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青寧在島上的衛(wèi)生院待了兩天,等到膝蓋上還有身上比較嚴重的傷徹底結痂了之后,鄧為先來接她出院。
“既然來了,就跟我回去看看吧。你向阿姨是個脾氣挺好的人,你不用害怕,等過段時間有補給的船靠岸……”
鄧青寧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要送我回去嗎?我不會回去的。
我費了老大的勁才從那地方跑出來,你要是不愿意認我也沒關系,我有手有腳的餓不死的,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
你要強行把我送上補給的船,我就從船上跳下去喂魚?!?/p>
說實話,這兩天她的心一直是懸著的。
她這個親爹每天都來看她一次,但基本都不說話。
完全沒有問過她在家里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也不問她為什么會從家里跑出來。
這種情況她覺得就很懸。
所以,不如在這個時候把該說的話都說明白,直接把自己的后路堵死。
她倒想看看,知道她現(xiàn)在的情況之后鄧為先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打算怎么安頓她,還要把她送回去?
“你不認我沒有關系,畢竟是我小的時候先不認你的。那你就當我從來沒來過?!闭f完到底沒忍住,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嘴巴癟了癟像是極力的壓制自己不要哭出來。拿著那個抱了一路的破包袱,轉身就朝外走。
“站?。 ?/p>
鄧為先喊住了她:“你這倔驢子一樣的性子到底隨了誰?我也沒說一定會送你回去?!?/p>
鄧青寧低頭在那里啜泣,心中卻冷笑。
難道她是傻子嗎?聽不懂人話?都說的那么明顯了。
“她對你不好?”
鄧青寧直接哭出聲來。
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哭聲就足夠說明了一切。
鄧為先問了之后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那一身深深淺淺的傷痕,那明顯就是被抽出來的。
還有,一個小姑娘什么證件都沒有,跑出去爬火車,跳火車,不要命的就想來找自己。
要不是被逼狠了,逼急了,她怎么可能干得出來這事兒?
“她不讓我去上學,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我做,她一不高興就罵我,動手打我。
這些我都能忍。但是那個男人對我動手動腳的她也不管。
她還跟那個男人的兒子說等我大一點就把我給人家當媳婦兒。
但是我現(xiàn)在還沒長大他們父子兩個都明里暗里的占我便宜。
我聽人家說這樣是不對,我害怕的很。但她卻不相信我說的話,只相信那兩個……”
斷斷續(xù)續(xù)的帶著哭腔的話成功的挑起了鄧為先的怒火。
他面上沉靜如水,心里面早都跳起來了。
恨不得現(xiàn)在就揣著槍回去崩了那一對狗男女。
怒火早就壓住了他埋在心里多年一點點淡去的內(nèi)疚。
當初他給安排工作,給錢,不只是內(nèi)疚,也是為了這個孩子,希望周紅月有錢有工作能硬氣一點,能好好把這個丫頭養(yǎng)大。
除了他早先給家里的錢,后來那五年的錢,他一分沒給家里,全給了周紅月。
歸隊的時候他身上一個子都沒有。
真正的孑然一身。
但是他想讓過得好的人過的一點都不好。
他想拍一拍鄧青寧哄一哄她。
手剛剛抬起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不知不覺間孩子都這么大了。
他想到了他跟向薇的孩子。
尤其是現(xiàn)在最小的那一個。
再想想這個。
一股子愧疚在這一刻一下子噴發(fā)。
“先回去,回去再說。
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你想上學就去上學。島上有上學的地方,學一點知識總歸是好的。以后能找一份工作,也能有個飯碗。”
只要能識幾個字,他就能給想辦法安排一個輕松一點的工作。
實在不行就去下連隊,那也是一條出路。
但盡量的還是要念一點書才行,不然干什么都沒有前途。
鄧青寧吸溜著鼻子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的跟在他后面。
父女兩個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著,可引人注目了。
“鄧參謀長,家里來親戚了?”
鄧為先嗯嗯啊啊的糊弄兩聲之后到底還是沒有忍住:“是我閨女?!?/p>
不承認不行。
這就是他的種,遲早得讓大家都知道的。
總不可能一直跟人家說這是老家來的親戚,這對這個孩子不公平。
再說這樣的做法還是個人嗎?鄧為先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鄧青寧其實已經(jīng)準備好了,接受他那種稀里糊涂的說法。
老家來的親戚也好還是鄧為先女兒也好,只要鄧為先能認能讓她暫時進家門,能讓她暫時在這里安頓下來,能解決她目前所面臨的困境。
都無所謂。
別人知道不知道的就那么大回事兒。
倒是沒想到鄧為先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鄧青寧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