，看看桌子上的空酒瓶，其實長虹喝他的酒，他早發(fā)現(xiàn)了，他是不在意的，有時候也故意剩些給他。
老馮一臉堆笑的說道：“長虹，你想喝酒，我給你做個菜。”
長虹聽見他沒回答自己的話，又大聲的說道：“我跟你說，以后別回我家了，你沒聽見嗎？”
老馮見長虹有些發(fā)怒，還是笑呵呵地說:“長虹，我對你媽是真心實意的。。。我。。”
長虹沒等他把話說下去，轉(zhuǎn)身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狠狠地，剁在了菜板上說道：“你聽不懂話嗎？我是讓你滾，就現(xiàn)在，馬上，立刻，給我滾，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家里?！?/p>
老馮嚇了一身冷汗，長虹通紅的眼睛瞪的老大，像被火苗吞噬一樣，他不敢停留，轉(zhuǎn)身出去了。
長虹的夢里，她和李慧牽手在田間地頭漫步，彩霞好像回到了幾歲時的樣子。
第二天，長虹下班到家，柳芳芳也在家，她看到長虹進門，冷著臉問道：“長虹，你對老馮做了什么？”
長虹也冷著臉回答道：“媽，你還沒跟我爸離婚吧，我不想在這個家里看見他?！?/p>
柳芳芳聽著長虹的話，被噎住了一下。
長虹見母親沒說話，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你能不能為我和彩霞著想一下，彩霞現(xiàn)在的樣子是誰造成的？”
柳芳芳也大聲說道：“都是我造成的，當(dāng)初我不該生下你們?！?/p>
“是啊，你確實不該生下我們，為什么讓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里，為什么？為什么？”
長虹不記得他和母親這一回又吵了多久，他又是吵累了，喝著酒睡去。
長虹好像已經(jīng)愛上了喝酒。
老馮離開后確實沒有再回來過，可他，每天下班在家?guī)缀醵紩湍赣H吵架，他和母親的關(guān)系變得更糟糕。
彩霞偶爾回來，他也會和彩霞吵架。他開始看哪哪都不順眼，看家里不順眼，看母親不順眼，看彩霞不順眼，他甚至對同事也看不順眼，無端地在單位和同事吵了好幾回。
他有好幾個星期沒找李慧了，他的內(nèi)心壓抑且瘋狂，他不知道怎么和李慧去說自己的家庭。好幾回，李慧都說她爸媽想要見他，他是那么想得到李慧父母的認(rèn)可，可是每當(dāng)聽見李慧說起她的爸媽時，那一臉幸福的樣子，他的內(nèi)心又是矛盾的，又是退縮的，他不敢，他也沒有勇氣去見她的父母。
這份感情在長虹的內(nèi)心開始變的搖擺，他有了想逃離的念頭，可是他那么愛李慧，他不想失去她，可是她又害怕李慧知道自己家庭的真相會嫌棄他，他就在這強烈的愛中咬著牙去逃避，去沉淪。
自回城以來，大葉都沒能和母親好好的說說話，今天剛好家里只有他們母女兩個。
大葉看著日漸衰老的母親，她坐到母親的身邊，語氣平和地問道：“媽，你和我親爸離婚后，見過我親爸嗎？”
葛玉蘭也很平靜的搖著頭說道：“沒見過?！?/p>
大葉看著母親的表情，她感覺母親應(yīng)該不知道父親的情況，她輕聲地問：“媽，你是不是特別的恨他？”
葛玉蘭還是平靜地?fù)u搖頭說道：“恨過，特別恨過，但是，現(xiàn)在不恨了，恨不動了。”
大葉竟突然的被感動到了：“媽、你知道嗎？他犯錯進了教養(yǎng)院?！?/p>
葛玉蘭愣了一下問：“什么時候的事？”
“應(yīng)該好多年了，我哥說他被判了17年?！?/p>
“你去看他了嗎？”葛玉蘭輕聲地問了一句。
“我沒去，那個田金寶和我哥去看了，是奶奶非讓他去?！?/p>
葛玉蘭有些思索的樣子，停頓片刻，她揉了揉眼睛，聲音似乎也有些輕微的變化：“你怎么沒去看看他？”
大葉的語氣也有些變化：“我有點恨他！媽，你知道嗎？他和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和我在一個青年點?！?/p>
葛玉蘭又是一愣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葉說道：“以前爺爺奶奶一直都沒接受那個女人和孩子，爺爺去世后，我哥去教養(yǎng)院里得到的消息，他讓我哥接受那個孩子，才知道原來他跟我在一個青年點里?！?/p>
葛玉蘭認(rèn)真地聽大葉說著。
“我一看見他就能想起來田金寶，我就有點恨他?！贝笕~的語氣里有些情緒。
葛玉蘭又揉了揉眼睛：“我能看見田金寶，我就是死了，也能閉上眼睛了?！?/p>
“他都讀了高中。就是成分不好，不讓考大學(xué)，可惜耽誤了。”大葉說著就嘆了一口氣。
葛玉蘭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那天孩子找來，剛見面說了幾句話，你爸就來脾氣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見這孩子?！备鹩裉m抹著眼淚，嘆著氣，眼神里盡是哀傷和疼痛。
大葉看母親難過的樣子，安慰母親說：“等以后我?guī)闳ド綎|看他。”
葛玉蘭嘆著氣，眼神里都是疼愛地看著大葉：“你也別恨你親爸了，想去看，你就去看看吧，媽也不攔著你?！?/p>
大葉不懂母親為什么就不恨他了，他對母親造成了那么大的傷害。怎么能說不恨就不恨了？
葛玉蘭看著大葉，又重復(fù)一遍說道：“別恨了，老天爺不是懲罰他了嗎?！?/p>
“這么說，那個孩子過的也不是太好。都別恨了，恨，讓人太累了。好好向前看，心里裝些美好，別裝著恨，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該處對象你也處對象吧?！?/p>
大葉想著媽媽的話，恨一個人確實很累，下鄉(xiāng)這三年，她為自己的身世苦惱著，他知道真相后，她恨著金國中，甚至恨起長虹，她在這些錯綜復(fù)雜的情感中糾纏著度過了三年，讓她的這三年的時光中沒感受到青春該有的快樂。
大葉在白天說的話，葛玉蘭扯起這二十年時光中的每一個鏡頭，它們清晰的浮現(xiàn)在葛玉蘭的深夜里。
身邊熟睡的楊貴福，傷口里的金國中，遙遠的田金寶，長明的眼神，膝下的大葉，二葉，三葉，四葉，小柱，填滿她的半生。
金國中殺出的這道傷口已經(jīng)要了她的命，她的靈魂。被抱走的田金寶沒有一刻被忘記，老楊家嫌棄大葉的每個眼神都是傷口上的那把鹽，長明裝出的每一個笑臉是她深夜里的每一滴眼淚。
楊貴福的這幾個孩子，有哪個不是自己的十月懷胎，哪一天不是邊捂?zhèn)谶吿蹛?，嘴角里的笑，?nèi)心里的痛。時間的大手，命運的齒輪，都向前，抓傷碾碎她的半生。她恨著，她也愛著，她治愈著，也重生著。
田金寶決定了去縣城里找工作，他想去縣城之前，來看看孟老師。巧珍給金寶帶上一包剛攤好的煎餅。金寶剛進孟老師家的院子，孟老師就迎了出來。孟老師看到已是成人模樣的田金寶，很是意外。那個一心想念大學(xué)的少年，應(yīng)該在縣里讀書才對啊。
孟老師一邊迎向金寶，一邊笑著說道：“這不是田金寶同學(xué)嘛?！?/p>
金寶也和孟老師問好，跟在孟老師后面進了屋子。
孟老師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金寶，等待金寶先開口說話。
“孟老師我來看看您，我只念到了高二，沒有參加高考，可我不想在家種地，想去縣城找個工作，想聽聽孟老師的建議?！?/p>
孟老師聽著金寶的話，一邊點頭一邊說：“想法很好，你念到了高中，去縣里找工作也容易些。有什么好的去處了嗎？”
“還沒有呢，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金寶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
“金寶啊，以你現(xiàn)在的學(xué)歷去縣城里當(dāng)個小學(xué)老師肯定沒有問題，有這想法的話，或許我能幫幫你。”孟老師建議地說。
“現(xiàn)在全國人民都在為建設(shè)祖國貢獻自己的力量，我也想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所以我更希望能在建筑方面學(xué)到新的知識?！苯饘毟挥屑で榈卣f著自己的想法。
孟老師知道金寶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聽了金寶的話，他也非常贊同金寶的想法。并鼓勵金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努力改變自己的人生。
1972年，秋天，金寶在縣城應(yīng)聘到一家剛成立的建筑公司，領(lǐng)導(dǎo)看金寶有高中的學(xué)歷，對他很是另眼相看。安排他到技術(shù)部門。金寶的加入成為現(xiàn)有技術(shù)部門學(xué)歷最高的年輕人。
此時公司在設(shè)計方面，都是靠幾個老工匠或者參考一些通用的圖紙。而現(xiàn)場施工也是靠工頭摸索著憑借經(jīng)驗去干。根本沒有具體的施工方案可以用。
金寶了解到這種情況后，他開始嘗試著整理出具體的施工方案，他把項目的基本概況，責(zé)任分工，施工的準(zhǔn)備，進度，方法，安全，還有設(shè)備的配置，等一系列的相關(guān)工作內(nèi)容都整理出文字。以方便公司接到每一個新的建筑任務(wù)時，現(xiàn)場的施工都能輕松的應(yīng)對。
公司的領(lǐng)導(dǎo)看到金寶交出的這些資料時，很是佩服這個年輕人，并開始讓金寶擔(dān)任這個部門的領(lǐng)導(dǎo)。
金寶也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讓他從一個青澀少年變成一個可以獨擋一面的強者。
金寶來縣城上班后一直都住在公司的宿舍，這一年，他只有去年春節(jié)放假時才回家呆上幾天。轉(zhuǎn)眼又是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他感嘆到，上班后的時間怎么就過的這么快呢？
九月初的天氣，一連很多天都是晴空萬里，可今天一早天空就沒有出太陽，陰沉的天氣，給人一種很煩悶又壓抑的感覺。金寶從宿舍走向辦公室的這一小段路上就已經(jīng)感覺到空氣里都散播著煩悶和壓抑。
金寶到了辦公室里，這種煩悶感覺似乎更強了，他有些沒心思工作，抬眼看向窗外，天空似乎更加灰暗陰沉，屋子里也更加陰暗，好像要有一場暴雨來臨。
金寶煩悶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就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奶奶，自從他偷跑去沈城后，母親就把自己抱養(yǎng)的身份告訴了奶奶，隨后奶奶就病倒了。春節(jié)放假回家時，奶奶的身體依舊沒有好轉(zhuǎn)，為這事，金寶內(nèi)疚了很久，他覺得這都是他惹的禍，從小奶奶對自己就是疼愛有加，和母親一樣總是換著法的哄自己高興。奶奶最常和自己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爸呀，就是單枝一個，到你這，又是單枝一個，金寶長大以后，可要找個能生養(yǎng)的媳婦，一定要多生幾個孩子?！?/p>
母親每次聽完奶奶的話，總是嗔怪地說道：“媽，您是嫌棄俺了嗎？”
奶奶每聽到母親這么問她，也總是笑呵呵地說：“沒有，沒有嫌棄你，俺得謝謝你給俺生個這么好的金寶?！?/p>
說完，他們婆媳都會一起大笑起來。
金寶正回憶的出神，好像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金寶尋聲看過去：“爸，你怎么來了？”金寶看見一身疲憊的田大壯。
“金寶，趕緊請個假回趟家吧，你奶奶好像要不行了”。田大壯看見金寶就急切地說道。
金寶和父親趕回家里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家里已經(jīng)來了好幾個親戚，他顧不上和母親說話，顧不上和幾個遠房的親屬打招呼，金寶一邊喊著奶奶，一邊直接奔向奶奶的房間。
此時的奶奶枯瘦的手無力地搭在床邊，半閉合的雙眼緊盯著門口的方向，干裂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念著誰的名字。金寶撲向奶奶，他抓起奶奶的手，他大聲叫著：“奶奶，奶奶，俺是金寶，俺是金寶??！你睜開眼睛看看俺??！”
剛才還氣息奄奄，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的奶奶，似乎感受到了金寶的呼喚，她竟睜開雙眼，用盡最后的一點力氣抓住金寶的手，嘴里正喃喃地要說些什么，金寶趕緊把耳朵貼過去，奶奶用盡最后的一絲力氣喃喃道：“你是老田家的寶，這里是你的家?！北M管奶奶的聲音很弱，很弱。金寶還是聽的很清楚，金寶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他一聲一聲的呼喚著奶奶，最后奶奶的手滑落下去。。。
奶奶走了，父親說奶奶走的沒有遺憾，奶奶臨終前看見了她的金寶。
奶奶的離世給全家人的打擊都很大，爺爺每天躲在屋子里，或是沉默不語，或是喃喃自語說著全家人都聽不懂的話。父親也似乎老了好幾歲，站起身時已經(jīng)有很明顯的駝背，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挺拔。母親也是更加憔悴，頭發(fā)似乎白了一半。
金寶和父親安葬了奶奶后，金寶趕回了縣城。
接下來的一年里，金寶都不能走出失去奶奶的悲傷情緒，他時常都會陷入失去奶奶的痛苦和難過之中。他常常在思念奶奶的時候，就會想起遠方的葛玉蘭，金國中，長明，大葉。當(dāng)?shù)弥约旱纳硎?，雖說自己從來沒有過多的糾結(jié)過。但他還是時常想起他們的樣子，自己和他們流淌著相同的血液，他再沒有以前那種獨生的孤獨感，他想起自己有哥哥姐姐他的內(nèi)心就有一股親情的暖流。盡管他們身在遠方。
他總是想著或許，以后的以后，他還會和他們再見面。
眼前的父母才是自己目前最應(yīng)該去愛的。自從奶奶去世，金寶每一個月就回趟老家，他想多些時間去陪伴父母，他以前從來不會干農(nóng)活，現(xiàn)在休息回家就和父親扛起鋤頭去下地干活，他學(xué)習(xí)用鋤頭也是那么的認(rèn)真，巧珍看金寶縣城、家里、來回的跑。到家還去干農(nóng)活總是心疼地說：“金寶你別太累了，家里還有你爸呢?！?/p>
金寶想起奶奶臨終的時候和自己說的最后那句話，他笑著和母親說：“媽，俺不累?！?/p>
金寶覺得這里才真正是自己的家。他雖然人在縣城工作，但是金寶想著以后自己結(jié)婚，生孩子，養(yǎng)老，他都不離開這個家。
他想起自己工作兩年了，他應(yīng)該給長明哥寫封信，他想和長明哥分享自己工作的快樂。他也想問候一下葛玉蘭，大葉姐，還有那個親奶奶，甚至在教養(yǎng)院里的金國中，他都想，他都想問候他們。
金寶很快就收到了長明哥的回信，長明在信里告訴金寶，自己當(dāng)上了生產(chǎn)隊的小隊長，奶奶的身體也還算硬朗，母親也很好，只是時常念叨沒能好好的看看你，她說的最多的還是對不起你，大葉已經(jīng)回城兩年，和母親同在鋼廠工作。顏姿已經(jīng)兩歲了，會叫叔叔了。
金寶把信也念給田大壯和巧珍，巧珍也總是那一句：“我更要謝謝玉蘭妹子。”
巧珍看著讀信時的金寶，感嘆著時間流轉(zhuǎn)，金寶再不是那個吵著要弟弟妹妹的少年，他有了自己的血緣至親，巧珍希望金寶能和他的哥哥姐姐有來往，她不想讓金寶再有孤獨感，因為她知道，她再也不會失去金寶。
金寶說到長明哥家的兩個孩子時，他想起了侄女的小臉，他就笑呵呵地對母親說：“媽，以后俺結(jié)婚也要多生幾個孩子。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到時候要幫俺帶好幾個孩子呢?！?/p>
巧珍笑的合不攏嘴：“俺一定好好保重身體，一定幫俺兒帶孩子?！?/p>
1975年夏天，楊貴福摔傷了本來就瘸著的一條腿，讓他的脾氣變的更加暴躁，二葉因為工作的事，始終和楊貴福僵持著，沒有一點好臉色，楊貴福見二葉始終對自己有意見，就把所有的邪火都發(fā)在葛玉蘭身上，每天躺在床上找茬和葛玉蘭吵架，家里的氣氛實在是壓抑。
這天，高慶美在班上看見大葉一臉苦悶，她抓住大葉說道：“看你最近愁眉苦臉的，有什么事嗎？”
大葉看著一臉幸福的高慶美，無奈地說道：“我爸天天都和我媽還有二葉吵架。真是煩死了?！?/p>
高慶美看著大葉，露出同情無奈的表情：“要不我們大家聚聚吧，也好久沒看見李慧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p>
大葉聽到李慧，又想到了長虹，也不知道這兩年他們兩個人是什么狀態(tài)，她點頭說道：“是啊，大家都好久沒聚了，一晃我們都參加工作兩年了?！?/p>
高慶美和張濤這兩年只顧著戀愛，感情也很穩(wěn)定，也相互見了家長。
高慶美想著李慧應(yīng)該也和長虹處的很好，就只有大葉還是一個人，就和張濤說：“你身邊有合適人嗎？給大葉介紹個對象吧?！?/p>
張濤想了想，拍著大腿說道：“有合適的呀，你看趙軍合適不？趙軍穩(wěn)當(dāng)實在，長相也不差，覺得和大葉挺般配的?！闭f完笑著看向高慶美。
高慶美聽張濤這么一說，還真覺得這事可以提一提。
聚會這天，他們定個飯館，高慶美和張濤最先到，兩個人商量著給大葉和趙軍往一起撮合撮合。
趙軍和大葉一前一后的進了飯館，張濤看見他倆進來趕忙迎過去，他摟著趙軍的肩膀寒暄幾句，高慶美也和大葉親熱的聊起來。
張濤一本正經(jīng)的問趙軍：“哥們兒，你還單身呢嗎？”
趙軍呵呵笑著說：“是啊，你這兩年光顧著自己處對象了，也不惦記我啊，也不幫忙介紹個對象。”
張濤看著趙軍一臉認(rèn)真地說：“趙軍，你身邊就有合適的人選啊，你沒想著發(fā)展發(fā)展？”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趙軍看向大葉。
一旁的高慶美笑了起來，她拉著大葉的手說道：“我和張濤一致覺得你和趙軍應(yīng)該試著發(fā)展發(fā)展，看你們兩個多有緣啊，從同學(xué)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車間一個班。”
高慶美說完，看見趙軍的眼神亮了，大葉的臉紅了。
就在此時李慧從外面進來打斷了大家，高慶美和大葉趕緊拉住李慧，李慧瘦了一大圈兒，看上去很沒精神，大葉和高慶美一連串兒的問道：“李慧你怎么瘦這么多，你上班很累嗎？我們太想你了。。?！?/p>
李慧強裝笑臉，故作輕松一邊回答著她倆，一邊和張濤，趙軍打招呼。
酒菜都上來，大家舉起酒杯慶祝相聚，邊吃邊聊，兩年的時間大家似乎都有些變化。高慶美和大家分享著和張濤穩(wěn)定的感情，都見過了雙方的家長。
李慧聽到這些，情緒似乎有些變化，她舉起一杯啤酒，說著祝福，一口喝下去的瞬間她的眼淚就出來了，大家看見李慧的樣子，都感到驚訝，高慶美心疼地問：“你和長虹怎么了？”
高慶美的話還沒說完。李慧打斷地說道：“不要再提他了，我們分手了。”李慧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眼淚和啤酒一起喝了下去。
她自顧的說：“我們在青年點里好了兩年多，回城這兩年，長虹就像變了一個人，時不時的就會消失，我去找他，他經(jīng)常避而不見，可一段時合后他又會來找我，我問他為什么，他也沒有一句解釋，然后一段時間后又消失，又出現(xiàn)，我們就這樣分分合合的又兩年，我覺得太累了，最后我們分手了?！?/p>
一場兩年未見的聚會，變成了李慧一個人的發(fā)泄和傾訴。
高慶美和李慧家挨的比較近，張濤承擔(dān)了送她倆的責(zé)任。
張濤向趙軍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把握好今天送大葉的機會。
大葉和趙軍并肩走著，大葉的心里還在想著李慧和長虹的事，她心里有點矛盾，她一直覺得她倆不合適，可是聽見她倆這個結(jié)局時，心里竟然還有點難過，她為李慧難過，好像也為長虹難過吧。
趙軍先開了口：“李慧和長虹處了好幾年，最后還是分手了，有點可惜?！?/p>
大葉嗯了幾聲算是回應(yīng)他。
趙軍看著大葉，可能也是喝了酒的原因，他大著膽子問：“大葉，你想找個什么樣的對象呀？”
大葉看向趙軍，眼前早已不是同學(xué)時代的少年，也不是青年點時代的青年，眼前的趙軍早蛻變成年男子的模樣，一身的肌肉顯得很是健碩，眼神堅定，性格內(nèi)斂從不張揚。
轉(zhuǎn)眼工作都兩年了，大家都有很大的變化，只是大葉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來，很長的時間都糾結(jié)在身世里。根本沒關(guān)注到身邊人的變化。
趙軍被大葉看的有點不好意思，他笑著繼續(xù)問大葉：“怎么感覺你像不認(rèn)識我一樣?！?/p>
她剛才看趙軍有點走神了。大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呀，我也感覺有些不認(rèn)識你了，變化好大。”
趙軍疑惑：“楊大葉，咱倆從同學(xué)到現(xiàn)在可認(rèn)識有八年了，怎么感覺你今天才認(rèn)識我一樣，不過也挺好，你今天才認(rèn)識我，就當(dāng)是別人給你介紹的對象吧，你看我行嗎？”
大葉被趙軍的話逗樂了，她說道：“誰給介紹的呀？”
趙軍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地說道：“我覺得你挺符合我找對象的標(biāo)準(zhǔn)，要不，咱倆試試？”
大葉看向趙軍，心里突然緊張起來，臉也跟著紅起來，趙軍確實不錯，可是她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趙軍好像看穿大葉的心思了，他繼續(xù)說道：“大葉你是不是感覺有點怪。有點不好轉(zhuǎn)變我們的身份是不是？”
大葉眼神露出驚訝，他竟然看出來自己的心思了。臉更紅了。
趙軍看著大葉的樣子，有點得意，有點壞笑的說：“你沒有拒絕我，就說明你同意了。今天你沒機會說不了，走、我送你回家。”說完他大膽的拉起大葉的手往大葉家走去。
大葉竟然沒有抽回被趙軍拉住的手，他們就一直向前走，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有她的手心在出汗，趙軍的手心也在出汗。
一直到了大葉家的胡同口，趙軍松開大葉的手說道：“明天咱倆休班，明天早上九點鐘，我就在這等你，咱倆去看電影。”他說完，用雙手板住大葉的肩膀讓大葉的臉朝向家的方向，后背對著自己，說道：“你把想說的話留到明天再說?！?/p>
轉(zhuǎn)過臉的大葉，突然就嗅到了空氣里有種特別的味道，嗯，有點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