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巧辯朱砂“嫻妃,宮中只有你一個人用沉水香。”甄嬛回過神,
入目的便是壯觀似三堂會審般的場景。此時,上座的三人目光且皆朝自己望來。嫻妃?
甄嬛望著四周頗感陌生的人與物,雖心中疑慮萬千面上卻神色不變。瞧著三人的年紀打扮,
甄嬛首先確認了身著明黃色龍袍男子的皇帝身份,而另外兩人的身份也隨之呼之欲出。
甄嬛起身朝三人行禮:“回稟太后,宮中確實只有臣妾一人用沉水香,此事眾所周知,
可此香并非臣妾獨門不外傳秘方,若是他人有心,皆能用之。
”甄嬛回答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太后聽此一言也附和點頭。
疑似皇帝身份的男子更是放下手中銀盒,朗聲附和:“嫻妃言之有理,
只是沾染了沉水香的氣味,也不能說明什么?!薄盎噬厦麒b?!闭鐙值皖^應下。
幾句話的功夫,一些不屬于甄嬛的記憶紛至沓來,饒是甄嬛也想不到,
怎的一眨眼自己就成了新帝后宮中的嫻妃。且不論怪力亂神之說,
也無心顧及自己為何會成了嫻妃,如今首要當頭的便是先過了怡貴人小產這一難?!八鼐殹?/p>
”見甄嬛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皇后又看向素練?!盎噬希?/p>
奴婢正是在嫻妃娘娘的妝臺屜子底下找到的這盒朱砂,當時阿箬還左右阻撓不許奴婢翻查,
由此看來,阿箬也是知情的,所以奴婢也帶了她來?!彼鼐殞⒃缫褌浜玫母垢寮毤毜纴怼?/p>
甄嬛忍不住笑了。外患,內鬼,看來又是一出好戲。有備而來,
只是不知道摻和進來的人又有多少呢?“嫻妃!這個時候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高晞月看甄嬛非但不害怕,竟然還在笑,自覺抓住了小辮子立即發(fā)難。一時間,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甄嬛身上?!氨緦m為何不能笑?”甄嬛反問完高晞月,
重新望向皇帝:“皇上可還記得曾送過臣妾一幅您親筆所畫的小像?”皇帝想來那幅小像,
也想起當時兩人心有靈犀的一幕,神色軟和下來,帶著抹回憶的笑容:“朕自然記得,
嫻妃也送了朕一幅,只是和今日之事有何關系么?
”甄嬛輕笑:“臣妾閑來無事便會畫上兩筆,紙墨畫筆皆是宮中常備,
所以從臣妾宮中找出朱砂,找到一盒沾染了沉水香的朱砂,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
”“至于阿箬,”甄嬛話頭一轉,“許是怕搜查的宮女太監(jiān)動作粗魯,
打翻了妝匣壞了里頭的東西怕臣妾責怪,所以才會想要阻攔。
”皇帝點頭:“這樣說來這盒朱砂也算不得什么,皇后大驚小怪了?!闭鐙忠幌捰欣碛袚?jù),
把眾人剛起的疑心輕易打消了。只覺得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原本就有書畫習慣的嫻妃倒霉恰巧撞上了。
況且一同從府邸出來的老人對彼此的習性喜好都算了解,
也自然分辨得出嫻妃這話算不得狡辯?;屎笤俅伪徽鐙侄碌谜Z塞,差點氣急而笑。
心道分明證據(jù)確鑿的事情,便無論如何也容不得嫻妃抵賴。“皇上恕罪,
容臣妾將此事一一回稟完。”事到如今,皇后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讓嫻妃狡辯個三言兩語就逃了過去?!皶簳r不必傳阿箬進來,你們抬起頭來。”皇后示下完,
再次看向甄嬛:“嫻妃,你且看清楚,進來的這幾個人可是你認識的。
”2 誣蔑甄嬛福了一禮便要起身,原本遠遠站在一側的惢心連忙過來扶著甄嬛。
但見甄嬛不疾不徐轉身過來,依次走過三人身邊,目光所過之處,三人被甄嬛目光震懾,
紛紛低頭不敢直視?!盀楹味疾桓遗c本宮對視?
把頭抬起來”甄嬛看著幾乎個個臉上都有新鮮的傷痕,
想來這就是被指使來為虎作倀的“倀鬼們”了。三人口中支吾半晌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就等著嫻妃摔下來的高晞月自然等不及,
再次忍不住跳了出來:“嫻妃看了半天看出來什么花了沒?再看下去也逃不了!
”“臣妾倒是想知道慧貴妃話中的逃不了是什么意思?”甄嬛依舊從容不迫,兩者一對比,
旁人瞧上去竟不知站在漩渦中心的到底是誰!慧貴妃看著還要比嫻妃更著急,
像是迫不及待要給嫻妃定罪似的?!澳?!”高晞月反應過來自己失了言,剛要描補,
甄嬛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盎屎竽锬镒尦兼辞宄兼匀皇且屑毐鎰e,不敢認錯。
”“那嫻妃認清楚了嗎?”“回稟皇后娘娘,小福子是臣妾宮中太監(jiān),如果臣妾沒有記錯,
小祿子應當是御膳房專給怡貴人送魚蝦的人,臣妾曾在怡貴人處時有過一面之緣,
至于最后一位公公,臣妾實在不知?!薄澳阏娴牟恢俊被屎笥謫??!俺兼桓彝浴?/p>
”說完,甄嬛又把目光投向皇帝。甄嬛心知,無論如何結果如何,旁人信或不信都是其次,
最要緊的是皇帝相不相信她。雖然記憶里這位嫻妃和皇帝的情意有些令人難以直視,
但總歸還是有幾分真心在里頭的?!澳切“沧?,你自個兒說吧?!惫蛟谧詈蟮男√O(jiān)抬起頭,
露出一臉新鮮的傷痕,老實交代道:“奴才小安子,在內務府當差。
”皇后又耐心向皇帝詳細介紹了一遍小祿子的身份,
也算是證明甄嬛對記得小祿子的身份是正確的。甄嬛重新落座坐直了身體,心道,來了。
“皇后娘娘饒命,是嫻妃娘娘指使奴才這樣做的。
”聽到小安子的話甄嬛更是大笑出聲先聲奪人:“荒謬!
本宮為何要指使你往有孕嬪妃進食的魚蝦里下毒?”“奴才不知,嫻妃娘娘,
是您說若是奴才不做,殺了奴才的弟弟小福子以后也會找別人去做,奴才!
奴才……奴才萬般無奈才答應的呀!”“那么小福子,嫻妃娘娘可曾對你說過同樣的話?
”這會子高晞月眼見終于步入正題,說話也變得氣定神閑起來。不出意外的,
小福子也點頭應下,承認讓他在怡貴人的紅蘿炭里灑朱砂一事。“那小安子呢?
”皇后怒問道。小安子也順溜應聲,直言嫻妃向他要了不少朱砂,
緊接著迅速撇清自己并不清楚嫻妃的目的,是無辜受罪之人。甄嬛面不改色,
一側身著簡素白衣的女子著急起身?!疤?、皇上、皇后娘娘,這絕對不可能是姐姐作為,
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她沒有這樣的心思!”甄嬛差點崩了表情。
雖已經(jīng)知曉海蘭平日里就是這樣的性子說話,但這辯解不做也罷?!昂YF人,別說你不信了,
就連我也不信吶!可這鐵證如山的,你又不是嫻妃肚里的蟲,又能清楚她有多少心思呢?
”人便是這般知人知面不知心吶!嘉貴人語氣涼涼,輕飄飄否定了海蘭的著急為嫻妃的背書。
“皇額娘,皇上,臣妾所查的就是這些了?!币慌缘幕屎笞龀隽俗詈蟮目偨Y,
顯然認為這件事到這里就算是板上釘釘,只看太后和皇帝怎么給嫻妃定罪了。
瞧皇帝正在戰(zhàn)術喝茶,顯然是在回避,而不是第一時間憤怒質問急著蓋棺定罪,
甄嬛心中便對皇帝的態(tài)度大致有把握?!半y怪了,從儀貴人驚蟄那日遇蛇,本宮便覺得奇怪,
怎么巧不巧的就被嫻妃你救了呢?儀貴人感激涕零搬去你的延禧宮住著,
不正好下手一切方便嗎?”“慧貴妃請慎言,那日遇蛇之事實屬意外,若真如慧貴妃所言,
當日是嘉貴人出言提議讓儀貴人搬來延禧宮由我照料,
那豈不是是嘉貴人和我串聯(lián)到一起聯(lián)手為之?”不管嘉貴人是不是無辜,既然她要落井下石,
甄嬛就絕對不會讓她安然地站在岸上看好戲。3 自辯況且從嫻妃的記憶里窺視出,
這位一心促成儀貴人搬去延禧宮的嘉貴人,也不全然見得是位多么清白之人。
嘉貴人聽甄嬛張口就把自己給扯進混水里,心里頭一驚,但倒也不急,
拿出了先前說與皇后的說辭來:“嫻妃可不要胡亂攀扯旁人,嬪妾是因為見二阿哥病重,
著實是不方便照顧儀貴人故此好心提議,哪曾想好心辦了壞事。
”甄嬛面帶微笑:“既然不是嘉貴人與本宮聯(lián)手,
本宮又如何能得知嘉貴人心里頭有些什么心思,又如何能確保儀貴人能搬來延禧宮?
”甄嬛再度望向皇帝,泫然欲泣:“再者,當日臣妾再三推辭,皇上皇后娘娘親眼所見,
為何如今卻又說是臣妾蓄意為之?”皇帝微微坐直了身子:“的確如此,
當日情況儀貴人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吧?”儀貴人對上皇帝投來的目光,遲疑片刻后點頭應下。
甄嬛所說情況不假,而且這些時日嫻妃也對儀貴人照顧有加,起居飲食無不細心,
即便依舊還是沒能防住,但儀貴人也不能因此就說假話?!暗故羌钨F人,
明知有皇后娘娘和慧貴妃在,本宮還有大阿哥要照顧,
你卻一而再三的偏要讓本宮來照顧儀貴人,又是何居心?”嘉貴人捏帕子的手一緊,
差點當場變得臉色,心底好不惱怒,暗罵道怎的今日嫻妃竟這樣難纏得緊,
幾次三番拖她下水?!盎噬厦麒b,嬪妾也是看嫻妃的延禧宮離儀貴人的景陽宮近,
只是一片好心,絕無做他想!”“皇后,你管理的后宮什么時候由一個小小的貴人來說了算?
”看了半天好戲的太后幽幽開口,一句話把皇后和嘉貴人說得當場變了臉色。
皇后的臉白了又綠,綠了又黑,一時五彩繽紛好不精彩!嘉貴人當即暗道一聲不好,壞事了,
連忙下座跪下:“嬪妾絕無此意,是嬪妾之過!還請?zhí)?、皇上、皇后娘娘責罰,
嬪妾日后必定謹記于心不敢再犯!”“當時……也是嘉貴人一片好心……是兒臣的失職,
往后斷然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被屎蟊锪税肷危豢跉舛略诤韲悼谏喜粊硪蚕虏蝗サ?,
慪得要死。得了機會的太后卻并沒有罷手的打算:“皇后,你身為一國之母,
卻總是連個后宮都管理不好,還怎么做眾人表率?”“……皇額娘教訓的是,兒臣知錯。
”皇后臉色一度難看至極,身形也搖搖晃晃,嚇得素練趕忙上前攙扶一把?;屎罂聪蚧实?,
迫切希望皇上能此時能為她說些什么,期望能得到心愛之人的保護。
只可惜結果注定讓她失望,似乎在皇上眼中,只有如懿才能得到他的偏袒與保護。
皇后冷臉瞪了嘉貴人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借此來遮蓋自己難看的臉色。無論結果如何,
過了今日,皇后和嘉貴人的關系大概是要崩了,慧貴妃那也討不到好,
就是不知道嘉貴人現(xiàn)在還有沒有心情繼續(xù)聒噪下去。打發(fā)了沒安好心的嘉貴人,
甄嬛再次柔柔地把目光投向皇帝:“皇上,有人誣蔑臣妾,請允許臣妾為自己辯解清白!
”雖是柔弱之姿,可甄嬛背挺得筆直,眼中帶著倔強與堅強。柔中帶剛,柔軟卻不脆弱。
“證據(jù)確鑿嫻妃你還有什么好辯的?”高晞月此時不認為嫻妃還有翻身的機會,
這會子也不急了,只看嫻妃如何做垂死掙扎。再者,高晞月這會還在生著嘉貴人悶氣。
無論嘉貴人如何舌燦生蓮,可大阿哥越過她給了嫻妃,儀貴人也是越過她交給嫻妃照顧,
讓旁人看著還以為她這貴妃當著就是一個擺設,還不如處處低她一頭的嫻妃!
上座的皇帝心中微微詫異,目光投向正定定看著自己的甄嬛,
終于確認今日的如懿不大一樣了。自登基后,
皇帝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如懿這樣寸步不讓據(jù)理力爭的一面了,更多時候,皇帝有心偏袒,
如懿也還是偏偏要選擇委曲求全自我犧牲。次數(shù)多了,時日久了,皇帝漸漸也感到心灰意懶。
也差點忘記,曾幾何時,還是青櫻的如懿也是位張揚驕傲的女子。皇帝面露幾分悵然,
而后目光亮起神采,正襟危坐:“可!”“臣妾謝皇上。”甄嬛朝皇上柔柔一笑,
目光里帶著幾分愛戀和感動,看得皇帝心中一動。甄嬛回過身,目光也變得凜冽。
“那便先從這位素不相識的小安子開始吧?!薄皨瑰锬镎垎枴!薄靶“沧樱?/p>
你是內務府的人,本宮問你,你說是本宮找你要的朱砂,
是本宮親自來取還是由旁人去取的朱砂?本宮又是何時何地找你要的朱砂?
”“這……”小安子一時啞口無言,不等他想好,甄嬛繼續(xù)發(fā)問。
“本宮是只拿了一次還是定時分批找你拿朱砂?本宮一共在你這拿了多少,若是分批拿的,
每次拿的都有多少?”甄嬛似乎是怕小安子聽不過來般,說的話又穩(wěn)又平,
一字一句確保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小安子從一開始的胸有成竹到現(xiàn)在滿頭大汗,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
“朱砂是你送到延禧宮來還是延禧宮的人到內務府去拿?和你見面的人都有誰,
什么時辰在什么地方?你一五一十的仔細說出來,想來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件難事,
賬本又在哪里?你把賬本也都拿出來?!薄芭拧拧毙“沧蛹钡醚壑閬y轉,
拖延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有用的話來,看得一旁的慧貴妃心急如焚。見狀,
海蘭再次開口:“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小安子口口聲聲說做了這些事,
可結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見小安子根本就是憑空污蔑,姐姐是清白的,
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慧貴妃急得用眼神去瞪殿中三人。三人皆是一抖,
小安子立即高呼:“奴才沒有說謊!是……是小福子!”“且慢!
”在小安子說出更多話之前,甄嬛抬起手制止?!皭恍模阆葞「W尤サ钔夂蛑?,
等小安子交代完了一切在把人帶進來?!薄笆恰!睈恍囊裁靼琢诉^來,
走下去示意小福子跟她離開。小安子臉都綠了。原本還想當場現(xiàn)編,
和對方互相配合把謊話給編個全乎,這下是要徹底完蛋了?!芭庞凶?,怎么能輕易離開。
”小福子趴在地上,還想垂死掙扎一下?;圪F妃作勢也要開口阻攔。