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怡站在廚房里,機械地切著晚餐要用的胡蘿卜。刀鋒與砧板碰撞的聲音在空蕩的房子里顯得格外刺耳。窗外,夕陽將翠湖苑小區(qū)的綠化帶染成橘紅色,噴泉池的水面閃爍著細碎的金光。
"媽媽,爸爸今天回來吃飯嗎?"小杰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嘉怡放下刀,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向客廳。七歲的兒子正趴在茶幾上寫作業(yè),鉛筆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字跡。
"爸爸說他今天要加班,我們不用等他了。"她蹲下身,揉了揉兒子柔軟的頭發(fā),聲音里帶著刻意維持的平靜。
這已經(jīng)是這周第三次了。張明總是有加不完的班,出不完的差。林嘉怡望向掛在墻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三個人笑得那么燦爛,仿佛幸福永遠不會褪色。那是兩年前拍的,當時小杰剛上幼兒園大班,張明的公司剛剛拿到第二輪融資。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回憶。是張明發(fā)來的消息:"今晚有個重要客戶,可能不回來了,別等我,早點休息。"
林嘉怡盯著屏幕,拇指懸在鍵盤上方,最終只回了一個"好"字。她想起上周洗衣服時,在張明襯衫領口發(fā)現(xiàn)的那抹淡紅色唇印,不屬于她的色號。當時張明的解釋是公司年會女同事喝醉了不小心蹭到的。
"媽媽,我餓了。"小杰的聲音把她拉回現(xiàn)實。
"馬上就好,寶貝。"她站起身,重新系緊圍裙的帶子。
晚餐后,林嘉怡哄小杰睡下,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電視里播放著無聊的綜藝節(jié)目,主持人夸張的笑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她拿起遙控器關(guān)掉電視,房間里頓時只剩下掛鐘的滴答聲。
林嘉怡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打開了手機定位軟件。這是半年前張明出差頻繁時,兩人互相安裝的,說是為了安全。她點開張明的頭像,地圖顯示他正在城西的商務區(qū),與他說的一致。但當她放大看具體位置時,卻發(fā)現(xiàn)定位在一家名為"藍調(diào)"的酒吧,而非他所說的商務酒店。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理智告訴她應該相信丈夫,但直覺卻像一根尖銳的針,不斷刺著她的神經(jīng)。林嘉怡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張明的電話。
"喂,嘉怡?"張明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背景音出奇地安靜。
"你在哪呢?小杰想跟你說晚安。"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哦,我在酒店房間,客戶剛走。小杰睡了嗎?明天我再跟他視頻吧,現(xiàn)在有點晚了。"張明的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好,那你早點休息。"她掛斷電話,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定位信息,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胃里翻攪。
第二天早晨,林嘉怡送小杰去學校后,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家。她開車去了城西,找到了那家"藍調(diào)"酒吧。上午酒吧還沒開門,她就在對面的咖啡店坐下,點了一杯美式,眼睛卻一直盯著酒吧門口。
咖啡喝到第三杯時,她的手機響了,是閨蜜李婷。
"嘉怡,你今天有空嗎?我想找你逛街。"
"我在城西有點事。"林嘉怡的聲音有些飄忽。
"城西?你去那干嘛?"李婷敏銳地察覺到異常。
林嘉怡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昨晚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閨蜜。
"天啊,你不會是在盯梢吧?"李婷的聲音壓低了,"需要我過來嗎?"
"不用,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林嘉怡掛斷電話,感到一陣羞愧。她什么時候變成了這種會跟蹤丈夫的疑神疑鬼的女人?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停在了酒吧門口。林嘉怡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張明的車。車門打開,走下來的卻不是張明,而是一個年輕女人,穿著職業(yè)套裝,手里拿著車鑰匙。
林嘉怡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輛車她再熟悉不過,是張明去年生日時她親自挑選的禮物,副駕駛抽屜里還放著她的發(fā)夾和口紅?,F(xiàn)在,一個陌生女人正堂而皇之地開著它。
她顫抖著拍下照片,然后跟上了那個女人。對方走進了附近的一棟寫字樓,林嘉怡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電梯停在18樓,她看到那個女人走進了一家名為"明遠科技"的公司。
明遠科技?這不是張明公司的名字。林嘉怡站在走廊上,感到一陣眩暈。她記得張明說過,他的公司叫"遠明科技",在城東的創(chuàng)業(yè)園區(qū)。
回到家后,林嘉怡打開電腦,搜索"明遠科技"。搜索結(jié)果讓她如墜冰窟——法人代表赫然是張明,注冊時間是三年前,正是他開始頻繁"加班"的時候。公司主頁上的團隊照片里,張明摟著早上那個女人,兩人笑得甜蜜。
林嘉怡捂住嘴,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想起過去三年里所有的異常:張明手機里那些沒有備注的來電,他新?lián)Q的手機密碼,衣柜里突然多出的幾件她從沒見過的襯衫,還有他出差回來時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陌生香水味。
最讓她心驚的是,有時她在小區(qū)里散步,明明看到張明的車停在某個樓棟前,打電話問他卻說在公司。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現(xiàn)在想來,那可能根本不是錯覺。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擊中了她:如果張明在同一個小區(qū)里還有另一個家呢?
這個想法一旦產(chǎn)生,就像野草一樣在她腦海中瘋長。林嘉怡擦干眼淚,開始回想小區(qū)里那些可疑的細節(jié)——張明有時會"下樓倒垃圾"一去就是半小時;他總是不愿意和她一起在小區(qū)散步;有幾次她看到他從不是他們家的方向走過來,解釋說去朋友家借東西。
第二天,林嘉怡決定驗證自己的猜測。她告訴張明要帶小杰去父母家住兩天,張明明顯松了一口氣,說正好他也要出差。等張明出門后,她把小杰送到閨蜜李婷家,然后返回小區(qū),躲在能看到自家樓棟的涼亭里。
下午三點,張明的車駛?cè)胄^(qū)。林嘉怡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她看著丈夫停好車,卻沒有走向他們的單元,而是徑直朝小區(qū)東側(cè)的18棟走去。她悄悄跟上,保持著安全距離。
張明走進18棟二單元,林嘉怡等在樓下,抬頭數(shù)著樓層。五樓的燈光很快亮起,透過窗簾,她能看到兩個人影靠近又分開——那明顯是一個擁抱。
林嘉怡的雙腿發(fā)軟,她強迫自己走進電梯,按下五樓的按鈕。站在502門前,她舉起手,卻在即將敲門的那一刻猶豫了。如果她的猜測是對的,她真的準備好面對真相了嗎?
就在這時,門內(nèi)傳來孩子的笑聲和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小雨,別跑,爸爸剛回來,讓他休息一下。"
爸爸。這個詞像一把刀刺進林嘉怡的心臟。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落在門鈴上。
門開了,張明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zhuǎn)為驚恐。"嘉…嘉怡?"
林嘉怡的目光越過他,看到客廳里一個年輕女人正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女孩手里拿著一個玩具熊,好奇地望著門口。
"這是誰呀,爸爸?"小女孩天真地問。
“爸爸?!”
林嘉怡感到世界在旋轉(zhuǎn)。她扶住門框才沒有倒下。
"蘇雯,帶孩子進房間。"張明對那個女人說,聲音緊繃。
名叫蘇雯的女人臉色煞白,抱起孩子迅速躲進了臥室。張明抓住林嘉怡的手臂,把她拉進樓道。
"嘉怡,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么?"林嘉怡的聲音出奇地平靜,"解釋你在同一個小區(qū)里養(yǎng)了另一個家?解釋你有個三歲的女兒?還是解釋這三年來你每天在我和她之間來回切換的精彩表演?"
張明的臉扭曲著,像是在掙扎該說什么。"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我和蘇雯只是……"
"只是什么?一時沖動?還是真愛?"林嘉怡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歇斯底里,"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我一直在懷疑你出軌,但我從來沒想過會這么方便。同一個小區(qū)?張明,你是懶得多開幾公里路嗎?"
"不是這樣的,嘉怡。我…我愛你們所有人。"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林嘉怡。她轉(zhuǎn)身走向電梯,張明跟上來想拉住她,但她甩開了他的手。
"別碰我。"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從現(xiàn)在開始,你最好離我和小杰遠一點。"
電梯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林嘉怡終于崩潰了。她滑坐在地上,無聲地痛哭。七年婚姻,原來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而她,不過是張明雙重生活中的一個角色罷了。
回到空蕩蕩的家里,林嘉怡機械地收拾著小杰的玩具,眼淚不斷滴落在積木上。她想起那個叫小雨的小女孩,看起來比小杰小三四歲,也就是說,在她懷著小杰的時候,張明就已經(jīng)……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李婷。
"嘉怡,小杰問我什么時候能回家,我該怎么跟他說?"
林嘉怡擦干眼淚,深吸一口氣:"告訴他…告訴他媽媽馬上來接他。"她停頓了一下,"李婷,我需要律師的電話。"
掛斷電話后,林嘉怡走到陽臺上,望著小區(qū)東側(cè)那棟藏著張明另一個家的樓。夕陽西下,整個翠湖苑被染成血紅色,就像她破碎的心。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有一點她很確定——她不會再做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了。為了小杰,也為了她自己,她要揭開張明所有的謊言,哪怕這個過程會像撕開傷口一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